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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丢失的过去

陆茗知道,自己与丢失的过去,距离并不太远,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在经过一路长途跋涉,并在吐谷浑境内与几股名为“马贼悍匪”,实则是乔装改扮过的匈奴人几番冲突过后,陆茗一行算是不太顺利地抵达了华戎国的都城——大万城。

大婚典仪后不久,大单于呼闾权在都城外的十里校场点兵,与大周一同进击北汉。

当日,一身戎装的大单于手握配刀,昂然站在点将台上,占卜、祭旗、封将、点兵,之后和将士们共饮烈酒,一同举刀划破脸颊,誓师南下!

鲜血如同艳红的火焰,从大单于和勇士们的脸上滑落,点燃,烧灼起冲天一般的惊人战意!

以刀割面是华戎和匈奴人古老仪式的一种,现在已成为出征仪式的一部分。

那一刻,华戎勇士们吼声震天,杀气凛然,声震九霄!庄严的战前仪式,让将士们染血的脸都变得神圣起来。

却没料到,就在这个令人热血激荡的时候,在旁边观礼的刚刚嫁入华戎国的周人阏氏兰茗之,却被大单于脸上的鲜血所刺激,不声不响地倒了下来。

这场变故让大单于十分震怒,同时也非常忧虑。

被封为国师的巫和太医令戊乙道人轮番上阵,给兰茗之诊病,可却怎么也看不出问题出在哪里,更不用说想办法唤醒这位男后了。

大单于控制不住焦躁和愤怒,差一点大开杀戒,连出征北汉国的事都被迫中止。

好在一天一夜后,兰茗之醒了,及时阻止了大单于的血腥杀戮。他竭力说服大单于相信他已经没事了,反而是南征北汉的事情刻不容缓,敦促大单于立刻出兵。

最终,华戎国主听从他的劝说,率军南下。

经过这件事,华戎国上下的臣民意识到,这位周人阏氏对他们敬重的大单于有着非同寻常的影响力。

那些原本对兰茗之心存轻慢、隐隐敌对的人,也悄悄收起了自己的小心思,即便是大单于南征的那段时间,也不敢出太多幺蛾子。这对于初到漠南的陆茗来说,倒算是个意外收获。

之前的陆茗,一直是个不知来处,不知归宿,只能活在当下的人。

而他从昏迷中醒来之后,已经找回了自己的来处。

很多很多年前,他还只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小人物,苦苦暗恋着心上人却不敢表白,以至于后来生出许多波折,白白蹉跎了很多年。

多年后,当他终于和心上人重逢,却被过去的阴影所困扰,只能小心翼翼地掩饰着自己那见不得光的阴暗心思,做出种种不可理喻的荒唐事情来。

直到有一天,他胆大包天了,竟然偷偷去用对方的水杯,想要借此安抚他日渐无法安置的躁动感情。

可是他却被心上人发现了。

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会被对方毫不留情地扫地出门,却没料到峰回路转,路的尽头是一片柳暗花明。

心上人还记得他,还记得他当年幼稚无比,又紧张无措的刻意接近。并在多年后的这一刻,对他的心意做出了回应。

原来,他们是两情相悦。

原来,这并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陆茗想哭,对他来说,恐怕升入天堂的幸福感也不过如此吧。

可是,堕入地狱的绝望痛苦却如影随形,在同一时刻,猝不及防地降临。

当时,爱人似乎提前预知到了危险,带着他竭力想要躲开,可惜最终仍然没有逃开那场诡异的暗算,中了那朵毒花,在自己面前七窍流血而死。

抱着浑身是血的男人,陆茗肝胆俱摧,神魂都要崩塌了。

任谁眼睁睁地看着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的爱人死在自己怀里,都不会好过,更何况像陆茗这样,内心对所爱之人有着远超常人的、病态般执念的人。

就在他精神恍惚的时候,有一个看不见人影的声音找到了他。

那个人说,你的心上人其实并没有死,他还活着,你想要找到他吗?

陆茗那时已经疯魔了,只要爱人还没死,只要还能找到他,他什么条件都会答应,什么事都愿意做!

他顾不得探究那个神秘人是谁,也不管这是不是个骗局,他只是想要努力、更努力地抓住这根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救命稻草,祈求它能救赎自己濒临破碎边缘的灵魂。

所以陆茗绑定了一个系统,开始了自己无尽的寻找与轮回之路。

陆茗在各种各样的世界中沉浮。他吃了许多苦,各种可以想见的、或者无法预料到的苦头,这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他总是可以熬过去的。

可是,他在这条路上走得越远,那随之而来的孤独、焦躁和仿佛永远都走不到尽头的恐慌情绪就积累得越多。

到了后来,陆茗感觉整个人都要被负面情绪淹没了,以至于他在接下来的寻找之路中,逐渐走向了歧途。

原本陆茗在每个世界里都按照系统提示的那样,按部就班地寻找、寻找、等待、等待。

他竭力克服那些按下去又不停浮上来的黑暗念头,主动学习各种技能,拓宽知识面,以备将来的不时之需。

可当他拥有足够的判断力,知道所在的世界里没有自己要找的人时,就开始变得急躁和不耐烦起来。

他无视系统的警告,通过各种自杀手段强制离开,再急匆匆地进入下一个世界,开始新一轮的寻找。

因为陆茗早就察觉到系统对他没什么约束力,它似乎只是为了方便他穿越而存在的,功能也只有最简单的几项。

就连每个世界的世界线,系统也只是随便传给他几句,没有任务,没有要求,好像他只是个异界的观光客一般,任凭他在每个世界里穿梭而过,走马观花,格格不入。

急躁的陆茗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他任凭自己陷入这种状态里,无视潜意识中的不安和恐惧,横冲直撞,直到他变得越发心浮气躁、情绪抑郁、神智混乱。

陆茗并没有料到,他频繁的自杀行为逐渐损伤了他原本就不稳定的灵魂,精神状态变得更加紊乱、黑暗,趋于神经质。

不知不觉中,陆茗开始伤害自己,通过这种方式获得某种病态的快意,来对抗自己精神上的黑洞,来确定自己还活着。

可是不论怎么颠倒疯狂,怎么错乱浑噩,陆茗始终记得,他不要、也绝对不能跟系统说出“放弃”这两个字。

要是说了,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即便他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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