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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雨点噼里啪啦砸在脸上,一诺的视线被雨水和泪水糊得一片模糊,可她毫不在乎,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咆哮:跑!快跑!

突然脚下一滑,她整个人“咚”地一声重重摔在台阶上,膝盖瞬间跟火烧似的疼。她却像没知觉一样,咬着牙奋力爬起来。顾不上已被淋成落汤鸡,更顾不上胸腔里那颗心快要炸开,只凭着那股逃命的狠劲儿,朝着前方那点光亮没命地冲去。直到——“啊!”一声惊呼,她整个人炮弹似的撞进了一个温厚又结实的怀抱里。

对方被炮弹一样奔跑的一诺撞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踉跄,差点失去平衡,他迅速稳了稳身形,手臂惯性的扶住冲上来的女孩,手掌下意识地收紧,防止她再次摔倒。一诺的冲击力让他微微皱眉,但动作依旧沉稳。

一诺鼻尖最先捕捉到的,是对方身上那股淡淡的雪松味,清冽中又带着一丝暖意。紧接着,腰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稳稳托住,那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T恤渗过来,让她瞬间麻木的知觉开始恢复,感受到了一丝心安的温度。

她慌乱地抬起湿漉漉的小脸,一头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里。男人很高,她得使劲儿仰着脖子才能看清他的脸——利落分明的下颌线,高挺的鼻梁,此刻因为他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他眉峰微蹙,眼神里带着点被打扰的不悦。可当看清她那张写满惊慌、无措、泪眼朦胧的小脸时,那点不悦像被风吹散似的,淡了下去。

“怎么了?”他的声音像大提琴一样低沉。察觉到怀里的小人儿浑身湿透,抖得像只受惊的小鹿,语气不由得又放软了几分,“需要帮忙吗?”

一诺全身绷紧,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留下深深的月牙印。她像没听见一样惊惶的环视四周,目光扫过酒店大堂的华丽吊灯、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和远处的服务台,才感知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冲到一家豪华酒店的大堂门厅。这里早已没有刚才那两个歹徒的身影,只有来往的客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她身体如惊弓之鸟一般弹跳出他的怀抱,整个人稍微放松了一点,但仍然脸色惨白如纸,嘴唇不停的打着颤,牙齿咯咯作响,“对、对不起!”一诺声音细若蚊吟,带着哭腔说。

“张总,车来了。”一辆黑色奔驰商务车驶进了酒店,停在门厅处,门童疾步跑过来,恭敬地拉开车门,男人身边站着几个态度恭敬、表情谦卑的男男女女,穿着整洁的职业装。刚刚就是其中一个年纪最长、穿着白衬衫西裤,黑皮鞋的男人走过来提醒,语气毕恭毕敬。

张总微微额首,示意稍等,他看了眼面色惶恐的女孩,眼神在她破损的上衣和颤抖的肩膀上停留片刻。平时不爱管闲事,也不是滥好人的他,第一次有了怜惜的感觉,这个女孩一定遭受了什么,才会如此惊慌和狼狈。他对身边的人吩咐:“小刘,你去买一套衣服过来。”一个穿着黑色职业套装的年轻女孩马上站出来,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好的,张总,我马上处理。”看到小刘领命而去,他又再一次柔声说:“放心,我不是坏人,这里很安全。需要的话,可以帮你报警!”他的语气充满安抚,试图让她镇定下来。

报警?一诺身体打着颤,牙齿磕得“哒哒”响,但不影响她的思考。她眼神瞬间清明起来。对,我要报警!我必须报警!她拿起手机,手指哆嗦着解锁屏幕,拨打了110,简短地描述了遭遇,声音虽然颤抖却异常坚定。

等小刘买来全套衣服,见小姑娘在酒店大堂休息区坐下,他才再一次对小刘说:“你就不跟我们过去了,在这里陪着。”小刘马上表态道:“没问题,我会帮着处理,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

目送着张总离开,小刘看着一诺浑身湿透、全身哆嗦的模样,立刻周到地跑到不远处的咖啡店买了热咖啡。这萍水相逢的关心,恰到好处的沉默,对于刚刚经历巨大刺激的一诺来说,简直是最大的尊重和力量源泉。稳了稳情绪,她赶紧给奶奶拨去电话报平安,又急急给子皓发了条微信取消聊天。

等到警察到,两位警官耐心地记录证词,去事发处调取监控,一诺虽然全程惊慌,但观察仔细,细致周全的把全过程告知警察。等一诺拿到《立案通知书》已经快晚上11:00,她紧紧握着那张沉甸甸的纸,相信一定会让两个坏人绳之以法。

等办完事,一诺拿出手机,对小刘说:“小刘姐,今天真的太感谢您了。刚刚买衣服多少钱,我转给您。”她的语气真诚,眼眶微红。

小刘连连摆手,心疼的对她说:“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遭遇了这样可怕的事情。姐姐其他帮不上什么忙,这衣服就当我送你的。”说完又对一诺声音轻柔的说:“一诺,你家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家吧!这么晚了不安全。”

萍水相逢,小刘姐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给她温暖,默默陪伴她几个小时,递水、安慰、处理琐事,现在这么晚了,一诺怎么都不让小刘送,坚持自己打车。一诺再次跟小刘道谢,两人互相添加了微信。想到张总,一诺觉得《浣溪沙·谢恩》里的句子最能传达她此刻的心意,便微信发给小刘,请她代为转送。

看着一诺坐上出租车,小刘才安心的坐车回家。夜色已深,霓虹灯在车窗外闪烁,社畜的她想到这是难得的亲近大老板的机会,赶紧组织语言给大BOSS发微信:“张总,小姑娘已回家。她今天差点被□□,还好人机灵逃掉了。我已陪她警局立了案,相信很快就有结果。”

张子文每天不知道要收到多少个下属的各类微信,对于这种非重要事情,他下意识就准备回:“好,辛苦。”

手指刚触到屏幕,微信界面再次跳出小刘的微信:“这是她让我转发给您的,请您审阅。”接着微信又是一震,一张截图跳出来:

纵使春山花满径

难忘雪夜炭添迟 心灯一盏报晨曦

好个有才气、知恩情的好姑娘,张子文想起那双麋鹿一般的眼睛,清澈而脆弱,不由得笑起来,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弧度。他拿起手机不再敷衍,认真回起了微信:“今天辛苦了!你做得很好!替我说不用谢!”回复完,顺手又转了1000元给小刘,作为今天的辛苦费和衣服报销钱。

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家门口,她停下,用手当梳子,一遍遍用力地将散乱的头发理顺,不顾嘴角两侧泛着青紫的手指印,她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反复几次,最终捏紧肩上那个洗得发白的旧帆布口袋,猛吸一口气挤出笑容推门而入。

昏暗的灯光下,娄老太正拿着嗡嗡作响的筋膜枪在自己腿上做理疗。一诺用刻意拔高的、带着笑意的声音说:“婆婆怎么还没睡呀?我这就给您做康复训练!”

婆婆眼神不好,灯光也昏暗,一时间没察觉到一诺的异样。见到一诺她舒展开紧皱的眉头:"乖乖,怎么回来那么晚?你不回来,婆婆哪睡得着哟!"

这简单的一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一诺强撑的伪装,极力控制的眼泪瞬间涌上眼眶,差点又夺眶而出。她慌忙转过身,假装去收拾屋子。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稳住声音,背对着奶奶说:“今天店里客人特别多,稍微晚了一点点。奶奶,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会功夫,谁敢欺负我呀,你就别操心了。”她努力让语气显得轻松,说完,快步走到娄老太的床边,作势就要帮她活动腿脚。

娄老太忙把筋膜枪放到一边,摆摆手说:“不用不用,医生教的那几个动作我早会了,我早就自己做好了。你上了一天班,快去洗澡。”

精疲力竭的一诺不再坚持。关上门,反锁。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温热的水流从花洒倾泻而下,她却只是把身体紧紧抵在冰凉的淋浴房玻璃隔板上,任由水流冲刷着后背。手指无意识地、一遍遍用力擦拭着胳膊、脖颈、腰侧那些被触碰过的地方,仿佛要搓掉一层皮。那些曾被施暴者肮脏手掌抚摸过的皮肤,已经被她搓得通红一片,火辣辣的疼,却怎么也洗不掉心底那股黏腻的恶心感。

卧室里,她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尖锐地穿透水声。

"乖乖,你妈的电话!"婆婆摇着轮椅递来手机。

"就说我在洗澡!"她不想撒谎更不愿解释。电话挂断的瞬间,一诺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断裂。她关掉水阀,**地滑坐到冰冷的地砖上,蜷缩成胎儿般的姿态,把脸深深埋进湿漉漉的膝盖里,压抑已久的恐惧、委屈和后怕如同泄洪的闸门被冲开,眼泪汹涌奔腾而下,混合着花洒残留的水滴,无声地浸湿了双腿。

"还没洗好呀?"门外传来婆婆的呼唤。

一诺啪地关掉花洒,扬声应道:"马上出来!婆婆快睡嘛!"

当均匀的鼾声在出租屋响起,床上的少女却眉头紧锁,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打湿了鬓角。她的手死死地攥住粗糙的被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黑暗中,她急促地低语,带着哭腔:“快跑…快跑啊!别过来!”突然,她身体剧烈一颤,双脚猛地一蹬,发出一声短促而惊恐的尖叫“啊~”,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般从床上弹坐起来。

第二天,一诺毅然辞职了!18岁的她,不过是个稚嫩的小女孩,却撞见了那般惊心动魄的暴力,那种濒临绝境的恐惧感,让她浑身发颤、后怕不已。曾经仗着自己会点功夫就沾沾自喜,这次事件才让她醍醐灌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自己还是太弱了。她在心里暗暗发誓,非得拼了命变得更加强大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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