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最爱的艾希莉:
亲爱的,我最爱的人,没有想到时间已然过去十余年之久,实在快得不敢想象。
不知道故乡的花是否还开得如我记忆中一般绚烂,我很怀念以前能亲手把花摘下再装点到你发丝上的日子。
依稀记得当时一起的时光,我们相对而坐,茶香萦回,畅游时事与政治;我们相拥而眠,呢喃耳语,寄寓愿景与希望。
可如今,坐在一个没有你的房间内,回忆起与你共渡的夜晚让我感觉痛苦,只因曾经的得到与现在的失去......从前的我未曾想过与你一起的一点一滴最终竟成为只能怀缅的过去。
亲爱的,请原谅我,因为我比你想象中的更痛恨自己的胆怯,在离开你以后的每一天,我都沉浸在无能为力的悔恨之中,其甚至化作了最深的梦魇卷席我的脑海,使我终日不得眠。
在无尽的痛苦之中,我最后的愿望只是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谅。
原谅我这个屈从于家族而结婚的怯懦之人。
在漫长而不见天日的日子里,我于报纸上看到了一首诗,希望能够呈献给你,我的一生最爱。
在读过它以后,我发现造恶梦的机率因此而变少了,天真的我很可笑地寄望于这一首诗,能挽回你的感情。
假如你在秋天到来,
我会轻掠过夏天,
我们隔墙而谈──
直到青苔爬上我们的嘴唇,
覆盖我们的姓名。
假如我不曾见过太阳,
原本可以承受黑暗,
然而阳光已将我的荒凉,
变成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荒凉。
──我用尽了我的生命去爱你,艾希莉,假如上天赐予我多一次机会,我将不惜一切代价来重新靠近你。
最爱你的人──卡珊德拉?尤以
可怜的卡珊德拉,出生于女子相爱不被允许的时代,最终只能放任家族将自己嫁予一名男性,而那名男性也不会考虑她的感受。
因为我爱你,所以你必须要同等地回报我这份感情,这就是所谓的绅士追求别人的方法。
卡珊德拉面对生养自己多年的家族不敢反抗,只得被动接受了他人的安排,最终郁郁而终,甚至连小心翼翼用于示爱的信都不敢寄出,只得将思念之情寄寓窗外的景色之中。
把一切都收在眼框,就连踏出府邸的胆量都没有。
然后在生命走到尽头之时,把所有的心思寄寓到字里行间。
然而,信件甚至未有完整包装之时,她已然离开了人世,徒留一腔遗憾于人世。
“噢!上帝啊......”
用手掩盖着嘴唇,塔纳莉亚试图将自己的震惊掩饰过去,若是动静过大难免招惹其他人的注意,而她也明白卡姗德拉的“恋情”并不适合暴露在公众面前,因此不敢声张。
手指轻轻地磨娑着纸张,硬度尚可,而纸张也不曾泛黄,相反在灯光的映射下还有浅淡的灯光痕迹。
基本可以肯定是近期写的,长则一年,短则数月。
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在为蒂丝莫娜整理母亲遗物的时候会发现如此惊人的秘密,可与此同时又觉遗憾。
在生命油尽灯枯之际,仍然不敢豁出一切把自己的情意诉与至爱,最终回归到寂静的怀抱,卡姗德拉的命运似乎不为自己掌握。
也是......毕竟她的毕生所爱是一名女性......确实也很难以将这份情感披露于世人面前。
胡思乱想至此,她的心头却是一颤,拈着纸张的手不由得一抖。
她竟从未想过,原来女生与女生之间,也可以有爱情的存在。
一个不为人所接受的念头萌芽而出,逐渐伸出枝丫缠绕在胸口处,心头不禁觉出几分麻痒,几近脱出胸腔的心跳使她的头脑充血,又让她感觉到自己当下的清醒。
近似害怕恐慌的情绪围绕在脑中打转。
难道......她对于蒂丝莫娜抱有着同样的情感吗?
剎那之间,她似乎体会到了卡姗德拉处境的艰辛。
这是不被允许的事情,一旦发生,迎来的便是众人的审判,众人的唾骂。
“你这个恶魔!”,“撒旦之子!何等的让人羞耻!”
话语之刺耳是塔纳莉亚所不敢想象的。
可......假若时代又发生了改变呢?
塔纳莉亚侥幸地想,并回忆起了曾几何时与蒂丝莫娜分享过的小说《审判》。
就时代而言,其算得上是一部成功的悬疑小说,更加让人出乎意料的是凶手的身份。谁又会想到曾经被杀害的受害者便是凶手本人?而后者所布置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家族世仇而报复自己的丈夫......也可能是妻子。
在故事刚出版之时,便传出过故事的主角实际上都是女子,只是读者以世俗的视角先入为主认为是夫妻。
小说的情节扑朔迷离,而作者笔下的男主角情感亦意外地充沛,一度令她疑惑,为甚么会有男士拥有如此高涨的表达欲?
在命运之轮尚未开始转动之际,两人之间的互动亲密得不似寻常夫妻,远比其更黏腻,叫读者深觉莫名,但......一旦将之理解为两位女子的故事,却又合符情理,不由得让塔纳莉亚的脸突然红了起来。
同時又不解于这种变化。
不自觉地屏起了气,平稳的呼吸因此变成了阵阵的喘促。
“我怎么能想这种不洁的事情呢?”她喃喃自语。
......她怎么可以代入自己与提莫到故事之中?待她的惊讶尽数消弥以后,她竟然遵循着自己的创造力想象了起来,想象出她们亲暱的表现。
实在耻于言说。
她为自己的意淫而感到羞赧,只觉得事情变得诡异了起来。
在蒂丝莫娜前来寻找自己之时,她出奇地隐瞒起了对方母亲的信件,将相关的东西收纳到裙子的夹层当中。
前者在接触自己的时候,她甚至出奇地选择了回避,引来了对方的疑惑。
但她苦于不能解释。
卡 姗德拉显然没有与女儿分享过恋爱经验,可怜的她被遥不可及的爱情彻底摧毁了内心的堡垒,塔纳莉亚想着,却丝毫未有发现自己对一位长辈产生了类同于战友一般的情感。
蒂丝莫娜不清楚女子之间的爱意,而自己已然知晓,自然不可能再做过于逾矩的行为才是。
于是当蒂丝莫娜大喊一声“塔莉!是时候去用餐了!”并伸出双手圈着自己腰肢的时候,她选择了慌张地挣脱对方的怀抱。
“我......我知道了,提莫。”
然后看在对方撅着嘴角的份上给予其回应。
然而,即便她避过了好友的袭击,且端正地坐到了餐桌一旁,内心的骚动却越演越烈。
为什么?
胡乱地戳着餐盘里的萝卜,她垂着眉头出神。
她能感觉到,跟对方拉开距离后,心底瞬觉空落落得无处安放,似是被悬挂在了空中,但只要拉近彼此间的距离,又稍觉得不适。
这是为什么?
彼时的萝卜已然被戳得四分五裂,凶手转而对其他的菜肴下手。
而蒂丝莫娜看在眼内,不住纳闷起来。
这是塔纳莉亚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出神......她属实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是什么事情把她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夺走了?
娃娃除了爱主人,又可以被允许爱别的谁呢?她想。
于是她开始制造话题。
“塔莉,今天的菜不合胃口吗?”她问道。
可沉醉在自己思绪之中的人儿实在难以唤醒,塔纳莉亚根本听不进去。
她只得再三催促,不悦的感觉使得蒂丝莫娜咬唇,不发一语,眼泪却忽的落下,不明原因。
“塔莉......”她轻声唤着,放下了手中的刀叉。
“噢......噢!我的天!提莫!到底怎么了?”塔纳莉亚终于回过了神,却见到好友伤心落泪的场面,同样丢开了餐具。
抛开心中的异样感,她离开用膳的位置,主动将蒂丝莫娜拥在其中。
“塔莉......我也不清楚自己这是怎么了。”
擦拭着自己的泪水,蒂丝莫娜在对方的怀内逐渐冷静下来。
“我只是忽然想跟你说,我的生命之中不能没有你,”埋在衣服里的人儿说话传出来的声音颇闷,“我很难想象没有你的生活有多么的支离破碎。”
可怜的人儿或许是为了失去亲人而感觉到自己的脆弱了吗?终究蒂丝莫娜并没有她自己想象要来得冷漠?
到底好友是怎么想的她不得而知,但塔纳莉亚向来不会让前者失望。
她将人紧紧揽入怀内。
“放心吧,提莫。我不会离开你的。”在对方的耳边轻柔的说着,她郑重承诺。
与此同时,听到好友的发言,她心中油然而生的喜悦冲破了内心的桎梏。
她终于解开了谜题。
为什么拉近彼此的距离后,反而又觉得不适了呢?
──不过是会错了意思而己。
那种如有异物硌在心头的不适,实际上是无法控制的紧张感,使塔纳莉亚说不清而又道不明。
当二人窈窕的身姿互相贴近,恍惚间她想起了彼此在未知道女子间感情的时候已有的亲密举动,后者当即醒觉──自己的行为早已超过了寻常朋友间的距离。
若然换成个别对象,自己必然拒绝作出同样的行为。
内里蕴涵着甚么心思,如今看来已是昭然若揭,不是吗?
本来关系便比一般人亲密,只是没有相应的认知去了解到自己的真实想法。
如今有了真实的例子,她的心便顺应着蠢动起来。
塔纳莉亚总算意识到,原来自己一直喜欢着蒂丝莫娜。
──在十六岁那年。
Emily Dickinson 的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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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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