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可以，我16岁的时候你都已经不要我了。”
“啊？”李斐赫走近了些，“你说什么，风太大我没听清。”
奥兰多也顺势凑近到他的耳边，语气亲昵地说：“没什么，回去睡觉，我枕边悄悄儿地说给你听。”
李斐赫：“……”
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真的睡到李斐赫旁边时，奥兰多其实很乖，他相信前天爬上来躲蚊子的那一晚，他也很乖，甚至尽力缩着自己地身体，怕把身边的人吵醒。
也没有拉小手，更没有亲昵地说着枕边话。
想什么呢！
李斐赫打了自己一巴掌。
小祺一直拽着自己的手，呼吸渐渐平稳。
他是真的害怕而已。
到了半夜，山顶妖风肆虐，整个帐篷都在轻微晃动，帐篷顶有一小片透明视角，可以看到天上的星星。
隐约传来了一声狼叫。
也可能是山里的哈士奇叫。
总之听上去还挺诡异的。
李斐赫不放心地抬起了头，将每一个小男孩的脸察看了一遍，确保没有小孩吓醒，才又躺回去，瞥见右边的人微微皱着眉，睡不踏实的模样。而且外面每叫一声，他就皱一下眉。
李斐赫腾出一只手，隔着毛毯轻轻拍着奥兰多，哼起了意大利童谣小调。
哼着哼着把自己给哄睡着了。
这首童谣小调彻底把奥兰多拉回了现实。
童谣是他编的，小调是他哼的，当初骗李斐赫唱的亲昵词儿，原来他一直都记着。
——“奥尼，我每天都在想你。”
“里昂，我也好想你。”
意大利语很轻，意大利男孩的声音很沉。
李斐赫似乎隐约听见动静，刚停下的手又忙不迭地轻轻拍了两下，随后直接搭在了奥兰多的腰间，不动了。
*
为期七天的拍摄很快就走到了尾声。
嘉宾和孩子们都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虽然这种友谊只是他们人生中匆匆而过的一瞬间而已，过个三五年，可能就会被新的友谊代替。
李斐赫是这样想的，所以面对孩子们的依依不舍，他有瞬间的感动，但也很快消化了这种情绪。
走的时候，小祺特意跑了出来，跑出了他平时习惯走动的范围，塞给了李斐赫一张小纸条。
离开后，李斐赫翻开了那张小纸条，上面简单地写着小祺的名字。
为了保护小孩的**，节目过程中用的都是孩子们的化名或小名，李斐赫其实并不知道小祺的大名叫什么。
——宗誉祺。
这个名字再一次出现时，是在北京的一座基督教堂里，在奥兰多和李斐赫的感情见证现场。
有些情谊，并不是过个三五年就能磨灭的，从年少到年迈，它就像亲手埋下的酒酿，愈久弥香。
孙如畅和丁香都是北京人，只有李斐赫和奥兰多需要赶行程，两个姑娘亲自把他们送去了机场，看着他们登记离开，一起相约北京再聚。
*
短短七天，李斐赫却像是做了一场春秋大梦，一晃神，那个每天在他耳边乱吠、随地撒尿标记的狗就要离开了。
关键是他居然没有一点表示，比如以后再聚，或者说一声再见也好。
李斐赫失落地拖着两个行李箱，一路安检、登记、候机……奥兰多都跟在后面。
也许他也朝这个方向飞吧。李斐赫这样想。
可是当他们俩坐上了同一个航班，甚至坐在了两个相邻的座位上时，李斐赫忍不了了，“你为什么坐我旁边？”
奥兰多不在意地说：“孙姐一块儿买的票，我不在旁边在哪，你要我去坐经济舱么？”
李斐赫呆滞地坐下，没想明白怎么回事。
直到飞机起飞、平稳，空姐过来询问乘客有没有什么需求时，奥兰多侧过头，调戏的语气问：“要不要给你来一杯最贵的？”
李斐赫登时羞红了脸，“靠，你他妈……”
他几乎要从座位上站起来，立刻被负责的空姐按住，“这位乘客，请问您有什么需求吗？”
李斐赫不过脑地说：“我要降舱。”
空姐查看了一下信息，“您好，这边是可以帮您安排降舱的，请出示一下您的机票。”
奥兰多抬手，阻止了空姐的动作，“跟我闹脾气呢。我们不降舱。”
空姐尴尬地笑笑，立刻脚底抹油地溜了。
“为什么不让我降舱！”李斐赫炸毛。
奥兰多用食指轻轻点着自己的太阳穴，“别闹，我晕机，让我靠会儿。”
李斐赫在气头上，用手抵着奥兰多癞皮狗似的脑袋，“菲乌米奇诺到禄口起码25个小时，你跟我说你晕机？那你是怎么过来的？”
奥兰多的脑袋往李斐赫的肩膀上拱，“没骗你，真晕机，那次差点儿要了我半条命，拼着命过来的。”
“那你为什么要过来？”
奥兰多抬起沉重的脑袋，因为身体不适而脸色苍白，舷窗外透进来的霞光照耀在奥兰多的鼻尖上，鼻尖上的小绒毛都显得根根分明，婴儿直睫毛遮掩着深邃的单眼皮，就这么不深不浅地看了李斐赫一眼。
“你说我为什么要过来。”
奥兰多的妈妈虽然是中国人，但她是被中国家庭弃养的小女孩，被意大利夫妻收养，从小就养尊处优地成长在罗马，奥兰多在中国并没有“外婆家”这个概念。
那么他“拼着命也要来中国”的原因，就只能是因为李斐赫。
李斐赫有很多话要问，既然拼着命也要过来，那么为什么让他等了五年，如果这五年里他有了新的伴侣，如果他已经忘记了曾经在罗马还有这么一段感情呢，他这么贸然过来，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想问，奥兰多已经戴着眼罩，轻轻靠在了他的肩头。
两个小时后，他们抵达了禄口机场，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往拿行李的地方走去，袁顺吉比较可怜，买到第三张时只有经济舱了，现在他已经下了飞机，在帮奥兰多张罗行李箱。
“奥哥，”袁顺吉将行李箱搬了下来，顺便也帮李斐赫把行李箱搬下来，“李老师，你家住哪里，我先送你过去吧。”
“不用，”李斐赫接过行李箱说了谢谢，“我自己坐地铁过去很方便。”
袁顺吉突然嗷地惨叫一声，抬起了一只脚，有痛不敢言，“李老师，你就答应我送你到家吧！”
李斐赫看看袁顺吉，又看看奥兰多，时间还早，甚至能赶上晚饭，他们送一趟也不会太晚，“好，谢谢。”
袁顺吉开开心心地帮他拿行李，“跟我客气啥呢，我觉得我们有缘，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着呢。”
“是吗。”李斐赫没怎么接这话。
奥兰多的大SUV就停在了机场，袁顺吉开车，李斐赫和奥兰多都坐在后座。两个人不怎么讲话，袁顺吉看着心慌，不停地充当尴尬氛围的润滑剂，“李哥，你家住哪儿呀，家里几口人，我们去要不要顺道儿带点礼物呀，不然显得我们不礼貌，毕竟第一次登门拜访，对吧。”
不是说送他回去么，怎么就要登门造访了呢？
现在拒绝显得很无情，毕竟人家这么热情地送他回家，他只能给他开了一个导航，并说：“没关系，家里只有一个妹妹，我老家并不在这。”
袁顺吉嗷了一声，“原来是这样，以李哥的条件，应该会有不少追求者吧？”
李斐赫尴尬地笑了笑，“哪有什么好的条件，现在的女孩都现实得很呢。”
“女孩子……”袁顺吉顿了一下，“那……男孩子呢？”
李斐赫怀疑袁顺吉知道了些什么，他试探得看了一眼奥兰多，奥兰多依旧是一副身体不适的状态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并不参与话题，见死不救。
他故意一咬牙说：“袁哥说笑了，家里人还等着我传宗接代呢。”
袁顺吉又意味深长地嗷了一声，心想：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他家奥哥会变成这样了，感情是爱上了一个永远也不会给回应的直男。
可怜的。
一直闭着眼睛的奥兰多终于出声了，脾气不善，语调低沉，“叫你妈再多生点不就行了。”
李斐赫侧头看了他一眼，眼色很沉重，似乎是一个讳莫如深的话题，他知道奥兰多是无心提及，所以并没有再强调什么。
李斐赫的公寓租住在明瓦廊一个古旧的六层居民楼里，位置掩藏在繁华的巷子里，没有明确的小区名字，也没有规范的物业，属于一栋商业公寓。
六层楼，对开门，十二家，基本都是租户。
车子开不进巷子，几个人还拖着行李箱走了一段巷间小路，在李斐赫的指引下，站在了一个刷着绿漆的大铁门门口，铁门上面贴着一个长方形门牌号——明瓦廊13号，门牌号四个角的螺丝钉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铁锈。
奥兰多伸出手，正准备去推开大铁门。
“等一下。”李斐赫出声，及时阻止了奥兰多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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