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益城东边昌隆街,近皇城,蔚王府座落于此。蔚王赵瑭是先皇后姐姐所生,乾泽帝表兄。自小便与乾泽帝亲厚,自乾泽帝继位,赵瑭因勤王护驾,又有从龙之功,获封一字亲王,亲王之尊非皇帝亲兄弟或皇子而不得,此举足见乾泽帝对赵瑭的荣宠。
蔚王府大官司明礼小心翼翼的托着捧着榆木托盘,上放一方铜鼎,铜鼎里面摆放大小形状均匀的金碳,煨煮着一琉璃盏。明礼走近内厅,冲着柔纱帐行礼,“殿下,药好了。”
柔纱帐触风即动,起伏垂落中,一道道光波随之侵泄。明礼等了一会,帐内人方才缓缓探出一只手,把那琉璃盏拿了,旋即是喝药的咕咚声,一声轻叹后,幔帐开启。明礼弯下腰,不敢抬头。
“这药味不够,该换新了。”声音浑厚,透着不悦。
“回殿下,这是最后一格药了。”
“哼。”蔚王微微蹙眉,冷笑道:“邢柏年死在江南了?我的庄子都快备好暮北的粮了,他要是再不给朝廷长表军需,军粮下拨令就迟迟没动静,那样一来,不仅贻误皇上清修,永益城那些个贵人,也都要不高兴了。”
明礼有点害怕,胆战心惊的说:“殿下,邢大人的奏报已经提交给兵部,兵部也早就核拟了今年五方军军需,只是……只是内阁那边好像是卡住了。”
“什么?内阁?”蔚王嗔道:“晁三易那个老东西,作得什么妖,平白耽误本王的事。”
“听说,江南又起水患了……或许……”
“江南年年有患,这么司空见惯的小事,值得上排在本王军粮一事的前面?”
蔚王声震宇内,边上的黄铜缶摆件发出微微嗡鸣,明礼弓身,不敢再动。
“你过来。”
明礼缓缓抬头,由下而上,才看清今日蔚王着一身白绸里衣,胸襟微敞,深色的肌肤掩映其中。乌色的发散落在肩后,是个仙风道骨的贵气象。
明礼走近,蔚王安抚道:“别怕。”把琉璃盏递过去,“告诉兵部尚书梁仪善,别让本王等太久。”
“是。”明礼双手齐眉,接过琉璃盏。
蔚王看着轩窗上的蝉纱,饱含向往般的说:“闭关多日,也不知入秋以来,外面是怎样风景。”
******
永益城天朗风和,一辆绀青色的马车行走在鸿宇大街上,车身素雅贵气,离轩天门尚有段路,乔广陵就赶走了自己的马车。
北林知道乔广陵这是又想置身自然,感受所谓秋天的意境了,只能跟着他道:“主子,晁阁老恐怕都已经到了文渊阁了,他不骂你,你也不能这么猖狂。万一你那些僚属们联名来参你,你怎么办?”
“这可不有趣啊,我倒是很想听听他们写在那奏本上的话。”
北林白眼翻上天,乔广陵仍旧自顾自不急不慢的走着。
大程自卯正帝起定下五日一早朝,早朝后一日为休沐日,平素没有早朝的日子,朝臣需要各司其职,按章程处理职责内事务。内阁是极其忙碌的所在,饶是没有大事,内阁元首晁三易也得每日到文渊阁,其余阁部们也不敢有丝毫懈怠,乔广陵在政务算不得不上心,只是两相对比之下,他行事散漫不羁,常引得督查院和内阁官员不满,但是奈何内阁元首晁三易对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乾泽帝更是对他格外放任,因而当着乔广陵的面,无人敢置喙半句。乔广陵心里有数,却也心安理得的接受。
乔广陵一只脚刚踏进文渊阁,就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阁老,江南水患四起,姜长鹰到底只是坞城指挥史,不是江南九城的指挥使,这放粮的事情,还是交由江南都指挥使邢柏年亲办比较好。”阁部蔡绅说。
阁部王柳道:“是啊,况且户部下拨赈灾银,经手的都是官阶在上的人,这银粮归账,理当在一处才能总览全局啊。”
李明维不认同:“也没有说让姜长鹰姜指挥史放粮,不过真到了放粮时候,纵然姜长鹰官阶不高,但他作为观澜仓镇守,开仓的事还能略过他不成?”
王柳:“你……”
“可是今年天下五方军粮的事还没提上日程,现在就说放粮权属为时尚早吧。”秦俢接着说:“赈灾粮不一定就从观澜仓出,更何谈让姜长鹰统管此事呢。”
说到这里,内阁次辅周岑又想到一层:“此言不假,这灾情赶着军粮一起,军队粮饷是头等大事,观澜仓直接影响到暮北军的军粮供给,而这暮北军又是大程护国柱石,还不知道此次水患程度和发展态势,贸然就放了观澜仓开仓权,恐怕后续很多事情都会难办。”
……
文渊阁内正说得热闹,年逾五十的晁三易仍旧坐在自己的桌案里,把众人的话都听了,也没抬头,徐徐道:“乔大人怎么看呢?”
众人回头,才发现乔广陵已经不知何时站在最后,默不作声的聆听,今天大家都没有注意到他姗姗来迟,在这争执不休中,晁阁老偏偏想到了这个人。
乔广陵听了半晌,心里已经对所谈的整件事琢磨出了大概,嘴上却说:“阁老恕罪,我来得迟,还未来得及知晓诸位所议之事。”
晁三易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奏折,搁了笔说:“也罢,此事再议,今日就到这里吧,你们先处理手中事物。”众人闻言都恭敬的欠身散开来。
乔广陵走到晁三易的案前,喊了声:“阁老。”
晁三易“嗯”了声,起身往案卷室走去。乔广陵紧随其后。
文渊阁作为内阁办事地,内置十几间案卷室,外面的偏厅里放着未完和未归档的案卷,寻常处理事物内阁也只会去偏厅。挨着正厅和办事处的案卷室里放着的均是近几年的案卷,年代更久的都已经造册归档放置在西院的案卷室。自天元年间晁三易入内阁,就免去了司礼监整理内阁案卷的职责,所有案卷文书的整理造册归档全部是内阁次辅携内阁大学士来办。
晁三易背着一只手走过架几案,另一只手拿起架上的案卷,说:“内阁大小案务在收纳时就做了大致的分类和归档,非要紧的都做了概述集册,文渊阁留下的都是重要的卷宗。虽然如此……”晁三易转过身看着乔广陵接着道:“乾泽九年间,所有的卷宗也已经堆积如山,还需作进一步的整理,你先按年份、卷宗类别,编写个大概的归档条陈。待我看过,你再让下面的学生们一起和你着手办吧。”
乔广陵看着满屋的案卷,不禁呼吸一滞,缓了片刻,道:“是。”
晁三易走出去的时候,像是欲言又止,乔广陵觉察到,略带疑惑的看着他。最终晁三易说:“茂哲,你、沉心静气,先把手头的这件事办好吧。”
晁三易已经迈出去了,乔广陵独自喃喃的喊了句:“老师……”
天色渐暗,乔广陵果然沉下心独自在这案卷室里待了一天,忽然,他眉目紧蹙,手中卷轴封签上写着:江南水患军粮案归宗乾泽元年封。
“此案不应该在大理寺案卷室吗?”乔广陵自言自语,忽听到门口响动。青色官服裹着一道修长的人影从架几后走出来,对上乔广陵的视线,挑起嘴角,颇有风度的欠身行了平辈礼。乔广陵把人看清,也回了礼道:“周大人。尚未归档的卷宗都在最外面的偏厅,周大人来这里,是要帮我拟条陈吗?”
周岑道:“是啊,归档说起来不难,但是面对如此庞杂的案卷,乔大人肯定也是头疼的,需要帮助尽管开口,槐觅愿为乔大人分忧。”
乔广陵淡然道:“我就这么一说,怎敢劳烦周大人,你乃是内阁次辅,还是多为阁老和朝廷分忧才对,阁老罚我,我不敢假手于人。”
周岑看了一眼乔广陵手中的案卷道:“有些卷宗,乔大人如果不知道怎么归档,可以问我,毕竟乾泽年间经手的事务,我多少都还有点印象,可以按照案件本身定性,归档起来更合理些。”
“周大人说得是,茂哲先谢过。”乔广陵乾泽三年才入的内阁,周岑天元年间就入阁了,听上去,周岑说的是有理,但是乔广陵并未对这善意有过多的表示,周岑也不再多言。周岑离开后,乔广陵继续沉浸在堆山马海的案卷里。
明月高悬,乔府的接驾早就到了,北林在轩天门外等了许久,才见到乔广陵。夜色凄清,乔广陵神色看上去没有不同,见他径直上了车,北林捕捉到了他的低落。
马车缓缓前行,北林实在想不通乔广陵怎么了,先开口找了句话:“主子今天出来得这么晚,难不成今天晁阁老舍得罚你了?”
乔广陵整了整衣襟,撩开帘望向皇城上的卫兵,看了一会道:“北林,过几日兵马总属司的沈大人要从忘水城回来了,你递个请帖过去,就说予鹿想他了。”
“予鹿一见到他就要哭,您确定这么说沈大人会信吗?”
“我让予鹿他多跟着沈大人学学功夫。”
“我不爱听了,我这大程数一数二的身手还不够他学的吗?”
“你身手是好,就是太纵着他了,你看看你的本事他学会了几成?”
“啊?”北林睁大眼诧异道:“您儿子年方六……”
一队巡视的卫兵整齐经过,乔广陵放下帘子,对上北林的眼神,没等他说完忽然问:“江南水患的事你知道吗?”
“岁……知道……”
“……”
北林知道乔广陵怎么回事了,他有点不悦的说:“主子,我觉得其实你不必……”
“北林啊,你胆子肥的很,这种事也敢不告诉我,你若早点告诉我,我心下有个准备,今日阁老问起也不至于毫无准备,好了,连同这些时日迟到累计的不满,一并罚了。”
北林听了乔广陵的陈述,倒是颇为意外,一是乔广陵说话间揭掉了一瞬的阴霾,好像那低落只是北林的错觉,二是平日对乔广陵偏心的晁三易居然真的罚了乔广陵。
北林喃喃道:“奇怪,晁阁老,应该更希望你袖手旁观才对啊,怎么回事?”
“你说什么?”
“晁阁老理应不会让你过多参与姜家的事,他罚你,不一定真的是生你的气,可能……”
“你错了,北林,这不是姜家的事,这是关乎江南九城黎民生死存亡,是为官者应当心系的大事。”
北林垂眸,看到乔广陵手里紧紧攥着一卷案宗,拇指在封条处摩挲着。
******
姜长鹰站在廊下,身上披挂着一件黑色外袍。
“连雨催池莲,露重滞飞鹭。雾淫惑心悟,仁满难全人。”姜长鹰回首,妻子宴深着一身湖蓝常服缓缓走近,尽管已经是生儿育女的人,但岁月没有退却她的倾城妩媚,倒是平添了典雅风韵。她伸手示意,掌灯的侍女把灯递给了她便行礼退下。
见到妻子,姜长鹰的疲惫焦灼去了八分,他接过妻子手里的灯,用另一只手自然的将她揽近,道:“双若,你方才念的是什么?”
“此乃姜二公子所作,看我夫君在雨下郁郁寡欢的模样,忽觉得此情此景对应此诗,恰到好处呢。”
姜长鹰笑道:“双若啊,这些年,你可真是一点没变,还是那么的……。”
姜长鹰拉长了声音,妻子宴深挑眉笑道:“刁蛮?哼,姜大人不也一样,这么多年过去,你行事还是那么踟蹰,瞻前顾后,但是到了关键时刻……”宴深顿了顿:“你又总是那么的豪气干云,不顾一切。”
姜长鹰嘶的吸了口凉气,皱着眉又藏不住笑意道:“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吧。说完有叹了口气道:“有你和孩子们,特别是这几年,我觉得今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我必须,更……”姜长鹰似乎在思考用词“更周到,至少,不能像十年前那样。”
十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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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
雨夜漆黑,天空散着墨,淅沥沥没有尽头。
斥候没在雨中,脸色和夜色一样阴森。他们就如伫立的雕塑,眼神盯着的方向,成股的流民朝着坞城涌去。
斥候将流民的事报给姜长鹰。
“坞城?”众人都顿感不妙。
“确切的说,是观澜仓。”宋露语气中带着笃定。
姜长鹰此刻才真正注意到宋露,这个自赈灾以来就被派遣跟随于他的白面书生。姜长鹰说:“看来情况比我们想的还要棘手。”
黄碚道:“疫病控制得不容乐观,想必早在我们巡城的时候就已经在扩散了,按照陆大人的说法,义仓的粮食应该还能撑一段时间,怎么会这么早就出现成股的流民了呢?”
江出接着汇报:“按照斥候的消息,这些流民最开始是缮城和株城逃出来的,一听说有疫病,都试图往周边几城跑,后来因为粮草药材紧缺,不仅百姓们排外情绪严重,官吏们也开始只配给本城百姓粮食和药。恰恰这时候疫病爆发,各处戒严,各地都不放流民进城,哪怕是原本本城的百姓,也以他们擅自出城,不参与修缮工事为由要论罪,这些灾民无处可去,开始与守城的衙门府兵发生冲突,甚至抢了一些城防物资和器械,如果他们要在这个时候抢观澜港,主帅,我们该怎么办啊?”
宋露道:“眼下这些人成股流窜作乱,在朝廷那里已经可以被定性为暴民了,自古暴民都是镇压,况且按照大程律法,擅动军资,按律当诛。”
江出诧异道:“镇压?可他们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啊。”
黄碚也说:“况且但凡流民没有动手,我们都没有采取强制镇压手段的理由,一旦轻举妄动,岂不是适得其反,引起民怨,怕是会有更大的暴乱。”
江南布政史陆谦袁上奏了流民之事,朝廷的镇压的命令下来之前,姜长鹰不会去动百姓。尽管以往地方官员行事,遇到暴民会直接镇压,因为心知等到朝廷的命令下来,也肯定是“抚恤为主,镇压为辅。”而暴民作乱,是抚慰还是镇压,只要平息了,朝廷也不会深究。
姜长鹰一面调配剩余的季鹰军镇守观澜仓,一面让坞城知尹开城接纳流民,但坞城知尹徐庆山以暴民霍乱为由拒绝开城。僵持不下,徐庆山示弱道:“姜帅,恕下官没有这样的魄力和胆识,我做为坞城知尹,按部就班封城赈灾,防止疫病蔓延,确保我城中百姓能在此次水患中苟活尚且艰难,更遑论接纳一帮暴民,如今粮食和草药告急,再放暴民入城,就算下官答应了,城中百姓也不会答应啊,届时民怨沸腾,城中百姓和暴民之间再起冲突,只会造成更加难以控制的局面。”
姜长鹰无法,他军衔虽高,却也不能直接命令一城的父母官。他此次只是协助赈灾的,在这里,他能说得上话的场合其实十分有限。
姜长鹰低估了流民的胆量,他们并未试图进坞城,而是直奔观澜港,大有破釜沉舟的架势。季鹰军把守观澜港,流民无法靠近。起初季鹰军的威名加上眼前整装蓄势的队伍,流民不敢轻举妄动,但是饥饿和死亡逐渐成为了他们心里唯一的恐惧,蠢蠢欲动的流民越来越多。不断有人叫骂,无论流民说什么,季鹰军皆岿然不动。
某天,流民中有人骂道:“季鹰军的粮食多出自观澜仓,那都是我们江南九城百姓辛苦种出来的,粮食进了观澜仓,就成你们的了,你们季鹰军名义上是保护我们百姓,可事实呢,你们只是在保护你们自己。北方是你们的家,你们守自己的家,却要吃我们的粮,现在我们遭了难,你们霸占着我们的粮,不给我们,还要用对付北方赖子的武器来对付我们!好个季鹰军,呸!操她娘的季鹰军!”
人群炸开了锅,群情激奋,抄家伙的抄家伙,扔石头的扔石头,全部朝观澜港的季鹰军招呼过去。
诛心的话回荡在耳,姜长鹰“不可伤及流民百姓”的军令在前,季鹰军很多兄弟都受了伤,但是到底守住了观澜仓。
两天之后,一个染疫的季鹰军兄弟倒在了流民的扔来的砖石下,季鹰军人人绷着一根弦,姜长鹰也一样,多年来主帅和将士们形成的默契在这一刻面临挑战。
雨像是下得倦了,但阴云不散。
人也倦了,但没有一个士兵抱怨。
“开仓。”
把着仓门的是坞城守备军,在姜长鹰平静的语气里,他不可置信道:“什么?”
黄碚上前一步,冲着外围的季鹰军举起了手,又翻过手,手心朝内抓了个拳,领头的立马指挥兄弟们收起防御阵势。流民逐渐静下来,一个个伸着脖子往姜长鹰这里看。
姜长鹰走到守备军面前摊出一只手,平静又有力的说:“责任我姜长鹰来担!”
守备在惶恐中乖乖呈了钥匙,姜长鹰没做犹豫,开了仓门。
海贼常年侵犯南境,加上江南水患,为防止军心不稳,海贼乘虚作乱,江南都指挥使邢柏年一直守在云城,七万云成军整编完备,邢柏年终于抽身去坞城。
都指挥使邢柏年阴沉的目光盯着姜长鹰问:“何为赈灾?”
“……”
“姜帅,你是大程国的镇北大将,就该拿出你杀伐决断的气概,你以为陛下让你来坞城是来在做修缮河道,排水筑堤的长工的吗?那些事情谁做不得?而且没日没夜一直在做,但是当务之急就是镇压刁民,你却推三阻四,在外面唱红脸,当和事佬。你是觉得布阵使大人做的不够好,你要替他代劳?”
姜长鹰的心沉下去,他道:“我无法下达任何一个镇压命令,何况镇压令还未送达,季鹰军的刀,只沾过北赖敌人的血。”
邢柏年愤然:“你……”
江南布政史陆谦袁面色平和,他沉吟了须臾,开口前努了一下下巴,那撮长髯跟着抖了抖,他抚了一把,打破沉默:“邢大人稍歇,姜大人爱民之心,我等皆能体谅,镇压一事,事关朝廷和陛下清名,本应是抚慰为主,镇压为辅。终究姜帅没有大的过错,但是,观澜仓的军粮……姜帅真的不该如此糊涂啊。”
姜长鹰带着镣铐,被关进了坞城衙门刑狱。
姜长鹰没有被押解入帝都,朝廷下派巡按御史,联合江南都指挥使邢柏年、布政史陆谦袁审理了军粮案。然而两月后,圣旨裁决下达,姜长鹰在这场赈灾里败下阵来,他没能挥戈破局,他失去了暮北战场,失去了十九万季鹰军,从暮北军主帅变成了坞城指挥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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