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梧被盯得不自在,别开眼,其实没什么可想的,他离不开是事实,但还是沉默了许久,才回绝。
少年顿显失落,谢梧悄悄背过身。
离别的愁绪在此刻,这样一个月色如华的深夜盛放,又是良久的沉默,谢梧听到少年离开的脚步……
辗转难眠。
寅时刚过,破晓的晨曦还未至,谢梧再也装不下去了,他们好像吵架了,又好像没有,只是这种忽近忽远的感觉令他很恼火。
不管是什么,总要说清了才行!
谢梧还是第一次踏入质子府的主院,之前,公孙冽总会想尽办法让他到主院去,谢梧总觉得还是保持正常相处模式比较好。
此刻,人来到东侧院内,在漫天星光的指引下,谢梧立在了公孙冽的房门前,有些犹豫,心里还没想好要说些什,就这么在门外徘徊。
终于,他敲了敲门,里头的人没有反应。
难道睡得太沉?
谢梧又鼓起勇气,唤了一声,“阿冽。”
不是之前的公孙公子,他想,他该明白他的意思了吧,他在他心中还是与其他人不一样的。
只是,这一声后,门内依旧没有反应。
谢梧又加重了敲门的力气,声音也高了许多,“是我。”
然而……
谢梧忽地想到什么,难怪一路走来时,府中这般安静!
他不会……
**
已经离开临阳城数十里的官道上,两列骑士护卫一辆马车,马奴坐在车前,扬起一鞭,马踏溅起一路飞尘。
车厢内极为宽敞,一张矮几上,壶盏盘碟,式样精美,镶嵌彩宝的香炉白烟萦绕,散着缕缕清香。
少年神色忽明忽暗,抿着嘴,目光幽深,无端一股压迫感,阿泗守在一侧,更是大气不敢喘。
这段时间,世子看着平和了许多,也活泼了许多,只有他知道,也只有在与谢公子相处时,他才会收了满身爪牙。
本质上,他还是那个冷心冷面,杀伐果敢的陇北世子。
此次,王庭内乱,他反而担心那位不甘富贵的蠢货!
公孙冽如墨的长发没有束起,双眸犹如点漆,没有半点温情,随意倚在绣着金龙图腾的软枕上,咳嗽了一声。
阿泗将熬制好的药汤呈上,偷觑了一眼,假装无意道:“咱们就这么离开,谢公子会不会…”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记冷冰冰的目光震得身魂一颤,吓得将后面的话噎住,那个令人如沐春风的世子不会再出现……
阿泗埋下脸,单膝跪地。
公孙冽放下药碗,略显倦怠,“滚下去!”
阿泗面色发青,深知自己失了分寸,二话不说掀帘离车,只是马车并没有停,从车上跳下去不仅要保证不受伤,还要有足够力气跟在后面跑。
人从车上跳下的片刻,公孙冽的话从帘幔内传出,“是这几日太纵容,才令尔等忘了本世子的规矩!”
山间冷风呼啸,裹挟着清晨的冰粒子打在众人面颊上,只听得马蹄阵阵向着北方疾驰而去。
晨曦微熏,谢梧也不知在少年的房间呆了多久,一时难以接受。
起初,他还会四处看看,是不是给他留下书信之类,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有。
谢梧突然就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很可笑,这样不正好,他原本还担心,少年会不会对自己用情太多,到时一发不可收拾,岂不是徒增麻烦!
现在看来,原是自己想太多。
窗外天光渐甚,整个府中没了往日的喧闹,加上白起和林风又不在身边,还真是好久都没这般清净过。
耳根子清净!处处皆静!
真好!
谢梧这般庆幸着,却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质子府尚有人打理,管家及一应奴仆都还在。
管家在西苑没能找到谢梧,正打算安排下人去找,就看到人自东侧主院出来,神情颇为冷淡,没了昔日的和煦。
他忙迎了上去,“谢公子,王城内来了人,城主召您入宫去。”
谢梧有些错愕,钱昭不是有些为难?这么快的?
想了想,让人候在主殿等了等,当即写下一份详略分明的护城战术。
临阳城位处中原,并无天然屏障可以依赖,最多利用地形设置一些障碍物,加强城墙布控,如壕沟、护城河之类的…
然,这些并不能完全解临阳困顿,必须要有可以震慑其他世家的一方所长。
王城殿宇,错落有致。
中宣殿是城主日常处理政务的地方,此刻召谢梧单独面见,晨曦之光穿过大殿暖帐,徐擎天高大的背影下是来自高位者的压迫,他站在朱门前,背对着谢梧,向着远方。
“仅一份护城战术如何立足?!”
谢梧亦抬头,平静的眸子透着一股信念,铿锵有力的声音令大殿都有了回音,“那一支虎狼之师呢!”
徐擎天一脸吃惊,回过身,又细细打量了眼前的男子,钱昭呈上的兵器锻造图石破天惊,一旦锻造成功,于军事无不是一场突破!
谢梧又将人引至大殿沙丘布阵的演练上,一番上至尧舜,下至汉武的作战策略解析后,终得徐擎天信任。
他拍着谢梧的肩膀,“陇北公孙氏也有一叶障目的时候啊!”
许是见人疑惑,又哈哈两声,颇为自得道:“先生可能还不知,公孙世子漏液前来请辞,谈及先生,只道暖床而已。本王也是提前收到钱昭送来这幅兵器锻造图,否则必会遗憾终身啊!”
谢梧抓住了两个字,暖床。
原来是这样,不由自嘲一笑。
徐擎天挥毫两笔,写下诏书,“日后,你就是咱们临阳城谢大将军!”
翌日,中宣殿,满殿大臣的见证下,谢梧成了中原临阳的大将军,一个名不见转的小人物,并未引起其他几大世家的在意。
看似风平浪静的天下,实则暗流汹涌。
临阳城元气大伤,令边境时有骚乱,却只能隐忍和退避,徐擎天半年的时间里都阴沉着的脸,一边修筑边境各处军事障碍,一边整改排兵布防。
这段时间,谢梧坐镇军营,不仅暗中训练一支上万人的虎狼之师,而且从军事装备到军事力量都亲力亲为。
有他的指导,冶炼技术飞快发展,新型作战兵器和马鞍盔甲的出现震惊朝野内外。
闭门造车了近一年左右,边境再有骚乱,谢梧亲率五千骑兵赶赴。
铮铮铁马,战鼓声声,再次唤起谢梧藏在骨血里的领兵作战能力,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将一年内丢失的城池疆土重新划入版图。
谢梧之名和他的虎狼之师,如一夜梨花开在这个时空的每个角落。
临阳又重拾在五大世家的底气,高高的城楼上,徐擎天带着一众大臣迎接着凯旋而归的战士们。
望着这样一支雄师,徐擎天心潮澎湃,有臣子提到:“今日之临阳城该一展它的雄姿!”
这话甚合徐擎天心意,想到一年前颁布取消的荆棘大会,那时前路茫茫,只能做一只缩头乌龟,如今,他要扬眉吐气!
重启荆棘大会!时间定在来年的三月。
又是一年冬季,陇北质子府内的寒梅攀出墙头,迎着漫漫飞雪,在城中摇曳的烛火下傲立绽放。
墙下,一个男子牵着一匹马悠悠徘徊,一人一马两道暗影逐渐被拉长。
寂静的夜,谢梧不知不觉就走到这儿,一年多的时间,他再没有踏足。此刻,竟有一丝惆怅,荆棘大会重开,白起总算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男子伸出手掌,抚摸着墙面,寒气顺着指尖游走,很快又被摩擦出的热代替。
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打破片刻的宁静,一个盔甲少年扬鞭而来,看到谢梧的身影,勒停了马儿。
曾经,那个半大的小子一晃长成勃发少年,林风斜跨一柄金色弓箭跃下,“将军,总算找到你!”
谢梧缓缓抬眸,瞧见林风眼底的喜悦,这小子已经大半年都没开心过……
突然,他像想到了什么,忙问:“白起有反映了?”
林风兴奋地不知说什么好,眸光泪闪,“他、他手指动了……”
这算是这一年来最值得高兴的事了!
因为荆棘大会的取消,耽误了白起完成任务,原定时间一到,白起渐渐失了神智,起初还只是浑浑噩噩,最后直接昏死。
谢梧打开系统,用半颗心做交换,才换回白起一线生机。
“走!回去!”
**
冬去春来,转眼又是一年除夕夜。
城中无数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将军幕府却有些冷清,钱昭拎着一壶酒,带着刚买的下酒菜,匆匆而来。
人未至,爽朗的声音自院中传进来。
“将军,知道您又没参加宫宴,属下特意带了好酒好菜。”
林风在门槛边将人拦下,“钱副将,宫中美酒佳肴吸引不了你?来这儿作甚?”
“听说小白兄弟醒了,一早想来探望,将军说人还在静养,便没好来打扰,想着今夜除夕,人多热闹些。”
“原来是想热闹啊?!看招!”
林风突然发力,钱昭忙扔了手中的酒菜,现在的他可不是当初随便两手就能制服的小子。
起初,白起倒下,军营错失一名猛将,却没想到林风异军突起,不仅顶替了白起的位置,更是成了虎狼之师的前卫少军。
“不是!你来真的!”
少年掌如疾风,脚下虎虎生威,气势如虹,“钱副将,全力而战!”
庭院的动静很快吸引了屋内的人。
谢梧正在作画练字,白起把玩着地上各种兵器。
“不去看看?林风可是故意逼出钱昭的杀招,知己知彼。”
“嗯,他会是我的对手?”
“就现在来看,想要荆棘大会一战成名,每个人都有可能会是你的对手。”谢梧停下手上的动作,又道:“钱昭的武功经过一年的苦练,今非昔比,林风想赢他也不容易。”
听完,白起扔下手里的兵器就要往外走去,忽而又扭过身,说了一句:“荆棘大会,公孙哥应该也会来。”
“啪——”
谢梧一怔,笔尖的墨汁悄然落在了纸上,晕染开来,污了笔下的寒梅图: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荆棘大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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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Chapter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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