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纳莉亚?沃特,我想你需要给我们所有人一个交待。”
“难道不是吗?”
今日的沃特宅邸内,多的是不请自来的客人,如同举办葬礼的那一天。
可与别不同的是,他们每一个人脸上不再是对于查理去世的漠然或只是敷衍地伪装出来
的悲伤,反而带上了愤怒的质问。
也是,她成为查理遗产继承人的消息想必一个夜晚就传遍了整个理瓦提镇。
散播八卦这种事情往往是最不费成本的,只需要人们吐几口涎沫星子,而后风轻轻一吹,便能飘到其他人的耳朵里。
只需要再过一天,连邻近小镇上的商人都会知晓这件事,继而前赴后继地跑到宅邸前来。
塔纳莉亚最是清楚不过,今天她面对的这些人,不过是众多贪婪的豺狼中的第一批猎手,还有很多人在潜伏着。
至于这个消息是谁传播的......相信大家都很清楚。
至少蒂丝莫娜与自已都一清二楚。
回忆起两天前的晚上,斯提芬吐出的那一句句带着恶毒诅咒的话语,塔纳莉亚烦恼之余还有点微不可察的沉重。
或许她不应该将这些事情告诉蒂丝莫娜才是。
“天杀的蒂丝莫娜?海德!你这个该死的恶魔!”
“别以为你作为一位女性继承了父亲的伯爵之位就能够教唆别人作出同样不敬的行为。”
怒火填满了斯提芬因为年老而混浊不清的双眼,深蓝色的瞳仁外环绕着一圈灰黑色的圆环,显示了他丰富的阅历,他的一生都服侍着斯克特尔家族的人员。
纵使主人们已相继离世,但忠诚的仆人断然不会容许他人对主人的诋毁。
更何况是他曾经悉心照料的孩子。
“你甚至拿少爷的死来诱导夫人仿傚你的行为!实在是恶毒至极!”
腰背佝偻着的老人甚至愤慨至极之下,挺直了腰梁,利用那日渐受削的四肢踹开了查理的书房门。
就算心脏疼得厉害也要站直,震抖着将手指指向那个侮辱死去之人灵魂的家伙怒吼。
“你......!你绝对会下......下地狱的!”
而后在即将倒下之时立誓,就像见着仇人张口就咬且绝不松口的忠犬。
“上帝......会看见.....你的罪......!”说完,斯提芬的身体就这样软倒在地,可眼睛仍然盯着那两道奔跑上前的身影。
“斯提芬!噢!上帝!你的心脏病发作了!”塔纳莉亚顾不上秘密暴露的危险,赶忙蹲下身并伸手去够到这位忠心管家的手,岂料下一刻却被拍开。
他的指责皆只提及到蒂丝莫娜一人,全然未波及到塔纳莉亚。
可他不会忽略这两人的亲密关系。
能有这件事情的发生,无非是两人皆有意。
若非塔纳莉亚拥有斯克特尔家夫人的头衔,恐怕他那怨毒的诅咒已然落到前者的头上。
亦因如此,他只能以自身的行动证明他的愤怒,即便在危急之时也拒绝接受来自夫人的善意协助,只是一味瘫倒在地上大喘着气,再瞪大自己双眼审判着眼前的二人。
“斯提芬......”被拂开手的塔纳莉亚表现得特别无力,双手支撑在地面。
她早就料到被斯提芬知道这件事的结果,斯克特尔家族的愤怒将会具体地展现在他这个人身上,这点她早已了解。
只是她未曾想到事情会暴露得如此突然。
恐怕是他们在举行完葬礼以后仍未有离开理瓦提的心思,她们不紧不慢的举动被斯提芬所发现,因而他早已起了疑心。
最终才会选择偷听她们的对话。
也可能......他被派遣过来本就是因为怀疑起了她。
可恶的沙里曼?斯克特尔,果然一早察觉到她的想法。
这样一来,斯提芬更加不能死在理瓦提镇上,她不能让他死去。
就算是意外身亡,老夫人也会有所怀疑,更何况斯提芬现在的情况与自己本就脱不开关系。
“斯提芬,你的药放在哪里?”
想到这一层,塔纳莉亚不再犹豫,不顾斯提芬的意愿将他掺扶起来,而被死死地盯着看的蒂丝莫娜亦然。
“你的药是不是放在了房间里?我帮你拿过来。”
在一顿快速的搜索以后,她们未在斯提芬的管家服中看到纾缓心痛的药物,塔纳莉亚赶忙跑出去拿药。
而蒂丝莫娜早已在被怒吼的惊吓之中回过神来,就算在斯提芬的强烈挣扎之下也没有放开他的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他按在椅子上,协助他顺过气来。
“......走开......我不......需要你......”
虽然听到了他的拒绝,但蒂丝莫娜只是保持沉默,转而与他对视起来。
她面无表情,彷彿眼前的人不是心脏病发了一般,碧绿色的双眼低垂着与对方对视,心中徒升起一阵的悲凉。
再给她一点时间,她就能成功说服塔莉了,只是时机始终不对......
混乱的夜晚就在塔纳莉亚拿来药的那一刻慌忙结束。
所幸的是斯提芬的心脏病因为送药及时的原因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然而,对她们二人而言,塔纳莉亚成为了遗产继承者的消息始终是暴露了。
斯提芬既然忠诚,自必然会有执拗的时候。
为了让她放弃继承财产,他自然要找其他人来施加压力。
那么,查理的手下便是最好的人选。
精明又狡猾的斯提芬利用卧床休养的时间将消息传播于外也算了,还趁机将宅邸内的所有由他负责的工作推辞掉。
于是才会出现一大早宅邸内全是人的情况。
“查理怎么可能会将财产都授予你?”
“这件事情实在令人费解啊,斯克特尔夫人。”
率先提出质问的人刻意强调了塔纳莉亚的身份,以展示由她来继承财产的不合理性。
而那个人也正是葬礼上向她发难的人。
如今的他再次拎着那支拐杖在地上敲撃,在说话的时候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显得自己振振有词。
“真不知道查理是怎么想的,居然将财产都交给了你而不是里奥先生。”
“男子的财产死后理应由他的儿子来继承,怎么就轮到你了?”
“更何况是一个已然外嫁的女子,难道斯克特尔家族就会答应这件事吗?”
拐杖敲击的力度更加深重,似是在显示自己的不满。
斯提芬也不知在甚么时候来到了会客厅,幽幽地回答了男子的问题。
“先生,自然是没有的。”
“我作为斯克特尔家族的管家可以保证我们并不知情,更加不会容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只见他恭敬地说着,却丝毫没有看过塔纳莉亚一眼,更没有向她行礼。
闻言,那名男子脸上的得意更甚。
塔纳莉亚抿了抿唇,骤然感觉胸前戴着的项鍊在生烫,那是她刚嫁给里杰没有多久,由里杰亲手送给她的项鍊。
上面镶有斯克特尔的家徽,亦因如此,她一直未能摘下。
按理来说,斯克特尔家族偶然地得到了来自沃特家的财产理应开心才对,可他们却完全不赞成这件事,无非只有两个原因。
其一,斯克特尔家族的男性均已不在人世,财产目前由老夫人掌控;其二,她的女儿莉安娜?斯克特尔是他们家族的唯一一名子嗣。
他们担心的不难猜测,一旦塔纳莉亚拥有了可调配的财产,便能带着斯克特尔家族的血脉离开。
而正好查理的手下亦不满于财产的分配,他们便正好互相配合以逼迫塔纳莉亚妥协。
虚扶在阶梯的扶手上,塔纳莉亚俯视着坐在大厅的来客们。
他们每个人见到自己都需要仰着头,可这只是表面的情况,实际上每个人都不屑于看向她。
毕竟她只是一个女人,甚至是已然嫁人的夫人。
只是一个任由他们窄尽价值的存在而己。
但她也尝试过挣扎。
“这位先生,假如我没有记错的话,在葬礼上海德伯爵赐予了我非自愿情况下不透露消息的权力。”
“如今你的所作所为难道不是在藐视伯爵的话吗?”
只不过她的挣扎在别人看来都象是一种徒劳之举罢了。
“斯克特尔夫人,看来你还是需要我为你解释一下,你的隐暪行为对于查理留下的生意产生多大的影响,是这样吗?”
“在沃特家族底下工作的人都很关注由谁来继承产业,以及产业的具体分配,政策有甚么变化,一直隐瞒这些消息只会影响大家的工作效率。”
“更何况现在还是由一名女士成为了继承人,大家只会更加担心。”
“而我,作为查理的副手,只会更加质疑你是不是用了不正当的手段获得财产。”
“毕竟在有男性子嗣的前提下,查理仍然坚持立下遗嘱证明你是财产所有人。”
这次男子显然是有备而来,不复葬礼那日的手足无措。
“难道在这种情况下,你认为大家还应该听取海德伯爵的话吗?”
更何况是由一名 “女伯爵”说出来的话。
这句话虽然没有说出来,但她相信他有相似的想法。
正是她女性的身份,才会陷入这种困境之中,难道不是吗?
自她小时候被安排好成长的路线,到她为了家族而远嫁,再到如今被人架着的境地。
每一件事都是她欲逃离而逃离不得,穷尽她的一生都未曾成功过的事情。
塔纳莉亚心中忽然生出一种迷茫之感,又有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必须要经历这一切呢?
作为女性,即使比某些男性更具野心、更有智慧,也只能够扮演一位天真而无知的少女、温柔贤淑的妇人,装作没有发觉他们一直在掠夺女性的资源一般。
算了,交出去吧。
放弃的念头兀地浮现,她本来也想将财产移交给品性好的人,让查理的心血获得圆满的结局以尽她作为女儿最后一刻的责任,再离开这一地方。
可她周旋在这两个家族之间实在疲乏至极,那何不干脆随便找一个人了事?
或者给里奥?沃特,那个”真正的”法定继承人?
正当她的思绪乱飞之时,突然一只软儒的小手够上塔纳莉亚的手指,她回过神来,低头看去。
是亲爱的莉娜,用着胆怯而又担心的眼神看向自已的母亲。
她悄悄地从房间中偷跑出来,发现了众多人挤在会客厅的盛景,因此感觉到恐惧,本能地依靠在母亲的身侧。
与此同时,她也在利用自己的体温给予塔纳莉亚支持。
“母亲。”
从这一声的喊话之中,塔纳莉亚沉沦的心突然清醒过来。
那是比她还要脆弱的生命,也是她的同类,是她遭受过作为女性不公以后所诞下的女性。假如此刻的她也不能够坚持自已的意志,那她又如何为这个更弱小的人儿开拓一个更开阔的世界?
她当即蹲下身,将女儿抱在怀中。
两伙同样无助的心越渐贴近,产生共鸣,逐渐弹上一致的频率。
抱着幼小的莉安娜,她说: “别害怕,我在。”
随之,塔纳莉亚深呼吸一口气,将她冲动想出来的想法道出。
“先生,或许你说得对。查理将这份遗产留给了我,一名女子,属实是糊涂。”
“但这已然成为了既定的事实,你又是在什么立埸上谴责我?”
“说到底,我已经成为了这些遗产的所有人。”
“说来好笑,就连我自己收到这份遗嘱时都无法接受这件事的发生,我甚至与查理的专属律师菲尔签订了一份新合约。”
“只要我找到合适的人选,便会将这些财产转移给他。”
众人在听到这句话时纷纷倒吸一口气,不说还以为他们就是被这种天大好事砸中的人一般。
感受着气氛再度改变的塔纳莉亚轻轻一笑,再次掌握主动权。
“为了这件事,我日思夜想,一直为此而烦恼,便是希望为此写上一个完满的结局。”
“我一直在调查有谁符合这个条件,也曾经想过给你们在座的人们。”
说着,她根据样貌道出了在座男子们的姓名,证明她并非无的放矢。
可塔纳莉亚的话音又是一转。
“诚如你所说,我可能不太了解工作上的事情,但这不能说明我没有为此而努力。”
“如今先生你却要反复就着我作为女性的身份质疑我的用心以及能力,甚至质疑我会造假。”
“而你们每一个人的沉默或质询都在彰显你们对此事的认同。”
“那我为什么不自已保留好这一份财产呢?档都是具有法律认证的。”
“如果你们仍然不相信,我可以请来律师菲尔先生来为我作证。”
“如果你们执意要理奥?沃特作为继承人,那你们大可以尝试将他从不知道哪个女人的屋子里找出来,只要见到他,或许我就会妥协了,不是吗?”
一番话下来,目睹众人哗然的情景,塔纳莉亚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
束缚在身上的枷锁似有松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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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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