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
房间里一片漆黑，安静得连纽扣掉在地上的声音都一清二楚。
本应是这样，可现在，只见到紧闭的房门由外而内地被缓缓推开。然而，来人却对于蒂丝莫娜的问话默不作声。
“我应该吩咐过拉妮阿姨不要允许任何人进来才是。”
当然，塔莉是唯一一个例外，忆及至此，蒂丝莫娜的心情忽然低落了起来。
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然过去两个星期，塔纳莉亚却一点信也没有......自二人认识以来，她们似乎没有断过联系。
是她做错什么了吗？难不成因为她的颓丧而感到失望了吗？
蒂纳莉亚心中的思绪更是杂乱了起来。
来人断然不会知道她心中所想，闻言，笑声阵阵。
“实在是失礼了，蒂丝莫娜小姐。我是今天刚来到府邸内的，对这里的规矩并不熟悉，请你原谅我的过失。”
“既然如此，你就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吧。”蒂丝莫娜无意为难一个下人，因此只稍作驱赶。
可狡猾的艾丽丝又怎么会乖乖听小姐的话？
只见她点起了灯，”房间的光线如此暗淡，小姐你又怎么在里面活动？”
“你在做什么！”这骤然升起的光线刺激了蒂丝莫娜的双眼，“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呆在床榻上的少女，无法左右他人的行为，只得紧抱双膝尽可能地移动自己。连日进食未果，使得她的身体愈加消瘦，要不是拉妮阿姨强行喂食，恐怕已然追上其父亲威尔逊的步伐。
连她一贯保养良好的发丝也开始出现干燥分叉的迹象。
没有生气的人儿与在她记忆中的人没有一点相似。
“这当然跟我有关系了，小姐。”艾丽丝又是一笑。
“我是经由塔纳莉亚小姐推荐过来的。”
“塔莉？”听到这个名字，蒂丝莫娜眼眸终于有了神采，”真的吗？”
“你真的是她推荐过来的？”
“当然。”
“那实在是太好不过了。”
知道挚友并没有放弃自己，蒂丝莫娜兴奋地跪直在床上，思维比之刚才活络了不少。
可似乎是回忆起艾丽丝冒犯的行为，她收拾好心情，又转换成了跪坐的姿势。
“但即便你是由她推荐而来，又能如何帮助到我？”
只有塔纳莉亚的存在才能使她受伤的心灵慢慢愈合，可偏偏她却不愿意前来，就是她推荐别人前来又有甚么意思？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眼见对方头上的乌云又再次堆积起来，艾丽丝却依然镇定。
她突然转换了话题。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理瓦提，自从来到这里，我才发现原来世界仍然有如此美妙的景色。”
艾丽丝踱步至窗边，掀起窗帘的一角，缝隙中落下了少许的光，灰尘不断地飘荡。
蒂丝莫娜只觉疑惑，”什么？”
“小姐你对鸟儿的认识有多少？”艾丽丝又提出一个问题。
少女更觉不解，沉默不语。
“在我的孩提时代，我的家乡满是花草树木，景色美丽。”
“当时有很多的鸟儿将鸟巢筑在花园里，”说话的同时，窗外一只圆润的麻雀一蹦一跳在地上啄食，好不快乐，”自那刻起，我就对这些可爱的鸟儿产生了浓烈的兴趣。”
“小姐你能听到鸟鸣吗？”
附近有阵阵的”咕咕”声传来，略带一丝娇憨，”轻快而短促，这是斑尾林鸽的叫声。”
“这是我们国家最常见的鸟类之一，多数在灌木丛筑巢。人们工作的时候牠的叫声就在耳边回荡，在我的家乡斯得通也有这种鸟。”
“大山雀、红额金翅、戴菊莺......净是些模样独特的鸟类。”
“明明是如此的特别，可甚少人能发现牠们的存在，这不是很神奇吗？”
“在读相关的书籍时，我偶尔便会想，难道只有我拥有发现独特事物的双眼吗？”
喃喃地说着，艾丽丝转过身来，依靠微弱的光彩锁定了少女的双眼。
只见对方早已放松了姿态，全心全意地听着。
而后者原本被她的见闻所吸引，甫一对上视线，却又回过了神，兀地别扭了起来。
“你说这些又想表达些什么？”蒂丝莫娜微微抿唇。
“想表达什么？”歪了歪头，艾丽丝向对方走近，”我并不想表达什么，小姐。”
“我只是想和你说，这一切，都已经消失于如今的斯得通之中。”
“我的天！”少女的震惊有目共睹。
“斯得通的天气问题，小姐。自我有记忆起，斯得通的天空便一年比一年暗淡，直至这几年，浓雾已然覆盖了整个天空，实在不适合动物生存，即便有鸟类居住于此，我亦没有条件进行观测。”
“直至现在我依然为之可惜。”
“我也很抱歉，听到这个讯息......”若然让蒂丝莫娜放弃毕生所爱她也会为此而感到沮丧，想到这里，她的手揪起了床单。
“噢，小姐。你实在不需要为此而难过。”
观察到对方的情绪被自已的话所吸引，她话头一转。
“感谢上天的眷顾，亦正是因为瓦斯通的糟糕天气，我才会选择来到别的城市，进而有了别的际遇。”
“往往回想起这件事，我都会感谢上天对我的恩赐。那是来自衪的挑战，亦是来自衪的奖赏。”
“离开了斯得通，我去到了别的市镇学习其他的新事物。”
这时候的艾丽丝已然走到了蒂丝莫娜的面前站定。
“你想知道是什么吗？小姐？”
少女不受控地咽了咽口水，凝视着对方，”你学习了什么？”
徐徐地坐在床沿，扭过身面对前者好奇的眼神，深觉此刻的她们终于站在了同一立场上。
“是心理治疗，小姐。”
顶着蒂丝莫娜惊讶的目光，艾丽丝温和地笑着。
“这下你就知道我的到来有什么用处了罢，小姐。你可能会有被欺骗的感觉，为此，我必须向你道歉。诚然，我把我的经历告诉你，并不是出于渴望博得同情，而是希望你能明白事情并没有你想象中那般坏。”
“人生并不是只有固定的路线可选，而是多样的。”
被面上很多的皱摺被人用手一一抚平。
“你知道吗？我们曾经见过一面，在一个聚会上，远离人群的地方。只消一眼，我便看见你穿着浅绿色的裙子与刚结识的女生共舞。”
“那时的你是多么活泼且富有生命力？而我亦藉着他人了解到你的好学。”
“结果，这样充满活力的你，现下却被糟糕的情绪所困扰着，又甘心吗？”
她把手搭到蒂丝莫娜的手背上。
“何况......”艾丽丝话音一顿，”塔纳莉亚小姐同样担心你的安危，不是吗？”
“你们是至交对吧？”
一时之间，气氛凝滞了起来。
良久以后，蒂丝莫娜总算有所回覆，伴随着低落的心情。
“我很清楚塔莉有多担心我，但这不是我所能控制的。”她闷闷地说道，”即使我跟自己说要振作起来，我的身体总是不能如愿。”
“我知道，小姐。这并不是你的错。”
“你只是生病了。”说着，艾丽丝轻拍对方的手背，”只不过这个疾病不会反映在身体上而已。”
“......”
“一般的医生并不了解这种疾病，这就是你吃了其他药物却没有效果的原因。”
“......听说治疗要进行手术，你打算把这些方法用在我身上吗？”蒂丝莫娜略有纠结。
艾丽丝一听，先是错愕，继而失笑。不愧是好友，担忧的地方简直一模一样。
“放心吧小姐，你的情况不需要采取这些手段。”
“你的治疗......”她放缓了语气，企图引起关注，”或许，像个读书会一样？”
“即使是治疗，也不代表着是死板的，据闻你对于各种的知识都很感兴趣，而我早年也去过不同的城市，或许我们可以就此进行交流？”
艾丽丝提出假设。
“这样你就没有理由拒绝了吧？”
蒂丝莫娜没有说话，这会是塔莉所希望见到的吗？
每每遇上困难，即管塔莉不说出口，但小动作却不会断，弄乱自己的头发，绞弄自己的双手，乃至咬唇。
压抑的生活使她闭口不谈心底的焦虑，却始终会反映到肢体的语言上，除非在有她蒂丝莫娜的场合，前者往往对她坦诚。
可是现在，连自己都变成了对方的烦恼。
塔莉会不会为了自己而受伤？她那像小猫一样的性子总会伤害自己。
一想到塔莉愁眉苦脸的样子，蒂丝莫娜的焦躁浮上心头。
她想自己没有理由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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