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时节,天气还是有些冷,尤其是黄昏时分,太阳渐渐西沉,带走了全部暖意。一个衣着朴素的年轻人独自走在路上,时而看着手中的地图,时而四下张望。
“奇怪,我明明是按照地图的方向走的,怎么还没到?”元逢君长叹一声,“看来今天是赶不到了……”这是他辞别师父,第一次自行下山游历,本来与好友约定在风景秀丽的青州城见面,却不知怎么的走到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忽地他瞧见远处有个院落,心中一喜,总算能有个屋子凑合一晚。元逢君正往那院落走去,突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老太太拽住了他,把他吓了一跳。
“小郎君,这院子可进不得。”老太太神神秘秘地朝院门一指,“看见门上的符咒了吗?里头有古怪!我看你长得白白净净的,小心别被这里的精怪给吃咯。”
元逢君仔细端详院门上残破的符咒,花里胡哨的,没看出什么名堂。此时天色已晚,荒郊野外的也寻不到什么像样的旅店,元逢君决定就在这里歇下。
“多谢老人家提醒,我还是……人呢?”元逢君一转头,发现刚才的老太太竟然不见了。“难道真的有古怪?不管了,师父说过,出门在外不能讲究太多。”元逢君嘀嘀咕咕,抬手叩了叩院门,见无人回应,便大胆走了进去。
这院子果然破败不堪,杂草丛生。元逢君挑了间不那么漏风的屋子,简单收拾了一下,又寻了些枯枝生了火,一边烤火一边啃干粮。月上中天,破院里静悄悄的,元逢君正拿着他的地图研究路线,突然外面好像有人走动的声音,于是他立刻熄了火堆屏息静听,隐约是两个人正在对话。
“赵大侠能来赴约,在下真是喜不自胜。”
“少啰嗦,三番五次装神弄鬼,搅得我家宅不宁,你究竟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
“哈哈哈,名号不重要。赵大侠可还记得《昭玄行记》?”
被称为“赵大侠”的人猛然变了脸色,沉默片刻后,反问道:“你从哪里得知《昭玄行记》?”那个与他对话的神秘人并不回答,只是继续笑道:“传言说想找到《昭玄行记》,须得先从赵大侠这里取到‘钥匙’。我家主人的耐心有限。若是您不肯交出那把‘钥匙’,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
“竟然还知道‘钥匙’……看来今日是留不得你了。”说着他便摆开了架势,阴鸷的眼神紧紧盯着那个神秘人。
屋外正在剑拔弩张之时,元逢君听得入神,踩到了一截枯枝,“咔嚓”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外头两人瞬间戒备,异口同声地喝问道:“什么人?”元逢君顿感不妙,犹豫再三,转身走出屋子,老老实实回答:“晚辈灵霄派弟子,只是途经此地,借宿一晚,无意打扰二位。”
“呵呵,小子,今日算你倒霉。”说时迟那时快,那个戴着青色面具的神秘人手中寒芒一闪,便朝着元逢君刺了过去。一旁的那位“赵大侠”像是要阻止神秘人,却又硬生生停下了动作,转而运起轻功离开了这个院落。元逢君本来无心恋战,只顾着躲闪,然而这人出手狠辣,招招往要害处使,无奈之下元逢君只得拔剑迎战。
然而到底是初出茅庐,元逢君眼看着快要招架不住,一瞬间心里闪过了无数个念头。千钧一发之际,有人加入战局,长剑出鞘,气势如虹,一招一式凌厉无比,且与元逢君配合默契。
神秘人被逼退至院墙,他眯着眼冷笑一声:“拂云剑法?今天这荒山野岭可真热闹。”说罢他又盯着元逢君:“本想顺手收拾了你,没料到你还有帮手。小子,以后别让我再见到你。”
兴许是忌惮他们二人联手,狠话放完,此人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元逢君惊魂未定,一时间只握着剑呆呆地站在原地。
“逢君?逢君!你没事吧?快让我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
熟悉的声音让元逢君的神思渐渐清醒,他这才开口:“循哥?你、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啊?”
卫循差点儿被他吓死,仔仔细细看过他身上确实没伤,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黄昏时在约好碰面的地方左等右等也不见元逢君的人影,卫循就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于是他跑马出城想去找一找人。路上碰到一个老太太,询问之下说是看到过一个小郎君,往山里的破院子去了,卫循便紧赶慢赶来到了这儿,正巧看见元逢君被神秘人攻击。
“我早该想到你不认路的。”卫循捂着心口悔不当初,“当时我就应该坚持去灵霄山脚下接你!”元逢君也有一点点尴尬。出发前他信心十足、豪情壮志,婉拒了想要前来接应的卫循,没想到在快抵达目的地前走错了路,还碰上了江湖纠纷。
“循哥,我没事,真的没有受伤。”元逢君摸了摸鼻子,“我下次一定不会再走错路了。”
“信你认路还不如信我是武林盟主。”卫循没好气地说道,“方才究竟发生何事?我看那戴面具的家伙招式狠毒,不像正派人士,你怎会惹上他?”
于是元逢君将进入院子后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向卫循讲了一遍,卫循思索一番,印象中并没有什么武林前辈能和“赵大侠”对得上号。“对了,循哥,那你有听说过《昭玄行记》吗?”回想起刚才那两个江湖人神神秘秘的谈话,元逢君一时间有些好奇。
“什么行记?听着像是本书?”卫循一边回答,一边四处查看,“啧,这院子也太破了,可惜城门已经落锁,今晚只能将就一下了。”
“唔,循哥见多识广,也没有听说过,看来还真的是江湖秘闻。”元逢君若有所思。
“管他什么秘闻,江湖上总喜欢传这些有的没的,一群人争来争去,最后谁也捞不到好处。”卫循又收拾了一下屋子,“早点休息吧,明日再进城。”
元逢君乖乖躺下了,准备酝酿一下睡意,卫循坐在一旁拨弄着重新生起的火堆。“循哥不休息吗?”元逢君小声地问。卫循笑了笑:“你先睡,我守着你。刚才那人指不定杀个回马枪,谨慎点总没错。”
元逢君点点头:“那我守后半夜,循哥你要记得叫醒我啊。”卫循屈指轻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笑道:“知道了,快睡吧。”
元逢君又翻了几个身,毫无睡意。“循哥,我睡不着,陪我聊聊吧。”元逢君小声说道。卫循笑了笑:“行啊,聊什么?”
“唔,陆前辈近来好吗?”元逢君想了想,决定先问候一下长辈。
“师父他老人家好得很,最近又带着师娘出门游玩了,说是要去看看西域的大漠风光。”卫循说着有点无奈,“他倒是当上了甩手掌柜,门派的事务又都扔给我师伯和我们这些弟子了。”
“那你陪着我游历,岂不是会耽误事儿?”
“无妨,谁规定门派事务一定要呆在门派里才能完成。”卫循耸耸肩,“再说了,还有我师伯主持大局呢,也不缺我这一个跑腿的。”
元逢君笑得眉眼弯弯:“循哥又在自谦,你明明是陆前辈最得意的弟子。”
卫循被夸得很开心,不过没显露出来。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聊了几句,元逢君才沉沉睡去。
元逢君因幼时体弱多病,被家人送到灵霄山做了掌门广微真人的记名弟子,以求长寿康健,幸得师门众人精心照顾,好不容易熬过多灾多难的童年。而卫循则从小就在江湖流浪,摸爬滚打,风餐露宿,皮实得很,某天被四处云游的拂云宗宗主捡回去拜了师,才算有了落脚之处。因着广微真人与拂云宗宗主的交情,卫循便认识了元逢君。年少时他自觉虚长几岁,应该有做兄长的样子,于是总对元逢君多照顾一些,不知不觉已经成了习惯。
等到元逢君醒来,已是第二天的早晨了。元逢君急急忙忙拾掇好自己,走出屋子,只见卫循正在练剑。“抱歉,是我睡得太沉,说好要守夜的居然一觉到天亮。”元逢君非常过意不去。
“跟我客气什么?”卫循收了剑,伸手揉了揉元逢君的脑袋,“昨晚你受了惊吓,自然要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好了,我们进城逛逛吧。”
二人同行进了城镇,热闹的街市让元逢君目不暇接。他年幼时出不得远门,到了十几岁的时候才跟随师长下过几次山。如今终于能够自行游历,元逢君只觉得什么都很新鲜。卫循看他兴致盎然地逛着街市,既不催,也不恼,只是静静地跟着,时不时还为他介绍几句风土人情。路过一个茶摊时,元逢君听见有几个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城东的赵员外家又闹鬼了。”
“真的假的?赵家不会是招惹了什么邪门的东西吧?”
“啧啧啧,我就说这赵家有问题吧,又不是本地人,而且家大业大的偏偏到我们这个偏小镇子安家落户……”
赵家?元逢君一边走着,一边无端联想起昨夜那个被称为“赵大侠”的人,他会不会与这赵家有什么关联?“这位郎君?不知您可有空闲啊?”一句询问打断了元逢君的思绪,说话的是个中年人,看打扮像大户人家的家丁。
此人也不管元逢君有没有回应,自顾自地说道:“看您身着道袍,想必是云游的高人。我家夫人想请人做场法事,不知您可愿前往?”
元逢君看看眼前的高门大户,又看看旁边一脸无奈的卫循,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一盏茶的功夫,从街头闹市来到了这传说中的赵家,都是因为元逢君答应了那个家丁的请求,过来帮他们驱邪。
按照家丁的说法,近几个月家中常有怪事,然而赵家的主人赵员外却始终不信邪。赵夫人实在害怕,于是就自作主张想请高人做法驱邪。元逢君越听越觉得可疑,因此想借做法之时来探一探这赵家。卫循本不赞同元逢君趟这浑水,但是架不住元逢君用期待的眼神望着他,于是只好答应陪他一起。
元逢君刚准备跟着家丁进入赵家,一道浑厚的声音打断了他们:“老夫怎么不记得今日有客人到访?”元逢君猛地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须发灰白却眼藏精光的老者正打量着他,旁边的家丁们皆俯首帖耳,口中称那人为“老爷”,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想来应该是贵府夫人忘记知会赵员外,那我们今日便不叨扰了,告辞。”卫循一句话结束了这个微妙的局面,带着元逢君离开了赵家。
确认已经走远后,元逢君急急忙忙拉住卫循道:“那个赵员外说话的声音好耳熟,可能就是我昨晚遇到的‘赵大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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