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二人的年龄增长,而知识也有所见长,她们浏览的书籍不再只是不同类型的百科或是图鉴,当然蒂丝莫娜还是很喜欢的,但早被前者所”带坏”的塔纳莉亚认为生活需要一点刺激来充当调味剂。
所以,在她十六岁的那一年,塔纳莉亚爱上了看悬疑小说。
这也是当时的流行,本来这个时代的娱乐就比较少。
人们爱看书猜凶手也不失为一个消磨时间的好方法。
“塔莉,你这是怎么了?”蒂丝莫娜特意走到厨房,为自己的好友拿拉妮阿姨造的新式甜点,却没有想到只消这一会的时间,对方的心情竟然来了个大反转。
除了担心,她更多的是好奇。
“提莫!你回来了!”听到蒂丝莫娜的声音,她不再沉浸于书本的内容之中,不过她也无法完全从那种情绪中抽离,”不用担心我,我只是为了书上的内容而感伤而己。”
“谁能想到这一切案件的元凶竟是与自己日夜同眠的伴侣呢?”
“如果我是约翰,想来也会与他一般自杀而死。”
“这实在太过唏嘘了。”说着,她不由得跟着感伤起来。
而听到整件事情来龙去脉后的蒂丝莫娜,意识到塔纳莉亚只是为书中内容神伤不禁松了一口气,但又为她的想法而感到好笑。
“确实,被自己最亲密的人杀死,那实在是一种折磨。”她走近房间中置于窗边的书桌,并将糕点放置于其上,又拿起其中的一块。
“但我不太认同约翰的做法,”蒂丝莫娜表达着自己的观点,示意端坐在自已床沿的好友张嘴,见后者顺从地将甜点吃进嘴里,她满意地笑着,”为了爱情而自杀,简直是失去了自我的表现。”
“爱情可不是人的唯一出路,如果我是约翰,我誓必要对方为了欺骗我的感情而付出代价。”
“而不是将自己交付于虚无飘渺的爱情并为此而赴死。”
就这样说着说着,她不经意地代入了自己。
“我是这般的年轻、亮丽,还未曾见过远洋外的土地及风土人情,怎么可能会为了爱情而甘愿去死?”
“但是我认为只有最忠贞的人才能做到豁然地为爱而死。”塔纳莉亚笑着反驳,难得她们在一件事情上有不同的看法。
蒂丝莫娜大不认同,一直在想驳倒好友的观点。
而后,她又似是联想起了别的事情,神色一变。
她眼帘低垂着,”......反正我也决不可能受愁绪困扰而伤心致死。”
闻言,塔纳莉亚露出担忧的表情,手自然地搭在了蒂丝莫娜的臂膀。
她自然知道好友为什么而低落,毕竟她的母亲才刚离开人世不到两周。
她们二人可是知己,关于海德的一些秘闻她理所当然会有所闻及,尤其是海德府邸的人们都了解蒂丝莫娜对待自己的亲密态度,因而大家谈论事情也不会避及她。
她对好友的母亲卡珊德拉?海德也有一定的了解。
都说海德家族是一个古怪的存在,因着他们远离了自己的领地而来到了这个小小的理瓦提镇,然而实际上,外人不清楚的却是海德家族的古怪始于这一位夫人。
当然,能够养育出蒂丝莫娜这般性格的人,其父亲的性格必然也与众不同,而他喜欢上的人也理应一样。
据闻,其父亲威尔逖在一次的舞会上,遇到了卡珊德拉,当时的她,正与一名女性共舞着。
在正式的舞会上,一般女性都会与男性共舞,因此他见到这个情景,立马对这两名独特的女子产生了兴趣。
在经过长达一两年的深入了解,他终于确定自己喜欢上了卡珊德拉,并义无反顾地上门提婚,哪怕他知道双方门不当户不对。
卡珊德拉的家族可是拥有国家少有的公爵头衔,当然已经历经好几个世代,影响力不再。然而,终究还是有些许的地位。
假如卡珊德拉下嫁予威尔逊,那多少会影响他们家族的声音,毕竟海德家族只是小小的伯爵家。
本来便不容易成功的求娶,再加上卡珊德拉的拒绝,自然以失败收场。
偏偏锋回路转,最后却又让威尔逊成功了。
自此,卡珊德拉便嫁到了海德家族。
这就是塔纳莉亚知道的全部,同样也是蒂丝莫娜知道的部份。
她曾经询问过下人对于此事的了解,可大部份人都不知道事实的真相,为甚么威尔逊在被拒绝之后又能够求娶成功,而向来疼爱自己的父亲也在这一事件上选择隐瞒。
经过蒂丝莫娜的一番努力,她也只听说了在威尔逊求娶失败后,卡珊德拉的”秘密”在家族之中流传开来,成为了当时一件不小的丑闻,所有人都在议论。
为了避免这种流言广泛地传开,于是她的家族找上了威尔逊,以搬迁至远离他们家族领地的城镇为条件换取二人的婚姻。
这已经是蒂丝莫娜尽最大的努力所打听回来的消息,已经是在所有知情人都想隐瞒自己的情况下能尽的最大努力。
尽管两个家族之间的过往她不甚明白,但是她也并非全然没有收获。
至少她知道自己的母亲过得并不快乐。
小小的蒂丝莫娜正是因为母亲每日展露的愁容才会尝试去探听过往的事绩,因此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母亲的心情?
自从卡珊德拉外嫁以后,她的情绪便不甚高涨,在怀孕以后似乎更加糟糕。
这种情况在她生产以后稍有好转,可能是因为拥有了为人父母的实感。
因此,她对于女儿的态度并不算差,当然也谈不上是宠爱的地步,在蒂丝莫娜的印象之中,卡珊德拉在陪伴自己玩耍的时候,时常都会走神。
她会频繁地看向窗外,像是要穿过环绕在理瓦提四周的花丛看向遥远的他乡。
而当自己伸手去拽母亲的衣袖时,她又会突然忆起自己有个女儿,继而摆好作为母亲的温柔笑脸,把自己抱在怀中。
可伤疤就算愈合也会留下印记,时间可能会冲淡回忆,但未必能将悲伤褪去。
在蒂丝莫娜看来,她的母亲心底的悲伤必定是浓极,如若不然,又怎会因此成疾呢?
随着她慢慢地长大,卡珊德拉开口说话的情况越来越少,陪伴她的时间亦然。
即便她与父亲威尔逊时常想逗趣忧郁的母亲,往往亦是徒劳无功。
开始懂事的蒂丝莫娜看着生养自己的母亲一天比一天的沉默,与此同时开始食量减少,也不再与自己交流,唯一不变的便是时常看向窗外,且一看就是整天的习惯。
到最后,终于在十日前离世了。
对于母亲的死亡,她却做不到全然的悲伤。
在盼着母亲的心情有所好转这件事情上,她已然习惯了这种无助感,她很清楚自己做甚么都无济于事。
既不是去哪里,也不是做什么,她的不快乐大抵只是因为人不对而己。
无论是威尔逊,或是她。
都不是卡珊德拉心中想要的人。
蒂丝莫娜不恨自己的母亲对自己的关注不够,但也不会原谅她因为爱情而对自己的疏忽。
在最需要照料的年纪却反过来需要照料自己的母亲,不负责任的行为使她几欲对前者加以责骂,为什么要结婚生子?
可成长的过程中她也反应过来了,女子的婚姻以及生育权可以由家人决定,由未来丈夫决定,却独独不由自己决定。
就像被人扔在峡谷一般,她的母亲被人用一根绳子系在了裂缝的中间,绳子被挂在悬崖的两边,左右都是眼得以见却始終够不着的彼岸。
也一如蒂丝莫娜的心情。
彻头彻尾的悲剧,造就了一对关系淡漠的母女,谁又怨得了谁呢?
她终究只有十六岁,听得再多也远远不够成熟。
说着宽恕,但上帝知道她心里的愤怒仍旧。
所以才能假装理智地抛下一句”.反正我也决不可能受愁绪困扰而伤心致死。”
虽然生气,但塔纳莉亚知道她的愤怒底下潜藏着无尽的心碎,谁也说不上谁受的伤痛更多。
这也是为什么平常都是蒂丝莫娜去她家,而今天她却一反常态地来到了海德府邸。
她知道好友心里有根刺,需要别人陪伴着拔出。
“......提莫,趁着今天我在这里,不如将海德夫人的遗物收拾一下?”
放下手中的书,将蒂丝莫娜纳入自己的怀抱内,塔纳莉亚如是提议道。
卡珊德拉的死,除了她的女儿为此痛惜之外,她的丈夫威尔逊也同样感到痛苦。
只要看到她的旧物,两父女便会因此倍觉痛心,威尔逊甚至无法正常地生活。
海德一家彻底地乱了套,因此府邸内的一切都没有打理干净。
他们需要别人的帮忙,塔纳莉亚知道自己作为亲密的外人身份最是适合来照顾他们的情绪,于是终于在今天下定决心来替他们解决未了之事。
“塔莉......”回抱着对方,蒂丝莫娜依在前者的颈窝之中。
她没有哭。
“你知道的......我不确定自己准备好面对这一切没有。”
她的语气更是没有一丝的起伏。
但塔纳莉亚就是能体会到她心底的那一种苦味。
有些悲伤不能用语言表达,也不能净是用语言来治愈。
她只能把好友抱得更紧。
“没关系的,提莫,没关系的。”
“如果你真的不想面对,那就由我来吧。”
伤口不清洗,就不可能会有好转的一天,作为她的好友,塔纳莉亚希望对方能摆脱这种情绪。因此,她这一个外人竟充当了收拾卡珊德拉遗物的那一人。
海德父女也不曾阻止。
正因如此,塔纳莉亚成为了唯一一个看到了卡珊德拉最后写的信件的人。
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信件夹在了一本爱情小说之中,并没有封套,看来是未来得及寄出,又或是不想寄出。
只见信件的内容充斥了卡珊德拉对于对方的爱意。
信函的前缀更是写着”最爱的艾希莉”几个字。
原来蒂丝莫娜一直想知道却不能知道的母亲喜欢的人,竟然就藏在了一封未错寄出的信之中。
那人同样是一名女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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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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