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轿车破开夜幕,平稳的行驶在浸着月光的大道上,车轮轧过,留下一整夜的空旷。
车内,荆黄夷坐在副驾驶位上,一手支着下巴,笑眯眯的偏头盯着身旁开车的秦确。
如水的月光从半开的车窗中流入,透过道旁栽植的一晃而过的榕树的枝丫,在秦确好看的眉眼间交织出一幅光影变幻的画卷。
荆黄夷看着看着,视线逐渐被牵引着往下:
平整修身的白色衬衣因为坐着的关系,在秦确腰腹的位置攒出一小片空间,经由明明暗暗、薄纱似的月光一照,若隐若现的勾勒出一截劲瘦的腰线来,在昏暗的空间内,像是一抹写意的剪影。
雨后掺杂着一点燥暑的夜风,寻着晦暗的心思渗入,丝丝缕缕的拨动了谁的心弦?
荆黄夷默不作声的用舌尖顶了顶虎牙,然后拉长了调,甜着嗓子喊:“哥哥?”
秦确微微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这样荒郊野外的地界,哥哥怕不怕我包藏祸心,图谋不轨?”荆黄夷一边说,一边凑近秦确。
他的身子压的极低,几乎是一种趴在秦确腿上的姿势仰面看他,再配上那张尚带着几分稚气的脸,显得无辜极了。
感受着朝自己靠过来的热源,秦确空出一只手抵在荆黄夷的眉心,随后轻轻一推,嗓音温和:
“坐好,不要乱动。”
荆黄夷倒也没有反抗,顺着秦确的意思乖乖坐了回去,但还是偏着脑袋,不死心的追问:“哥哥到底怕不怕呀?”
“现在是法治社会,”撇了一眼身旁这个疑似离家出走的年轻小孩,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别有所指道:“遇到问题的话,有很多解决办法。”
荆黄夷先是一怔,歪起脑袋想了一会儿后,又凑到秦确跟前问:“哥哥是在说我嘛?”
不等秦确回答,荆黄夷又欢欢喜喜的坐了回去,咧出一对虎牙:
“哥哥关心我。”他自顾自的说,凌厉的眉眼弯出傻气的弧度。
和他整个人极为不相符。
秦确有一瞬间的怔愣,片刻后没忍住的问道:“你这个年纪的男孩,怎么说话这样黏糊糊的?”
“哥哥不习惯?”
“谈不上,只是有些讶奇。”
荆黄夷眨眨眼睛,“哦”了一声,又问:“那哥哥以为,我在这个年纪该是什么样的说话方式呢?”
“我的以为,只是一些刻板印象罢了。”秦确沉吟片刻,意识到自己有些多管闲事,于是轻轻摇摇头,道:“你怎样说话确实和年纪没有关系。”
“那哥哥是不是要向我赔礼?”荆黄夷指着心口,委委屈屈的说:“我还以为哥哥讨厌我,差点要难过死了……”
荆黄夷生的实在太好,这样一幅有些扭捏的作态放在他身上,反倒多了几分真情实感的娇贵。
秦确也算认定荆黄夷是一个孩子心性的年轻人了,没打算做无意义的辩解反驳,正准备顺着说声“抱歉”时,荆黄夷又开囗道:
“可我不想委屈了哥哥,不如……”
荆黄夷撑着身体,突然仰面凑近秦确,十分恳切:
“哥哥不如把名字告诉我嘛,我都还不知道哥哥叫什么呢。”
自上而下的高度差在一定程度上弱化了荆黄夷外貌上的锋锐。此时的他一双桃花眼半弯,神色真挚,宛若在脸上写着“拜托拜托”几字。
秦确听着、看着,有些好笑的勾起唇。一瞬间,镜片后的那双烟茶色瞳孔波光潋滟,像揉碎了倾泻的月光一样,清浅的笑意摄人心魄。
荆黄夷眼睛微眯,撑在座椅上的手无意识的摩挲两下。但等他再开口时,表情却变得愈加委屈可怜起来:“难道不是嘛?哥哥都知道我的名字了……”
秦确想了想,顺着荊黄夷的话介绍起自己:“秦确,秦岭准河的秦,的的确确的确。”
“的的确确……”四个字含在荆黄夷的舌尖过了一遭后,他像突然得了什么宝贝一般,眼睛笑弯弯的问奏确:“哥哥知不知道韩愈有首诗?”
见秦确不明所以的看着他,荆黄夷倒也没藏着掖着,直截了当的背:“山石荦确行径微,黄昏到寺蝙蝠飞。”
见秦确仍旧疑惑的看着自己,荊黄夷笑眯眯的解释:“哥哥的山石荦‘确’后面紧挨着的就是我的‘黄’昏到寺,哥哥以为巧不巧?”
荊黄夷刻意加重了音。
“是很巧。”
秦确转了下方向盘,沉黑色的车头随即流畅的拐弯。
——车停了。
秦确的手落在自己身侧安全带的扣扭上,“咯嗒”一声,黑色的长带从秦确白色的衬衣上抽离。
见荊黄夷不动,秦确提醒:“下车了。”
山石荦确行径微,黄昏到寺蝙蝠飞。
——韩愈《山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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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问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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