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教室，林疏影低头翻着数学练习册，笔尖在纸页上轻轻点了点。她习惯性地将草稿纸折成三等分，每一道题都写得一丝不苟。
前排几个女生正凑在一起翻看一张复印纸，低声讨论着什么。
“这次数学竞赛初赛，周学长说陈默肯定还是第一。”
“那当然啊，他去年就拿了全国一等奖，这学期才刚开学，他已经把高数都快啃完了。”
“哎，你看这个报名表，好像还没交全呢。”
“林疏影的名字也没看到，她不是报了名吗？”
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被林疏影听到。她垂着眼帘，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几分，握着的钢笔在纸角划出一道细痕。
她没有报名。
至少，在班级群里没看到她的名字。
她故意没去填那份报名表。不是怕考不好，而是不想引起注意。
从初中开始，她就学会了低调行事。成绩太好容易招人惦记，尤其她现在的处境，更不能冒这个险。
她低头继续做题，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可就在她准备翻页时，教室门突然被推开，班主任抱着一沓试卷走了进来。
“林疏影同学？你不是报了名吗？”
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砸进了水面，瞬间打破了教室的平静。
林疏影猛地抬头，对上老师略带疑惑的目光。
她瞳孔微缩，指尖微微一颤，钢笔在纸上洇出一个墨点。
0.5秒后，她合上练习册，轻声说了句：“我去拿试卷。”
教室里安静得可怕。
三十六双眼睛齐刷刷地转过去，落在教室角落那个穿着旧校服、常年坐在窗边的女生身上。
有人小声问：“谁啊？”
也有人皱眉：“林疏影？那个平时都不怎么说话的？”
林疏影站起身，动作很慢，但很稳。她将椅子轻轻推回桌下，然后拿起笔袋，走向讲台。
路过陈默座位时，她感觉到有一道目光扫了过来。
那是陈默。
年级第一，数学天才，永远一副清冷模样，连说话都带着几分疏离感。
此刻，他正抬眸看向她，目光沉静，却带着一丝探究。
林疏影低着头，从老师手中接过试卷，转身回到座位。
她坐下后，将试卷摊开，目光扫过第一题。
嘴角微微扬起，只是一瞬，便恢复了平静。
竞赛考场设在隔壁专用教室，布置得很正式，每张桌子之间都隔了半米宽的距离。
林疏影走进去时，里面已经坐了几个人。她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将笔袋放在桌上。
空调吹得有些凉，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油墨味。
她深吸一口气，翻开试卷。
第一页是基础题，她扫了一眼，几乎没怎么思考就动笔了。
第二页开始有点难度，但她依旧从容。
第三页的第三题，是关于函数极值的应用题，标准解法需要用到拉格朗日乘数法，但林疏影看了一眼，直接用了她在财经类书籍中学到的线性规划方法，三步就解了出来。
她抬头看了眼时间，才过了二十五分钟。
她继续往下翻，到了第四页，发现有一道题涉及金融建模的知识，是她最近研究的一个投资组合优化模型。
她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手指微微收紧。
这种题目，对她来说简直轻车熟路。
她飞快地写下解题步骤，最后在括号里补上一句：“此解法适用于非线性约束下的多变量优化问题。”
她写完后，抬起头，看见对面的陈默正在低头做题，眉头微蹙，似乎卡在某道题上。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答卷，确认没有遗漏，然后合上试卷，站起身。
监考老师惊讶地抬头：“这么快？”
林疏影点头：“写完了。”
她走过去交卷，发丝滑落，她伸手撩了一下，露出手腕上那块磨损的电子表。
陈默抬起头，正好看到这一幕。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她的答卷，目光在最后一页停顿了几秒。
那道压轴题，只有她一个人完整解答了出来。
而且，解法还超出了大纲范围。
他微微眯了眯眼。
考试结束后，走廊里陆续走出学生。
林疏影走在最后，手里拎着笔袋，脚步轻缓。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她下意识回头。
是陈默。
他从另一个考场出来，手里拿着一份试卷，正往这边走。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了一瞬。
林疏影迅速移开目光，继续往前走。
但就在她经过他身边时，她听见他低声说了一句：“你的解法……很特别。”
她脚步一顿。
陈默却没有停下，径直走远了。
林疏影站在原地，心里莫名浮现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像是被发现了什么。
又像是，某种平静的生活，开始出现了裂痕。
放学后，她刚走出校门，手机就响了。
是养母打来的。
“疏影，今天学校怎么样？”
她语气平常，林疏影却听出了几分试探。
她淡淡回了一句：“挺好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养母轻声道：“最近小心点，别太显眼。”
林疏影点头：“我知道。”
挂断电话后，她站在校门口，望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
风轻轻拂过她的脸庞，带着一丝秋意的凉。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屏幕上还留着一条未读消息。
来自匿名群聊的一条截图——
【竞赛初赛晋级名单公示】
林疏影（148分）
后面跟着一串惊叹号，还有人留言：“谁啊？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她看着那条消息，嘴角轻轻勾起，又缓缓落下。
她知道，自己藏不住了。
林疏影把手机塞回书包，转身往公交站走。
天边的晚霞已经褪成淡青色，校园外的梧桐树叶子被风吹得沙沙响。她刚走到路口，就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林疏影。”
她脚步一顿，回头看见陈默站在校门口的台阶上，手里拿着一张纸。
他穿着深蓝色校服，衣角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路灯不知何时已经亮了，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光。
林疏影看着他走近，没说话。
“你刚才那道题。”他把纸递过来，声音清冷，“解法是哪本书上的？”
她低头看了一眼，是她写的那道压轴题解答。
“我自己想的。”她接过纸，轻轻折了一下，放进书包侧袋。
陈默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问：“你平时看什么书？”
林疏影微微皱眉。
“图书馆的数学期刊。”她回答得很简单，语气没有多余情绪。
陈默没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他站在原地，看着她走进公交车站，才转身离开。
第二天早上，林疏影一进教室就发现气氛不太对。
前排几个女生凑在一起，低声议论着什么。她的座位被人围了一圈，有人甚至搬了椅子坐在她旁边。
她扫了一眼，目光落在讲台上——
班主任正拿着一份文件，朝她这边看。
“林疏影同学。”老师点了她的名字，“校长办公室请你过去一趟。”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有人小声问：“校长找她干嘛？”
也有人翻出昨天的竞赛名单，指着她的分数嘀咕：“148……满分才150吧？”
林疏影放下书包，起身往外走。
路过陈默座位时，她听到他轻声说了句：“别紧张。”
她脚步微顿，但没回头。
校长室在教学楼顶层，走廊很安静。林疏影推开门，看见校长和教导主任都坐在办公桌后，桌上摊着她的试卷复印件。
“林同学，请坐。”校长示意她坐下，语气温和，“我们看了你的答题情况，觉得有些特别，所以想了解下你的学习方法。”
她点头，在椅子上坐直。
校长继续说：“尤其是最后那道题，你的解法超纲了，而且用了金融模型。你是从哪学的？”
“我平时喜欢看一些课外书。”她回答得不卑不亢。
教导主任翻了翻手里的资料：“这些书，是不是和财经类有关？”
林疏影眼神微动。
校长接话：“是这样的，我们学校最近在筹备一个新项目，专门培养数学和经济方向的拔尖人才。你这次的表现非常突出，所以想邀请你参加。”
她没立刻回答。
校长又补充了一句：“这个项目会安排单独辅导，不会影响你现在的学习节奏。”
林疏影沉默了几秒，点头：“我可以考虑一下。”
她站起来，鞠了个躬：“谢谢校长。”
走出办公室时，她才发现自己手心有些汗。
放学后，她在图书馆待到闭馆，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校门口站着一个人。
是陈默。
他靠在路灯下，手里拿着一本书。看到她出来，他走了过来。
“怎么样？”他问。
“什么怎么样？”她反问。
“校长找你，是不是想让你进那个数学经济实验班？”
林疏影脚步一顿。
陈默继续说：“我上周也被叫过去了。”
她抬眼看他。
“你也报了名？”她问。
“我没有。”他摇头，“但我推荐了一个人。”
她愣住。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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