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我。
江连舟没有听错。
而更让江连舟感到难以置信的是，他在空中留下的血字化为全新的规则：
[亲吻监考老师的人可以得到满分]。
这荒诞无比的规则，竟然能轻而易举的摆脱异常体的控制，肆意篡改故事的根基。
“——！”
江连舟呼吸骤停。
此刻诡手已缠至腰际，江连舟猛地扣住那人的后颈，几近失控的力度撞向对方的唇角。伴随着一声咬牙切齿的低吟，铁锈味自唇齿间炸开。
短暂的缠吻粗暴的迎来终结，溢出的血珠从他的唇畔滚落。
诡手如碰禁忌，石化声如冰层迸裂，瞬间碎作齑粉。
“满分归你了。”那人抹去唇角残留的青金石色血迹，鎏金的瞳孔难掩疯意，“记牢了，吾名乌尔加纳。”
他再一次凑近江连舟，两人不约而同的，默契的，彼此紧挨着站在原地。
“我们会再见面的。”
乌尔加纳的身体化作青金石粉末，裹挟着神性侵蚀后的余韵散去。江连舟喘息着按住狂跳的心口，劫后的悸动和唇上残留灼烧的疼痛交织翻滚，一时间难以平复。
[呲呲——]
系统断联重接的声音重新将江连舟带回现实。
补考结束了，但他的任务远远没有完成。
江连舟回过头，悬挂的林澈的躯体已经消失。教室仿佛还是普通的教室。江连舟拾起之前被踢倒在地的相框，左右翻看半晌，才将相框放回原位。
江连舟长吁一口气，披着走廊落下的月光，漫步离开了教学楼。
翌日。
直到第三堂课下课，趴在课桌上熟睡的江连舟才悠悠转醒。
哈欠还没打完，王语明也不知从哪凑了过来，已经很是熟络的推着江连舟，略显兴奋的低声询问：“喂，昨晚发生了什么，你居然活着回来了！”
“嗯。你还想我死了不成？”
王语明吓得头摇成拨浪鼓，江连舟只是淡淡一瞥，没等王语明发问先一步道：“你知不知道夏蝉？”
王语明迟疑，似乎这个名字对他而言很陌生，但又有种难以言说的熟悉感，“好像跟你一样，是隔壁班的转校生。”
说完他还摇摇头，“我也没跟人搭过话，只是听说，听说。”
“不熟啊。那林澈呢，你熟不熟？”
根据提示的学号，林澈原本应该是江连舟现在这个班的学生。
一提到“林澈”，王语明原本轻松的神色显而易见变得煞白无比。他吞咽口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小心观察着周围，极里压低声音说：“老、老师们都不让说。”
江连舟朝王语明勾勾手，等王语明不防备的靠近，单手将人一拎，直接带出了教室。
学校仍然透着一股死亡压抑气息，哪怕是课间，所有学生仍是待在教室里埋头苦学。像江连舟和王语明这样溜到教室外头的学生几乎看不见。
而兴许王语明受到了江连舟的影响，异常侵蚀对他的干涉减弱不少。
“在这说。”
江连舟放下王语明，王语明四处探望半晌，说：“他在你转校来之前就死了，人从三楼楼梯摔下去，听说是意外。”
他咽咽口水，继续说：“但我们班的人都知道是谁在欺负林澈。”
“是谁？”
“左排最后的那三个校霸啊，叫钱厚才，范建和贾德耀。”王语明身体微颤，言语间有些难以遏制的冲动，“我记得那天，就是他们……他们把林澈喊出去的。”
王语明交握的手指甲陷入肉中，划出血痕也不自知。
江连舟取出修正笔随手在墙面上写下：[霸凌者钱厚才、范建、贾德耀]。字迹没有消失，王语明没撒谎。
“没有人帮过林澈，我也没见他找过老师，都是他自己硬撑着。”王语明继续自顾自说着，右手指着江连舟胸口的位置，“你就坐在他的位置上。”
“——！”
王语明的话点醒了江连舟。江连舟不假思索奔回教室自己的座位前，这样有些陈旧的小桌，表面已经布满了被反复擦拭留下的风霜。
江连舟翻过课桌板的背面，引入眼帘的字迹触目惊心。
“去死。”
“垃圾就应该滚去垃圾桶。”
“脑残一辈子都学不好。”
果然和原典一样，林澈在学校被几名学生长期霸凌导致精神异常。
但原典中林澈是自杀未遂致昏迷不醒，而这个被异常侵蚀后的故事里又如何呢？在江连舟思索之际，一名清亮的女声打断了江连舟，“江连舟。”
循声望去，正是昨晚出现在第七栋教学楼，被江连舟一击肘晕过去的女主角夏蝉。
倒好，省得自己去找她了。
江连舟走到教室门前和夏蝉四目相对，正好迎上匆匆跑回教室的王语明，和响彻校园的上课铃声。
“去别处说。”夏蝉无视刺耳的铃声，直接邀请江连舟。
“喂，你们要干嘛，要上课了！”王语明见两人头也不回的离开教室慌乱不已，怎么叫也叫不住两人，最后恐惧战胜了无措，乖乖回到教室等待上课。
走出去的夏蝉和江连舟没有被任何人阻拦，他们仿佛被众人排挤在扭曲的世界之外。
两人最终在一楼医务室外的小院前停下，江连舟忽然询问：“你不去上课？”
夏蝉白了江连舟一眼。
“这课还有上的必要吗？你也知道这所学校不正常，少给我假惺惺。”夏蝉不客气啐了江连舟一句，显然昨晚的遭遇让夏蝉对江连舟产生极大的嫌恶感，“把美工刀还我！”
“不行。”
江连舟自然不可能将异常体归还夏蝉。
江连舟自小受过抵抗异常体侵蚀的训练，持有异常体很难受其力量的干扰。但夏蝉这种故事里的NPC不一样，恐怕美工刀对夏蝉的侵蚀，远比夏蝉自知的更深更恐怖。
“只有这把美工刀我才能把他们从补考里救出来！”
夏蝉急了，拽着江连舟的衣服匆匆喊着。
“我亲眼看到那些人死在了教学楼里。”江连舟也不惯着她，显然夏蝉的心是好的，但美工刀侵蚀她造成的后果，明显与她的意志不符。
事实如此，夏蝉也心知肚明，但即便这样她也有自己的打算，“我知道。那些被抓走死去的人都知道霸凌的事……沉默者同罪，林澈当然不会放过他们。”
“那你还救。”
“因为也有真正无辜者。”夏蝉始终坚信心中的正义，“我和你不同，我有阴阳眼，我能看到连接着林澈的导管，那些导管在不断为林澈输送仇恨的力量，只有切断了补考者身上看不见的导管，才能阻止林澈。”
“所以，这把美工刀的能力是？”江连舟掏出美工刀捏在手中打量。
夏蝉伸手想抢回，奈何反应速度根本不及江连舟，转眼便扑了个空。夏蝉很生气，但现在必须暂时忍住不发作，“它能斩断林澈灌输的执念。”
——不及格即消亡。
“但你为什么能救下了王语明，没救下他的舍友？”
夏蝉一副“你怎么知道”的震撼，死死瞪着江连舟。
“别这么看我。”江连舟散漫的耸耸肩，“王语明那成绩我偷看过，及格线上下，一不小心考砸了只能参加补考并不奇怪。只不过，林澈为什么会放过王语明？”
王语明知道林澈被霸凌，以王语明的性格，不太可能为林澈出头。
“大概是因为林澈被霸凌前……王语明也被那伙人欺负过吧。”思及此，夏蝉心绪难平。
看来夏蝉懂得不少，或许真能帮上忙。
“美工刀还是不能还你。”江连舟收起美工刀，“这刀你再用下去，失常的恐怕就不止林澈了。夏蝉，你想不想救人？不是一个晚上砍一群人那种，是真真正正救下所有人。”
夏蝉原本就在为自己能力有限深感自责，江连舟的话一下子给了她不小的希望。毕竟眼前的这个男生，可是考了零分还能从补考考场活着回来的人！
“想。”夏蝉毅然点头答应。
“帮我找这几个人，今晚把他们骗到第七栋教学楼去。”江连舟把三名校霸的名字交给夏蝉，夏蝉看了眼就知道江连舟的打算，“那又能怎么样，他们有《复活指南》的保护，只要考试一直及格，林澈就奈何不了他们。”
江连舟一笑，随手掏出修正笔在墙上写下：
[霸凌者必须参加补考]
[只有坦白罪行才能获得满分]
修正的字迹闪过猩红色的光。增加补考的条件等同于给林澈创造机会，异常体欣然接受了这样的设定。
“这样就行了。”但仅仅是这样还不够，远远不够。
夏蝉不明白这两句话究竟有什么力量，但她打算为了林澈赌一把。
“江连舟，这个给你。”夏蝉从口袋掏出一张褶皱的纸片，纸片大半被污迹覆盖，只能隐隐看到几个用黑水性笔写下的字：
[考试第一更重要]。
“这是？”
“我在林澈宿舍里的空饭盒中发现的。林澈家没什么钱，林母担心林澈在学校吃不好，有时候会给他送些家里炒的饭菜。”夏蝉说：“这大概是林母给他留的字条。”
夏蝉不知道这张字条能不能帮上忙，但线索多总比少更好。
江连舟的直觉告诉他，字条内容不对劲。
[检测到侵染痕迹。]
系统恰到好处的提示让江连舟的猜测有了底气，江连舟小心收好字条。
“喂，江连舟，你觉得惩罚那几个校霸真的管用吗？”夏蝉的心仍旧高悬着。
“当然管用。”江连舟不假思索的断言。但很快，他便收敛起那漫不经心的态度，神色凝重，沉声说：“只不过人心的恶念，比你想象中要更——可怕。”
这一刻，夏蝉呼吸几乎凝滞。
“我还有一些事情要调查。”
要做的准备还有很多，江连舟需要抓紧时间了。
“对了，”临走前，江连舟还不忘问问盘旋在心口上那股疑惑，“你在第七栋教学楼做那种事，林澈竟然不对付你？”
被这么一问，夏蝉才低头从裤兜里掏出了几张纸满满摊开，居然是几张满分的考卷。
好你个林澈。
不杀学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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