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晚会的原因，需要表演的人都去厕所里换衣服。
许枝言站在贺濉乔野中间，气氛十分诡异，他现在有点后悔没拉上张思沅。
在经过楼梯转角的时候，许枝言听到贺濉不尴不尬的说了一句“顾千颂是不是也报了节目？”
许枝言听到这句话，想也没想就拐下了楼，留贺濉乔野两人独处。
许枝言看了眼表，因为贺濉乔野表演的是舞台剧，所以除了换衣服还要化妆，他们三个很早就出来了，其他班这时还没下课。
七班上的数学课，顾千颂用手支着脑袋，听的很认真。
许枝言看着他的背影偷笑，手里抱着厚重的演出服，是一件黑色西装，本来他们是想选制服的，可是被要表演舞蹈节目的人抢先预定了。
顾千颂和他练了很久，顾千颂也许遗传了点音乐细胞，进步很大虽然他自己心里还是没什么底。
许枝言等在七班后门口，硬生生吹了十多分钟冷风，抱着演出服的手已经冻的没知觉了。
下课铃一响，顾千颂立马翻出衣服低头整理着，没发现等成望夫石的许枝言就这么走过去了。
“啪！”
许枝言木着被冷风吹僵的脸把抱着的演出服扔到了顾千颂背上。
顾千颂赶紧把砸在地上的演出服捡起来，火急火燎的拿到许枝言面前。
“大小姐我在过歌词，所以没看到！”顾千颂焦急的看着生气的许枝言“等了很久吗？！”
许枝言抢过演出服，憋着气往厕所走，顾千颂跟在他身后赔罪。
“大小姐要生气等表演完行不行？这样子失了士气啊！”顾千颂见许枝言不搭理他，直接抵住许枝言要关上的门，身子一扭硬挤了进去，再反锁上门。
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熟练至极。
许枝言都有些怀疑顾千颂抢过劫。
“你干什么？”许枝言压住气，把顾千颂推到门板上，自己扶着墙靠在水箱上。
尽量在这小地方和顾千颂隔开最大距离。
“求你的原谅。”顾千颂小声的说，眼睛怯生生的看他。
“你这是求还是逼？”许枝言最受不了顾千颂用这种眼神看他，一副弱势无辜的可怜样子。
许枝言想起外婆家的那些流浪动物，觉得顾千颂就像被大雨淋湿的小狗，每次他路过它们时，它们也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希望他能收留它们带它们回家。
许枝言带不了它们回家，只能把自己的饭喂给它们。
“我不知道怎么哄你开心。”顾千颂低下头，这要是让贞子或者地中海看见，绝对以为太阳打西边升起来了，教科书级别的认错的态度。
“你不觉得我在无理取闹吗？”许枝言轻轻皱起眉，外人看来肯定觉得他在闹小脾气，事实上许枝言就是在闹小脾气，他觉得顾千颂的反应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在无理取闹，换别人许枝言不可能因为等太久被忽视就做出这样的行为，不，换别人他就不会等了。
他顶多臭着脸，生点闷气，可他在顾千颂这里一点气也不想憋着。
其实在以前他对沈寒宁也是这样的，有气当场就撒了，但他不想要沈寒宁哄他，他就想沈寒宁跟着他一起难受，只是每次都没得逞。
可对顾千颂，他想让他哄自己，真哄了他却更生气了。
贺濉江淮生气，他也这样没底线的哄他们吗？
“不觉得。”顾千颂说着把许枝言的冻红的手拉过来，放进自己的口袋里“你生气就是我不对。”
许枝言把手抽出来，直接塞进了顾千颂的衣领里，突然被冰块一样的手贴上皮肤，顾千颂往后瑟缩了下撞在了门板上，一中资金紧张年久失修的门被顾千颂这么一撞，发出了惨烈的闷响声。
“不对。”许枝言说“我就是在无理取闹，像现在这样。”
顾千颂灼热的目光在这寒冷的深冬里格外刺眼，除了赤忱还有浓厚的爱意“有坏情绪很正常，但你憋着不对我发才不正常。”
许枝言感觉到自己胸口在翻腾，无数种情绪一下子失控，揉杂在一起又分开，最后终于找到了制衡点融合成了一片鲜红色。
“出去。”许枝言把手收了回来，抱着演出服。
“大小姐……”顾千颂求饶一样看着他，很是难过。
“你想看我换衣服吗？”许枝言别扭的说“没生气了，马上要演出了。”
顾千颂立马转悲为喜，刚拨开锁就听见脚步声和讲话声。
“沈寒宁谢谢你，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是夏繁星的声音。
许枝言眼疾手快扯住顾千颂，把他拽了回来，重新拉上锁。
“小事不用放在心上，我也很想和你一起演出。”沈寒宁语气大方，像在说客套话。
许枝言嘴边挂着嘲讽的笑“整的和偷情似的。”
顾千颂听着有些伤心，有人来了自己和许枝言只能躲在隔间里，确实很憋屈。
许枝言完全不知道身旁的顾千颂已经脑补到许枝言和家里人出柜却被反对，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悲惨处境。
“我们快换完衣服吧，时间不早了。”夏繁星的话提醒了在隔间里“偷听”的两人，许枝言看着自己抱着的衣服烦躁的嘴角下压。
顾千颂这时小声和他提议“大小姐我们赶紧换了吧，我面壁思过绝对不看你！”
许枝言眉梢一挑，狐狸尾巴无声的翘了起来“好吧，我们一起快换了。”
顾千颂果真说到做到转过身不看他，隔间就那么点大，两个人挤在里面换衣服难免肢体会碰上。
许枝言看着顾千颂一下脱了上衣，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结实的后背肌肉线条随着动作紧绷起来，顾千颂肤色不算白，但后背基本不晒太阳，在隔间里白的有些晃眼。
许枝言想起顾千颂提到的四块腹肌，上次他摸的时候顾千颂衣服穿的有点厚，自己没摸出来，许枝言有点想把顾千颂拽过身来看看他前面。
这个想法属实有点变态了，许枝言强迫自己把还想摸一摸他后背的念头抛掉，欺骗自己心无旁骛的换衣服。
“咔哒——”
许枝言一下又看了回去，顾千颂身体一僵，裤子还完好无损的穿在身上。
许枝言反应过来嫌恶的翻了个白眼。
这一定是沈寒宁，许枝言百分百确认！
沈寒宁就是喜欢系腰带，还要是有那种金属扣的腰带。
换好后，许枝言顾千颂等到厕所里另外两人走远后，才从里出来，加快脚步往汇演大厅走。
等到地方，现场已经坐满了同学，他们尽量降低存在感来到准备的教室。
出演舞台剧的同学们已经清一色的化好了妆。
这出舞台剧背景是在民国，所以男生大多穿的是中山装，女生是旗袍和学生装。
贺濉是这里面穿的最不一样的，他穿的是军装脸上化着妆，他明显偷偷擦掉了一点，稍微没那么厚。
“贺狗还好没生在民国时期，一股鬼子味一看就是汉奸！”顾千颂毫不留情面的骂着。
许枝言看了一圈也没见着乔野，向贺濉询问又不现实，还没等许枝言找着人，负责排练的音乐老师先找着了他和顾千颂。
“你俩要不要化妆？”音乐老师像逗他们一样的表情，举着手里的化妆品和刷子。
许枝言顾千颂两人同频着一起摇头，模样有些滑稽。
“他们都化了，别害羞啊！舞台剧那些学生刚开始也不愿意化，现在还不都乖乖化上了？”美术老师突然从他俩身后闪出来，牢牢抓住他俩的肩膀，防止两人逃跑。
“我们是唱歌节目化什么妆？”许枝言一言难尽的看着那些女生脸上的圆润腮红和年画娃娃似的，心里只想立刻逃离这个鬼地方。
“校方要拍照宣传的，那技术你们也知道，上镜丑成那样还不如现在化个妆。”美术老师继续坑蒙拐骗两人，按着他们就往椅子上坐，音乐老师举着粉底液就冲了上来，一个劲往他俩脸上抹。
许枝言认命一样闭起眼睛，任由两位不知道什么水平的“化妆师”给自己脸上上颜料。
“你好白啊，皮肤也好好。”音乐老师拍着粉底夸他“你是不是染了头发？”
许枝言还没否认，给顾千颂化妆的美术老师先反驳了她的话“怎么可能？我们许枝言可是乖学生，他这头发是天生的。”
许枝言听到旁边人的低笑，很不高兴的用手肘戳了下他。
等两位“化妆师”终于完工之后，许枝言深吸一口气缓慢转向另一位惨遭毒手的人。
就算是两坨高原红，吃了人一样的嘴，自己也认了大不了不照镜子，下了台就卸掉。
但他没看到两坨高原红，和鬼一样的苍白皮肤，而是深邃的眼睛，立体的五官，妆容很自然，平直的薄唇上是淡淡的粉色，美术老师还给他选的是镜面唇釉，桃子似的浅粉。
嗯，很是骚气。
主要还是人长的好看，许枝言第一次觉得顾千颂长的好看，以前只觉得他长的张扬，别的不说看了沈寒宁四年，他还是很认可那张脸的，齐枝长的就更明媚漂亮了，他审美品味自然很高。
许枝言微微侧过头美术老师下手轻，音乐老师就不一定了，他刚侧过去一点点，顾千颂手就动了轻轻的把许枝言的脸扭了回来。
“想笑就赶紧笑！”许枝言气恼的把顾千颂的手打开，心里暗暗想一下台就要把这该死的妆卸掉！
“大小姐你真漂亮。”顾千颂由衷的感叹，觉得许枝言每一根发丝都闪着光，精致小巧的五官像洋娃娃。
许枝言一下子血气上涌，起身把他推开，路过舞台剧同学旁边时，还听到他们在骂老师偏心。
两人的节目在很后面，所以他们又重新对了一遍歌词，其实也是闲的没事做，前面的节目依旧是什么诗朗诵，领导演讲。
等到有意思的节目已经是第四个了，舞蹈生的节目。
把他俩制服抢了的节目。
许枝言记仇的想。
他也是到这个节目才发现沈寒宁是主持人。
他搞报完名单和节目名，台下就响起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仔细听就会发现他们都喊着一个名字——谭星露
许枝言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身旁人的表情，他感觉要不是他们在幕后，他现在已经嘶吼着喊出“小鹿！”
许枝言惊讶的看着鱼贯而出的学生里面竟然还有褚意映，他不是舞蹈生啊。
“死春天还说没放下小鹿，这都追到台上出丑了。”顾千颂嗤笑着评价。
许枝言心想“你不也是？！”
但他不想打击顾千颂，就没说出口。
谭星露不愧是舞蹈生，配合着鼓点伴奏，翻跳着韩团舞蹈，现场气氛一下子被点燃了，跳完这首歌后，接下来的节目也让台下的学生期待了起来。
随着沈寒宁的声音响起，正是那出舞台剧，没想到这么快。
许枝言聚精会神的看着，贺濉不出所料的是反派。
旁白讲完故事背景后，乔野就登场了，看样子他是主角，他听张思沅提过这次舞台剧角色分配是抽签决定的，乔野运气还挺好抽到的是主角。
故事也很简单，像是男版《色戒》，不过这个结局是刺杀成功了。
贺濉缓缓倒在了逐渐熄灭的灯光里，没有血应该是怕弄脏演出服和舞台，贺濉被刺杀时的演技说得上是出神入化，看着很痛苦。
等到最后谢幕的时候，本应该站在最中间的乔野，竟然绕到了旁边死活要跟躲他的贺濉站在一起，最后贺濉像是妥协了一样，和乔野手牵手一起谢幕鞠躬。
“他们还没和好？”顾千颂问。
许枝言有些奇怪，没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他没跟你提过吗？”
“操！”顾千颂心口一股气，当脏话一样骂了出来“他理都不理我，消息也他妈不回，还好是没把我拉黑，不然我就用拳头伺候他。”
说完又想起什么，跟许枝言道歉“我已经不打架了，这是气话。”
许枝言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他“嗯，我信你。”
沈寒宁报完节目后，台下是比刚才还沸腾的高涨气氛，凌音和孟意的节目。
校花的人气确实高，鼓掌声都比前面的节目久。
主唱的还是凌音，孟意坐在后面弹钢琴给她伴奏。
好听，但凌音的嗓子有点哑，这次的状态格外不好，化了妆也没遮住眼下的黑眼圈。
孟意在后面有了几句词，很普通但好在没跑调。
“百灵鸟这是怎么了？”顾千颂也很疑惑，但台下同学包容性挺强，也有可能是因为凌音是校花，结束时鼓掌声也很大。
许枝言没想到夏繁星也会报节目，还跟沈寒宁一起，他似乎忘了在隔间里偷听到的对话。
校花受欢迎，校草自然也不差，其实这个节目的主角是夏繁星，但观众的视线都放在了身为凑数陪衬的沈寒宁身上。
终于是轮到了许枝言和顾千颂，台下已经没什么兴致了，应该是累了。
许枝言吞咽了一下，不是紧张不是害怕拿不到奖。
和顾千颂一起演出，还会被拍下来放在学校的宣传片里，许枝言就难掩的高兴，他压着嘴角，乱晃的手不小心碰触到顾千颂的手，竟然就这么被他握住了，心一下被过了电，还好自己这身衣服不太合身，袖子比较大。
但台下竟然有人看到了，还认出他们就是校园论坛的三位主人公之二。
许枝言打眼望去，发现他们的人竟然是S城那晚的三位男同学，现在正热心肠的在台下喊他们的CP名。
……
然后一发不可收拾，有些磕颂言的甚至大胆的站了起来，在那里大喊“颂言99！！！”“颂言CP地久天长！！！”
这诡异的氛围里伴奏开始响起，等许枝言一开口，台下的祝福声起哄声又停了。
许枝言真真切切的想起以前齐枝的歌迷对她说过的话“你当妈妈了，竟然过去这么长时间了。”
唱到**时，台下的欢呼声响了起来，顾千颂一直看着他，看着他唱歌，看着他眼里晶莹的泪光。
顾千颂表现的也很好，许枝言觉得他用尽了全力，一生中最好的状态就是这次了。
为什么这么觉得呢？
因为顾千颂的手出汗了，有点滑。
结束后，台下的掌声热烈响起，许枝言不知道这是因为他们给CP粉发糖了，还是因为他们唱的好。
但他们已经把最好的青春年华留在了这个舞台上，留在了聚光灯下，却没定格在相机按下快门的那一瞬间。
他们还在成长，还在发光，时隔多年许枝言再看到那张舞台照，想到的依然是那年的热烈掌声，也许自己在记忆里添加了齐枝的掌声，所以那么大声那样难忘。
齐枝在台下看到了许枝言和顾千颂站在台上唱着自己送给孩子的歌，她看着他也笑的和顾千颂一样，也许在夜晚的昏暗教室里排练时，她就见证了他们在一起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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