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系鲍逸斯的时候陈恭已经洗漱完毕,正有些无聊地翻看手机,挨着顺序把那些被屏蔽、开启消息免打扰的聊天框都放出来,放到这个人时,她突发奇想回了电话过去。
比较遗憾的是陈恭本来好不容易攒起的一点耐心,在听见鲍逸斯说出关键词“生日”的时候就荡然无存。
宝宝你真是一如既往,很会自寻死路。
那就继续在失业阴影里待着吧。
陈恭无悲无喜地接着翻手机,解散完“冷宫”圈后,注意力才开始来到置顶。
陈姿郝和经纪人没什么特别,其他合作伙伴也很安静,只有许礼奎的助理比较刺眼。
陈恭把助理的置顶设置取消了,转头去登陆邮箱。
因为助理提醒她附件不接收会过期,所以陈恭还是决定点开邮件,睡前看看剧本催生睡意也是好的。
结果越看越精神。
许礼奎的助理没骗她,这批剧本质量确实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手机消停一会儿过后又开始震动,陈恭心无旁骛研读剧本,没空理会。
许礼奎果真是个商业老油头,她边读剧本边想,手里有这么多好剧本,上次偏偏要递给她《清白》那样的烂本子,要不是成晨大力争取,她都不会仔细看完,更别说费功夫去沟通调整、配合新人演员倾力出演。
要说是他身后跟着草台班子工作不到位而不是掌权人成心授意的,陈恭很难相信。
“观察洞悉一个人,不能只听他说什么,还要看他做什么,以前做什么,现在做什么,以后还将会做什么。”陈恭随意读了一句剧本里的台词,面无表情地哼笑出声。
鲍逸斯不是无聊挑衅她,这个许老板确实很不老实,她得更加小心谨慎,如陈姿郝提醒的那样,在完成这部电影后离他越远越好。
灰色地带她踩了,脚下粘了泥巴她也认,尽早回头为时不晚。
没想到陈恭以为自己脚下粘的是风干以后一拍就掉的泥巴,事实上却是臭味慢慢扩散经久不绝、擦不干净的屎。
——在电影拍摄进行到中后期的当口,许礼奎定了几卡车玫瑰花送到片场,大庭广众之下隆重向陈恭示爱,把所有人都打得措手不及。
*
在鲍逸斯真的生日这天,他照惯例把车开到陈恭剧组附近去晃悠,晃悠几圈过后找了个停车位,下车去活动活动吸口新鲜空气,不巧就看见站姐和代拍风一样同时往一个方向狂奔。
鲍逸斯叫住一个人打听发生了什么事,那人跟风的,说自己也不清楚,好像是剧组里有人送花表白。
送花表白?
鲍逸斯皱眉,骨节分明的手团起来,不自觉握成拳。
被他叫住那人停下来看着鲍逸斯,仔细想了想,对他说:“你是滴滴司机?我觉得你有点眼熟,有没有人说过你——”
这人想说“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像难民版陈恭绯闻男友啊”,觉得不太礼貌,正在斟酌用词,就见有明星相的“难民”松开手,跟着人群蜂拥而去,很快不见了。
《清白》剧组里的所有工作暂时停摆,连导演都呆呆地站在一旁。
鲍逸斯挤进人潮中央,抬眼一看,恰好看到这场“盛大表白”的主角陈恭正从另一个主角许礼奎手中接过一个插满玫瑰的巨大花篮。
两人一起捧着花篮,身后还有一面满是鲜花的背景墙。
人工培育而成的娇贵花朵在单调凛冽的冬季更加光彩夺目,仿佛在暗示送花人的心意浓烈值得珍惜。
上一个冬天,收到花的人是鲍逸斯。
舞蹈搭子说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鲍逸斯深刻体会到了,他现在觉得辜负真心的人也许更应该吞一万根针,不然怎么他的五脏六腑都在此刻传来延绵不断的幻痛,比客观存在的消化道出血还要磨人无数倍。
陈恭的真心没有被他好好珍惜维护,所以他似乎就快要被永久剥夺亲吻它的机会了。
鲍逸斯眼眶不受控制地变得猩红。
似是有什么孽缘感应,陈恭也突然朝他这边看过来。
鲍逸斯站在离她最近的“观众席”第一排,瘦脱相的憔悴样容在其他人被八卦轶闻滋养得红润精神的统一面貌之中非常扎眼。
陈恭见他佝偻着腰稍稍向前倾身,眼眶还很红,第一反应是他好像很愤怒、在竭力克制扑过来的冲动。
愤怒本该属于他的东西被抢走了吗,陈恭有些想笑。
本该属于鲍逸斯的东西,是指综艺、电影,还是大家的关注,亦或是蒸蒸日上的事业?
没等陈恭更恶毒地揣测鲍逸斯不会是觉得她抢走了许礼奎给的资源,耽误了他抱大腿吧,那可本来就不属于他,就看见一大颗眼泪从鲍逸斯通红的眼眶里滚了出来。
鲍逸斯原本死死盯着陈恭,但在意识到自己哭了的瞬间还是下意识偏过头去,嘴角一撇,微微发颤,侧脸委屈得无以复加。
是陈恭最欣赏的那种哭法。
所以不是愤怒,是伤心?
可是他伤心什么呢。
陈恭想,伤心和眼泪是代表着认输和求饶吗?
可是他被抢工作的时候没哭,被别人群嘲网暴的时候没哭,现在又是在她面前认什么输,求什么饶。
陈恭疑惑不解。
难不成鲍逸斯没有把许礼奎当大腿,而是真的喜欢上了许礼奎,恨陈恭抢走了他的爱情?
陈恭愣了愣,觉得自己真是发癫。
她看着始终没有抬手擦掉眼泪的鲍逸斯,不知怎么,非常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最近鲍逸斯经常发给她的狗狗表情包。
主人不要狗狗了,狗狗疯狂,狗狗可怜,狗狗要抱抱。
只是鲍逸斯的主人是谁呢,他不把自己当人,谁又会把他当回事。
事情有些出乎陈恭意料。
——她没想到就算真的等到了鲍逸斯当众哭着面对她这一天,她也并没有很解气、很快乐。
玩弄人心看人笑话真的没那么有意思,更何况她曾经有意无意把鲍逸斯当成过自己的“电子榨菜”、“人形萌宠”,获得过的快乐比怨恨多许多。
即使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但假设费劲巴拉养在家里的宠物养不熟,长大了咬她一口,想要离家出走一刀两断,她难道就非要把宠物的皮剥下来,再将宠物卖给屠宰场吗。
陈恭反思,这很不人道。
或许她如鲍逸斯的愿,主动提出分手,才是对自己更负责、更友好的做法。
无人在意鲍逸斯的到来,陈恭也将头转回去,垂下胳膊,沉重的花篮落入她一个人手中。
陈恭提着花篮当壶铃小幅度前后甩动,对许礼奎说:“想跟我交往,有一个前提条件,许先生先听,能接受我们再谈其他的。”
许礼奎:“陈小姐请说。”
“做我的——”陈恭没用什么特别的语气,就像谈论今天的天气是好还是坏一样,轻描淡写地说,“一条狗。”
*
鲍逸斯在陈恭看过来、看到他泪失禁、毫不在乎又转回头去之后就快速逃离了现场。
他躲进车子里,像过街老鼠钻回了下水道,慌不择路地启动油门,漫无目的地朝人少的小路上驶去。
即将驶过一个十字路口时,突然从角落里蹿出两只猫,鲍逸斯猝不及防,只能猛踩刹车。
车及时停下,猫没事,很快就跑没影了,但人不行,鲍逸斯在惯性的作用下被甩向前方,大力趴倒到方向盘上,按出几声刺耳的喇叭。
与此同时,手机也响起刺耳的铃声。
鲍逸斯感觉自己胸口和额头生疼,耳膜也好像快破了。
他摸索着扯开安全带,挨到手机,滑动了接听键。
手机连着车载蓝牙,通话声自动外放出来。
来电的又是前舞蹈搭子,搭子告诉鲍逸斯,许礼奎正在想办法找狗仔收集陈恭和鲍逸斯私下相处的照片视频,最好能让人一看就知道两人是什么关系;还有鲍逸斯出道的时间、出道以来的全部工作邀约,特别是去年以来,是否合规合理,是否有综艺、电影、电视剧找上他最后又没了音信……
鲍逸斯想撑起自己上半身,努力三秒还是失败了,闷哼一声,问:“他折腾这些又是想干什么?”
搭子:“我告诉你,你别激动。”
鲍逸斯嗯了一声。
搭子:“好像是许礼奎想用把柄拿捏住陈恭,但查着查着发现除了和你相关的信息,她不存在什么黑历史。”
鲍逸斯:“……”
搭子意识到自己说错话,马上呸呸呸:“我的意思不是说你就是黑历史,而是陈恭对你做过的事算得上是她的黑历史。”
“不提早些年她利用自身影响力和关系网帮你争取了多少工作机会,你知道她在背后还抢了你多少资源吗?”搭子把自己知道的都倒出来,“她上的唯一一档常驻综艺,嘉宾位原本定的是你;她大力引荐新人到著名导演的电影里出演重要角色,是为了顶替你;她答应许礼奎合作,也是为了挤掉——”
鲍逸斯:“别说了。”
陈恭抢他资源?未免也太荒唐。
鲍逸斯现在听到“陈恭”和“许礼奎”这两个名字,能想到的画面就只有通过玫瑰花篮相连接的两双手臂。
头很痛。
两个人捆绑在一起,无论好的坏的,他暂时都不想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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