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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二)

经由信函的认证,门卫得以知道塔纳莉亚是宅邸主人的女儿后,态度不由得恭敬了几分。待进宅邸内通报过后,她得以被放行。

“塔纳莉亚小姐,请进。”

成家既久,往常都会被喊作斯克特尔夫人,”小姐”这个称呼实在是久违了。

尽管清楚这只是因为门卫不了解她如今的身份所导致,但还是让塔纳莉亚的心情不由得好了起来,对于沃特宅邸的嫌恶难得地少了一分。

于是她向门卫展露感激的笑容并道谢,”上帝保佑,感谢您的帮助,希望您有愉快的一天,先生。”

说完,她便抱着莉安娜走进了庭院,里面早有被差遣前来接应的侍女在等候。

待人一向和善的她自然不清楚这一句道谢放在沃特宅邸内卷起了多大的风暴。

“威廉,你听到了吗?沃特家的小姐向我道谢!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待来人走远以后,两名门卫交流起来,普利声音中带着惊喜,甚至有些许颤抖。

“听到了,听到了。”威廉头撇向另一边,帽子也跟着歪斜起来,他敷衍地回应前者......但一方面又有些许嫉妒,为甚么小姐不是向他道谢呢?

要知道,沃特家族的那个少爷连上帝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会睄得上他们呢?

可谁都不知道沃特家的小姐竟是这般有礼之人。

威廉丝毫不感到意外,他知道在下班之后,与他一同守门且满脸麻豆子的家伙,也就是普利,便会将这个消息向外传播开去。

他可是个大嘴巴。

主神在上,塔纳莉亚怕是做梦也无法想象,只消她的一句话,明天整个理瓦提小镇便会传遍了关于沃特家小姐人美心善的消息。

当然,当中也夹杂了许多普利夸张的形容。

毕竟,入夜交班以后,他就走到了理瓦提人最喜欢且最混乱的酒吧里跟人拼起了酒,大嘴巴加上大舌头,竟然说起了塔纳莉亚外貌如雕塑般美丽,他居然能在几句话的交流之中得到沃特家小姐的青睐,转而又羡慕起她那不为理瓦提人所知的早逝丈夫,认为有她这样贤惠且貌美的妻子是他的福气,何等的狂妄。

尽是一些塔纳莉亚听到都懒得予以重视的男性妄想,可一切在这条街道上都不重要。所有人都可能成为这家酒吧的谈资,也随时死在这条黑街之上,甚至找不到凶手是谁。

上帝永远注视着世人,赏罚分明。普利不知道他的自大会在日后萌生出多少人的嫉恨,继而失去性命,不然此刻的他必然会为自己的嘴巴锁上匣子。

虽然他的性命并不重要,但无论如何,他夸大其词的消息总归被命运听见了响,明日在这个小镇上日传千里,镇上所有的居民都将晓得这个大新闻。

那这也就意味着有人能撇除所有不实的信息,了解到塔纳莉亚?沃特,原宅邸的继承人,也是宅邸主人的女儿,回到了她的故乡。

不过此刻的塔纳莉亚尚未知晓,仍漫无聊赖地走在庭院之中。

若非她那已故的父亲在死前加急寄来的一封信,她都以为自己在理瓦提镇要被人彻底地遗忘,而自己也没有回乡的准备。

此次回归,也不过是希望赶快处理好所有事情然后离开而己。

“小姐,到了。”侍女带领着她走至门前,停下来向她弯腰示意──接下来就不应该是由她来领路了。

“好的,谢谢。”塔纳莉亚向她点头,但低下头的侍女并未看清,只是恭谨地将姿态放得更加低。

“斯克特尔夫人,鄙人实在恭候多时了。”

她甫一推开门,厚重的男音便从门口穿出。只见一个穿着得体的男士匆匆而至,在宅邸的不知名房间赶至大厅时还伸手扶了下卡在眼眶上的镜片,尽可能维持自己的得体。

“你好,先生。请叫我小姐便好,或许这称呼在理瓦提,这个没多少人认识我的地方,才是正确的。”

客厅的正中设有两张相对的坐椅,塔纳莉亚快步走去,将怀中熟睡的莉安娜安置好,小人儿从她的怀中离开时,小手轻轻的擦过她的脸庞,还伸手抓了一抓她的发丝,惹得她心下一阵晒笑。

但正经事还没干完,于是她重新戴上手套,并挑起了话题。

“所以......请问我该如何称呼你呢?先生?”

手指套进手套后,位置可能稍为不对劲,总是有地方摺叠起来,她只得试图抚平它。

“真是失礼了......塔纳莉亚小姐,您可以叫我菲尔。”又扶了下镜片,他将手置于胸口并恭身道。

“相信你也清楚是谁将我唤了回来,我不会在理瓦提逗留太久,一旦处理完便会离开。”

好了,这下终于整理好了,这双该死的手套。

“时间不等人,菲尔。就让我们速战速决......如何?”塔纳莉亚看向对方微笑提议,她认为这个决策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最好的。

在这个宅邸里的仆人可能不了解的事情,作为查理?沃特的左右手不可能不清楚。她,塔纳莉亚?斯克特尔不过是一个已然外嫁的,不足为道的女儿而己。

若非理奥?沃特差劲得连葬礼都操辨不起来,他还会催促她回来吗?

然而,菲尔的反应却与她想象中的截然不同。

“小姐,我很抱歉,但我想您需要处理的事务比较多。”

他面露难色,右手不时按揉着额角。

“什么?我想查理的意思就是要我为他举办足够浩大、足够令人悲伤的葬礼,难道不是吗?”塔纳莉亚不禁疑惑起来,不祥的预感正缓缓升起,准备悬在心头。

“菲尔,我想我需要你的解释?”

她不断反复确认,凝视着眼前人,甚至显得有些许咄咄逼人,灼人的语气使莉安娜亦为此而惊醒。

“嗯......塔...母亲,”莉安娜依在坐椅上,小手不住搓揉住眼睛,在发现旁边有陌生人后迅速改了口,“发生什么事了吗?”

塔纳莉亚一惊,发现自己竟惊扰了小公主的睡眠,于是赶忙去哄,”莉娜!我很抱歉把你吵醒了,我只是跟这位绅士在商议事情而己,”说着,情绪终于平复下来,她望向菲尔,”先生,我为我的态度而道歉。”

“但我相信自己应该拥有知情权才是。”

菲尔的表情复杂,似是在为某些事情而挣扎,良久以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尽管面色仍旧不太好。

“请让我们一同移步至书房再议好吗?小姐?事情说来复杂。”

“实际上......我并非查理?沃特的助手,而是他花重金聘请来的律师。”

“他要求我在处理完他的事务以前不得离开这座宅邸,即便是他身亡以后,与此同时我能够得到这座宅邸的最高话语权。条件将在确认塔纳莉亚?斯克特尔前来宅邸后失效。”

“相信小姐也明白,作为律师,不能够擅自打破合约,因而只有上帝明白我内心的煎熬,毕竟我已然在此等候十余日了。所有的遗嘱以及相关产业的档已经准备妥当。”

“一切都妥善放置于查理?沃特的书房里,只需要由小姐您来签署即可。”

......塔纳莉亚很难想象现在正在发生的所有事情,待她签署完所有的档且离开宅邸以后,已然接近黄昏。

两母女再次踏入庭院之中。

莉安娜牵着母亲的手,经过一番仔细的观察,确认没有人以后,便立刻摇了摇相牵的手,再在塔纳莉亚注意到她的时候问道:”塔莉,甚么是继承人?”

她眼眸之中带着浓浓的好奇,塔纳莉亚明白她是对刚刚冗长的交接会议抱有疑问。

“亲爱的莉娜,这个概念比较复杂,你确定你要知道吗?”

“当然!”

“好吧......,”塔纳莉亚无奈地笑,”就让我们继续以你的布玩偶来打比方,你现在作为它的拥有人拥有它,正因如此,你可以无条件拥抱它、亲吻它,甚至抱着它入睡,而其他人则不可以做一样的行为。”

“可一旦你不要它了,给予了别人,让别人拥有了这个玩偶,以及那一些本属于你的权利,那个人就是你的继承人了。”

“嗯......我想我应该明白了,塔莉。那法律又是什么?”

这下塔纳莉亚犯了难,”我想,那大概就是规矩了,莉娜。是一些大家都需要遵守的规矩,假若我们打破了既有的规定,便需要接受来自法律的惩罚。”

闻言,莉安娜似是联想到了什么,”塔莉,我明白了。”

“刚刚菲尔叔叔不是提到了理瓦提的屋子了吗?他的意思难道是指塔莉你现在是房子的继承人,而法律就是要求所有人都应该知道这件事吗?”

“塔莉,这实在太了不起了!”莉安娜开心的几乎要跳起来。

“莉娜!我的小天使怎么能这么聪明呢?”塔纳莉亚将兴奋的莉安娜抱了起来,亲了亲她的小脸蛋,”但是,亲爱的,有一件事你需要知道哦。”

她一边说着,一边抱着莉安娜走至大闸后,果不其然,看到了那个套着黑色管家服的、兢兢业业的身影,那是早前被她支去干活的斯提芬。

忠诚的仆人即使迷失方向,也能找到主人的方位。

塔纳莉亚的笑容仍旧,为女儿耐心地进行解释,但盯着的却是大门外的斯提芬。

“那就是,不是所有人都需要知道这件事。亲爱的莉娜,我的小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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