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报复波比勒的是宋家的人，而宋远征的性命，或许被波比勒，以及他背后的人，已经谋算了去......
但这种猜测，即便心知肚明，长生和陆茗都不愿意说出来。
长生冲动之下将自己想的一股脑倒了出来，却随即又觉得自己大概是脑壳坏了，想到什么都敢跟自家大哥说，白白让大哥担忧，心里很是后悔。
可陆茗却不敢冒这个险。
他当然可以压下不安，等到晚上再去约好的地方见宋远征。可陆茗知道，自己根本做不到。
他要去找他。
确认他还安然无恙。
让自己能安心唾弃自己和长生真的“想太多”。
陆茗不能确定长生说的那件事到底针对的是谁，发生在哪一天，可眼下没有见到宋远征的面，他不能安心。
柯副官前些日子被派去北平公干，至今未归，新跟在宋远征身边的刘副官，跟陆茗没太多交情，陆茗也不打算再去徐家汇浪费时间，因为他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在哪里。
因为陆茗这个醋罐罐醋酿得太浓，宋远征要拜访友人也不敢瞒着他。
今日，宋远征是以私人身份去往普林斯恩路上的一座公寓，拜访他昔日在西点军校求学时的一位老友——前些时日刚调任美国驻华使馆武官的戴维斯少将。
配好手枪，穿上外套，陆茗下楼上车，发动机轰鸣声响起，汽车喷出一股尾气，风驰电掣般朝着普林斯恩路驶去。
陆茗一路设想了许多情况，可真的到达现场时，他才发现，自己竟然来迟了。
这是一条弯曲且不太宽阔的道路，叫做莱米路。左边走下去一段路有个小广场，右边则是民居。直行到尽头的岔路口，往左转，再穿过两个街区就会到达普林斯恩路。
而现在，这条路被从中段封了起来，还有不少警察出入。
天上依然在下着雨，可仍有不少人撑着伞，围在路边探着头看，不停议论着什么，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车子还没停稳，陆茗就冲了下去。他挤开人群往里面一看，入眼就是一辆被炸毁了半边的汽车，周围依稀还有没被雨水冲洗干净的血迹。
眼前的一切与长生说的话悄然重合，陆茗耳中一阵轰鸣，差点栽倒在地，被赶过来的阿昆一把扶住。
阿昆连连叫了他好几声，陆茗方才缓过神来。
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陆茗定了定神，从右边被毁坏了部分的民居，到场中间各种杂乱的痕迹上依次扫过，刚支撑着往前走了几步，另一边，毛小固正好带着一个熟悉的圆胖身影走了过来。
“皓宣兄弟！哎，皓宣兄弟，竟然真的是你！”
来人穿着警服，外面套着警用雨衣，满脸都是雨水，稀疏的头发粘在了脑门上，正是姜仟佰的舅兄赵多满。
原来毛小固刚才急着跟周围的人打听消息，结果发现他们大多也是后面赶来看热闹的，并不知道内情。
毛小固正着急呢，意外看见了赵多满，于是急忙冲过去把他请了过来。
“赵兄？”陆茗的心脏剧跳，视线充血，努力镇定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人受伤吗？你知道是谁吗？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见赵多满被这一连串追问弄得满脸诧异的模样，陆茗将舌头咬出了血，这才勉强笑道：“实在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形，兄弟我太好奇了！”
“赵兄要是知道些什么的话，不妨告诉我一二？对了，赵兄不是在华江路警署吗？怎么也来了这里？”
赵多满琢磨着这位平素最重视外表的陆家少爷，这会儿满身雨水地突然出现在这里，恐怕不仅仅是“好奇”这么简单。
不过在这件事上，赵多满也犯不上特意隐瞒什么，于是抱怨道：“这不是遇上大案子了么！总局里人手不够，就把周围几个警署的人都拉过来了，在这里收拾烂摊子！”
说着，他胖手一指身后：“我过来的时候其实就这样了。”
“听说是两帮混混掐架，不知怎么回事牵连了一对经过的老夫妇，把两个老人家揍得哟！奄奄一息了！那边正好有个小广场上有一帮学生在搞什么演讲，看到这一幕还了得！就跑了过来。”
“然后吧，帮派的人就和这群学生掐了起来，还堵住了路。总局的兄弟们接到消息，只能赶过来协调......”
“后来吧，正好有两辆车开了过来，被堵在了那儿，估计人家考虑了一下，知道过不去，就打算往回走，绕个道什么的。”
“结果就那个时候，不知道从哪里突然蹦出个人，身上绑着炸药就扑车上去了，当场炸死了好几个！接着还打了一会儿枪战，那死的人哟......我过来的时候，地上还有些被炸得乱七八糟的胳膊腿什么的呢！啧！”
说罢，赵多满还左右看了看，神秘兮兮地往前凑了凑，小声道：“兄弟，别说赵哥不够义气，这事儿你好奇归好奇，可别往里头掺和啊！我琢磨着，被炸死的恐怕是个大人物！”
阿昆、毛小固和另外两个人本簇拥着陆茗站在那里，听到这话，眼看着自家先生的脸色，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灰败下去。
陆茗张了张口，身体晃了晃，居然再发不出声来。
毛小固把举着的伞塞进阿昆手里，眼疾手快地扶住自家先生，然后追问道：“赵警官，您可给咱们说说，您怎么知道这遇袭的是个大人物啊？这两车人最后就没有逃出来的吗？”
赵多满得意道：“这还用想，整个警察局的人都被撒出去了，把我们这些分局警署的人都拉过来干活，遇事的能不是个大人物？刚才我还看到有军队的人出动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也因为这事......”
“不过嘛，听说虽然死了不少人，但还是有人活着的，已经送医院去了。”
毛小固急忙问：“是哪个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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