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波了一天一夜,方慧敏母子总算抵达张家。
张家住在A市市区的一个高端别墅小区内,整个小区被天然小丘陵温柔环抱。从外面望过去,只见绿浪翻涌不见房屋踪影。穿过一条清幽的竹林小径,走到尽头才豁然开朗——一幢幢精致别墅像从童话里蹦出来,俏皮地躲在绿树繁花间。法式的浪漫、英伦的优雅、地中海的明媚、中式的典雅,在这儿奇妙地交融,风格各异却和谐得浑然天成。
“妈!太美啦!好像课本里的桃花源!”刘一诺忍不住惊叹。眼前景象完全刷新了她的认知,原来人间真有这般仙境,原来日子可以过得这样诗意。
“能不美嘛?这里一栋房子身价都过亿呢,”方慧敏压低声音,轻轻拽了拽女儿衣角,“可别像没见过世面一样东张西望,让人看到了瞧不起。”
刘一诺俏皮地吐吐舌头,心里却嘀咕: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呗!有什么瞧不起的,原理上都是房子。不过一个生在乡下,哪怕几亩地也不值钱;一个长在城市里,就成了庄稼人几辈子够不着的梦。
“到了!”方慧敏停在一幢法式别墅前,轻声提醒一诺。
一诺抬眼望去:这幢别墅花园中央矗立着一个巨大的喷泉,喷泉洁白大理石基座与建筑的罗马柱遥相呼应,看起来很是气派。此时淙淙流水倾注而下,搭配着边上8颗圆球般可爱的灌木丛,让这里庄严中带着灵动和俏皮。
方慧敏边走边给女儿揭秘。一层是客餐厅、茶室和客房,专供家庭成员和日常聚会使用;二三楼则是私密空间,有主人们的卧室、健身房和书房;地下一层是保姆间、工人餐厅、桑拿房、家庭影院、瑜伽室和台球房;地下二层除了车库外,更是有着私家泳池。
风尘仆仆的母女俩先痛快洗去疲惫,方慧敏这才领着一诺到处去熟悉环境,边走她边细细叮嘱:“一诺,张叔叔、蒋阿姨人最是和善,但你妈是保姆,我们得有分寸。你以后没事千万不要去二三楼。一楼不让你去,你也不要去。平时出门你走负一楼的侧门,吃饭你就跟我一起在员工餐厅吃。”
身为“借住者”,一诺乖巧的回答:“嗯,明白啦!”
见女儿听话,方慧敏反而心头一酸:“一诺,都怪妈没本事!小时候把你扔老家,现在又让你寄人篱下......”
孩子大了,自尊心强了,她怕孩子觉得低人一等。可是她也想给最好的,但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要文化没文化。她一个单身女人,能把孩子拉扯大,还清一诺爸生病欠的一屁股债,她早已拼尽了洪荒之力。
一诺见妈妈伤心,忙安慰:“妈!我不委屈!这里环境比家里好多了。你住的虽然是负一层,但正对着花园,望出去全是玫瑰花,这样的环境比老家强百倍。再说了,我平时住校,放假有地方落脚就好!”
见女儿说得真心,方慧敏心里感到十分安慰。想了想,她还是忍不住说:“城里的孩子家里都有钱,穿的衣服鞋子、背的包包,全是名牌的。一诺,我们家穷,以后你和子皓同校,你只管埋头读书,少凑那些热闹。”
“知道啦!我才不比那些。要比就比成绩,拼爹妈算什么本事!”一诺最瞧不上这个。小时候村里孩子总炫耀糖果、炫耀什么时候进城玩,她也曾不懂事回家闹着要吃糖要玩,急得婆婆直掉泪。撞多了南墙她就懂了:拿自己没有的去比,只会输得彻底!有本事就比自己挣的——比成绩,比荣誉!渐渐的,嘲笑声没了,朋友却多了。有次放学,她亲耳听见低年级同学自豪地说:“你知道吗,学生会主席刘一诺也姓刘,跟我一个姓!”,那一刻她突然顿悟了:当你自己光芒万丈时,你就是成为了别人的灯塔!
女儿懂妈妈的忧虑,可方慧敏未必触得到女儿心底最深的角落——太懂事的孩子,总会悄悄把真实情绪藏得很好。
“妈,那个张子皓好相处吗?婆婆担心处不好,您夹在中间为难。”
在张家十年的方慧敏笑了:“哪有你婆婆想的那么恐怖,就是有点懒,爱打游戏。”她想了想补充:“这次多亏蒋阿姨帮忙,你一定要懂事,平时谦让他一些,多带带子皓功课,就当报恩啦。”
一诺心里明镜似的:带张子皓学习,是敲开未来的第一块砖。她暗下决心,定要绞尽脑汁、拼尽全力!
夜幕降临,安静的别墅渐渐热闹。不一会儿方慧敏推门进来,拉着女儿往一楼走:“张叔叔蒋阿姨回来啦!快去打个招呼,好好谢谢人家!”
绕过成排沙发,穿过悠长走廊,一诺才走进张家茶室。茶室一面墙上是茶色的玻璃柜子,格栅里收藏着各种不同造型和颜色的茶罐,茶室正中摆着一张长约2米的茶桌,茶桌上此刻袅袅的飘着雾气,一股醇香盈满整个房间。
“张哥、蒋姐!”方慧敏率先招呼。在张家十年,也就这两年她才放松些,早些年怕丢饭碗,面对张天祥和蒋佩敏的强大气场,连说话都得在舌尖转三转。
“这是一诺吧?”一个穿黑色短褂、有些严肃的男人坐在茶桌的主位询问,他没有中年人普遍的啤酒肚,地中海,反而头发浓密,清瘦隽美,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岁月沉淀的睿智。
“一诺,快叫张叔叔!”方慧敏把女儿往前轻推。
一个身穿藕绿色长裙、披着其肩短发的温婉女人出声制止,“慧敏,别吓着孩子。”说完又笑盈盈的拉住一诺,“孩子,快来坐”。一诺脑海里立刻浮现“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的诗句,蒋阿姨真是将女人的柔美诠释得淋漓尽致啊。
一诺规规矩矩弯腰鞠了一躬,礼貌的对张天祥和蒋佩敏说:“张叔叔、蒋阿姨,您们好,我是刘一诺。”
张天祥与蒋佩敏交换了个眼神:模样周正,知礼懂事,第一印象满分!蒋佩敏连忙摆手:“行什么礼呀,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要的要的!这次真是多亏您们!”方慧敏也连声道谢。
聊了聊老家风物和旅途见闻,又谈了学校情况,蒋佩敏切入正题:“一诺,既然来了A市,就安心念书。等子皓从澳大利亚回来,你们一块儿去上初高衔接班。”
方慧敏一听就坐不住了——如今培训班动辄一两万,这钱可不能让人家掏!她赶紧接话:“蒋姐,培训班费用肯定高,您看多少,我们自己出!”
张天祥大手一挥:“慧敏,你在张家这些年,我们也没帮上什么。我年年赞助学生,一诺这孩子投我眼缘,以后也算我的了。你只管负责孩子吃穿用度。”这位远近闻名的慈善家,“珍珠计划”已资助三万学子,确实不差这一个。
“往后还得靠一诺帮我管住子皓呢!你多督促他,有事告诉我,我来收拾他!”蒋佩敏毫不在意这点钱,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响:若一诺真能当榜样,激发儿子学习劲头,花多少都值!
一诺立刻表态:“蒋阿姨放心,我一定和子皓哥共同进步!”
这话说得真漂亮!蒋佩敏让她“监督”,她回“共同进步”,分寸拿捏得滴水不漏。身为资深教育工作者,阅孩无数的蒋佩敏,心底默默给方慧敏的女儿点了个赞:小小年纪,真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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