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林的冬天，夜色总是来的很快，路灯纷纷亮起，去年的冬末许枝言和顾千颂还是敌对关系，新一年的冬初，他们已经变成肩并肩走在路灯下的关系。
暧昧不明，冰和雪融化后的水聚集成湖。
“大小姐你不看下手机吗？”顾千颂耳朵尖，即使许枝言的手机隔着厚厚的羽绒服，他也能听见声响。
许枝言不以为然的说“是凌音在群里发红包。”
顾千颂：“百灵鸟这么有钱，大小姐怎么不抢啊？”
许枝言：“这不很明显是给贺濉的吗？每次凌音发红包我们都不抢，就张思沅这个缺心眼的会抢，不过也挺好的他不抢，贺濉会起疑的。”
顾千颂对此不置可否“百灵鸟是不是喜欢贺狗啊？你也看过我动态贺狗自尊心这么强。”
许枝言无语的指正他的错误理解“先不说自尊心，贺濉会把自己的家境告诉心仪对象吗？”
顾千颂没再说话，想了想也觉得不可能。
因为手机实在太吵了，这次凌音不知道为什么发了这么久红包，许枝言打开群聊看了一眼。
“乔野怎么也跟着抢红包了？！”许枝言都怀疑自己看错了，退出又重新看了一遍，确确实实是乔野在抢，张思沅和贺濉两个人都抢不过他。
逼的凌音开始发两人份红包，明里暗里让乔野别跟贺濉抢了。
［灵：@qiao稀客啊，手气这么好，也发几个啊。］
［灵：@qiao给别人点机会！］
［star：怎么发这么多？］
［my：@qiao别让女生破费啊。］
许枝言对乔野贺濉两人最近的异常行为，原本没放在心上，现在真是越想越不对劲，这架吵的未免也太久了吧。
“爱之深责之切。”顾千颂话虽不正经，但表情也严肃了起来“贺狗竟然连过年这种可以名正言顺来我家蹭饭蹭暖气的节日都不来了，连个电话都不给他爹打报个平安。”
“……别真没毕业就散了。”许枝言按灭手机，任由它在口袋里响个不停。
顾千颂把许枝言送回他家楼下，没成想撞上了夏繁星和沈寒宁，两人的距离就是正常的社交距离，但面对他们的夏繁星脸上的表情，又是亲昵崇拜的。
他不放心的看向许枝言，眼前的人没有冲动也没上前兴师问罪，只是出现了责怪的神情“竟然让夏繁星来找他？”
顾千颂目送着许枝言离开，许枝言走出去没几步，脚步微顿方向一转又回到顾千颂面前。
“新年快乐！”灰色的瞳孔带着笑，一句普通的祝福，还要特意倒回来和自己说，这句祝福随着夜风灌进了顾千颂的耳朵里。
那句祝福在顾千颂的心里生根发芽，盖过了爆竹声，背后的烟花在夜色中绽放，像银河一样倾泻而下。
照在许枝言的脸上，忽明忽暗。
漂亮又不张扬的脸，落在他的心尖上，周遭的一切都成了许枝言的陪衬。
“新年快乐。”顾千颂说完站在原地等许枝言走远，才小声说出后半句
“我喜欢你。”
顾千颂掏了掏口袋，没找到自己想找的烟，思绪收回后才想起自己早把烟扔了，他漫无目的找着过年时还会开的便利店，买了几根橘子味的棒棒糖。
只有十几天的寒假很快就过去了。
作为重点班，一二班开学第一件事就是考试，对许枝言来说大差不差，旁边的张思沅就没这么好心态了，怨声载道的看着试卷。
考了一上午试，终于解放的二班众人，破例拥有了一节用来放松的体育课。
以往贺濉一定会带动情绪，活跃二班死气沉沉的气氛。
现在张思沅都怕贺濉将自己的负能量传染给其他人。
“怎么这么萎靡不振的？”张思沅和许枝言一起坐在台阶上“跟天气一样萧条。”
“我听凌音说会有晚会。”许枝言试图用晚会让张思沅振作起来。
这招确实起了作用，张思沅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
“我听说这次可以演舞台剧。”张思沅有些激动，毕竟这是他们升上高三前最后能放松的机会了。
许枝言：“嗯，每个班都要有节目。”
张思沅问：“你打算参加吗？”
问完又觉得自己在说废话，许枝言怎么可能参加，除非是不可以推掉的活动，不然许枝言绝不参加。
许枝言这次却犹豫了，他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还没到时候呢。”
回家后，他收到一条短信。
［灵：我准备和孟意一起在晚会上唱我偶像的歌，你觉得他会回答吗？］
许枝言想也没想就给了肯定答复。
［Y：会。］
［灵：可是他简直就是五音不全的代表，这次晚会还有评选呢，我和他一起唱歌肯定连排名都没有。］
［Y：你要是想得奖的话，大可以一个人参加，节目没有人数限制。］
［Y：可你要是想和孟意一起，就别在乎拿奖。］
许枝言就没想过登台演出，他连在主席台上演讲这种事都不想接，也就是初中打架太多上去念过检讨。
但今年的晚会规则有些不同，表演的节目都是固定的，舞台剧也只有一出，高二每个班都要参加。
许枝言竟然在规定的歌单里看到了齐枝的名字。
是那首送给他的歌。
他感到惊讶，齐枝作为摇滚歌手知名度本来也不是很高，在她还活着的时候靠美貌拍了些杂志，齐枝不追求曝光，拍完杂志有了钱就继续追梦，等她去世后有一小部分歌迷会送花祭奠，时间长了就渐渐淡出了大众的视线。
许枝言还没看多久，贺濉就把节目单抽走在舞台剧后面签了自己的名字，乔野紧接着抢了过去也在舞台剧后面签了名字。
中午的时候，他看到了等在班级门口的顾千颂，他手里捏着凋零的花，正无聊的数着花瓣。
“大小姐！”顾千颂一见到自己就把那破碎的花囫囵个的收进口袋。
许枝言手里握着药瓶，没有遮掩的走过去“你等我吃完药，我们再去食堂。”
“我不是说这个，当然你这么说，我也求之不得。”顾千颂殷勤的笑着“大小姐你想不想参加晚会？”
许枝言接热水的手一抖，差点被热水溅到“你想让我上台唱我自己啊？”
“想啊！我敢确定你绝对遗传了你妈妈的歌喉！”顾千颂竖起大拇指，热切的眼神让许枝言不舍得拒绝。
“再好听能有凌音好？”许枝言还是嘴硬的反问他。
“我觉得好！”顾千颂无条件的吹嘘许枝言“这首歌就应该作为主人公的你来唱！”
许枝言沉默了很久，最后半是妥协半是宠溺的答应他“如果凌音愿意让的话。”
话锋一转，他狡黠的像只狐狸“我不能白答应你，条件是你跟我一起。”
换以前顾千颂绝对开屏说自己KTV麦霸，可现在要和许枝言唱他妈妈写给他的歌，他就一下泄了气。
但为了让许枝言唱这首歌，他还是咬牙答应下来“好！我去和百灵鸟协商。”
顾千颂还以为要跟凌音磨很久，没想到她一点没犹豫的答应了，甚至眼睛里冒着八卦的求知欲。
晚自习的时间都留给了晚会排练，舞台剧的稍微惨一点在没有暖气的大教室排练，其余则在对应的教室。
唱歌的自由一些，自己想去哪去哪，也可以去音乐教室，或者在哪借乐器。
顾千颂轻车熟路领着许枝言来到那间铺满月光的教室，之前表白失败的挫败难过，早就被乐观的顾千颂丢掉了。
“这回音很好。”顾千颂说着给许枝言一份打印好的词谱。
两人分好歌词，许枝言清唱了一小段。
他的音色和齐枝不一样，但这首歌风格和她以前的歌不一样，偏温柔慈爱，所以许枝言的音色刚好匹配符合，技巧虽然很生疏，但不难听在这有回音的教室里意外显得空灵。
唱完后，许枝言发现顾千颂正用炽热赞赏的目光注视他。
“发什么呆？”许枝言害羞的用词谱打了下顾千颂的脸。
“好听，我现在觉得你妈妈唱的很对，歌词就是在写你！你说她是不是有预言的能力？”顾千颂真情流露的夸他。
许枝言被他的话逗笑了，配合着他“也许吧，她生日的时候我去问一问。”
眼珠子一转，坏心思又升了起来“去问问她我将来的恋人。”
顾千颂果然被他这句话激的坐不住了，赶忙说“那也太远了，问了多没意思啊！说不定就不灵了。”
许枝言哼笑着趴在桌子上，仰头望他，狐狸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嗯确实太远了，我妈妈生日在十月份。”小红帽这次这次翻身成了一只狡黠的狐狸，正精心给猎物下着套“清明节问吧。”
开屏的孔雀一下被浇了一盆冷水，羽毛全湿了黏成了一块，一下从高贵的孔雀变成了一只落汤鸡。
“不行！”他是真的害怕知道未来，他怕未来里没有许枝言。
狐狸见猎物慌了神，心一软放了生“好吧，未来的事未来再说，你先把歌过一遍。”
许枝言听着听着就叹起气，以他和顾千颂的水平别说和凌音比了，前三都不一定能进。
许枝言要做就要做到最好，在沈寒宁出现在他的生活前从小到大的比赛他都是第一名。
顾千颂也知道自己拖了许枝言的后腿，气馁的说“我觉得哥不是会弹吉他吗？他又是前校草，这次评选还跟观众投票有关，你和他一定能拿奖。”
“顾千颂。”许枝言的语气不可名状，灰色的瞳孔凝结成一滴黑墨“我相信你，你却不相信，是在辜负我的信任。”
“我……我想让你拿奖，想让你唱你妈妈写给你的歌，所以我不想拖你的后腿。”
顾千颂的话卑微可怜，和高傲要强的许枝言完全不匹配“你可以把我高高的托起，却做不到和我一起抵抗风雨？”
他的心里的气消散了些，语气已经尽可能的委婉“顾千颂我只和你一起演出，我相信你在我眼里没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
“不要提别人，在我心里别人永远比不上你。”
顾千颂的孔雀毛又重新支楞了起来，眼睛像被风吹起涟漪的海面。
两人独自排练到晚自习临近下课，许枝言给了他一个拥抱以示结束。
“我能去你寝室吗？”许枝言笑着问，脸上是笃定顾千颂不会拒绝他的得意。
不出所料，许枝言参观了顾千颂的寝室。
因为马上升入高三，很多住宿生都转了走读，顾千颂的寝室一下子只剩下三个人，还都是许枝言认识的。
孟意，江淮，褚意映。
许枝言甚至觉得这拥挤的寝室，都比顾千颂的家有生活气息。
“大小姐，来跟我合张照！”顾千颂把他带到浴室，用藏起来的相机给他拍照。
许枝言不解的问“干嘛在这？”
顾千颂举着相机拍下他懵懂的可爱“因为这里最干净了，瓷砖都比墙壁白！”
许枝言忍不住笑的样子也被顾千颂拍了下来，闭塞狭小的浴室里，冬夜的寒冷被他们的笑颜涵盖，暖烘烘的热气围绕着两人。
“虽然有点失落遗憾，但看你住的这么好我也就放心了。”许枝言最后环顾了下四周，准备离开。
过了好半晌，顾千颂才理解许枝言那句话的真正意思。
许枝言想和他一起上下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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