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罕在朝宝脸上打量了两圈,问:“阿爸知道你来找我吗?”
朝宝的笑一下僵在唇边,半晌没有回话。
赛罕心下了然,冲她摆了摆手,“回去吧。”
朝宝却像没听见似的,只看着他不动。赛罕也不松口,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僵持着,像是在比赛谁先破功。
“朝宝?”一道洪亮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朝宝循声望去,旁边宿舍大门已经打开,一个圆脸青年正站在门边。
“赵聪哥,早啊。”朝宝想到自己现在的脸色估计很难看,有意抬了抬嘴角。
“你来找书记吗?”赵聪说着往屋里看了看,赛罕房间的门关着,门缝里也没有灯光透出,“他还没起,要不要我帮你叫他?”
“不用叫了。”
“奥。”赵聪对着朝宝回道,话音刚落忽然意识到刚刚说话的是个男声,而且是从与自己平行的方向传来的。
他向前走了两步转身去看,只见赛罕半个身子从窗口探出,正冲他使眼色。
书记的眼神一直往朝宝那边瞟...赵聪人如其名马上懂了。多好的书记啊,顾及我们都不好意思让妹妹进屋。
他笑盈盈地对朝宝招手,“别在外面站着了,赶快进屋吧。”
赛罕闻言差点整个身子从窗口栽出去,他扶着窗台坚强地直起腰,双眼直直瞪着赵聪。明明是想让他帮忙劝走朝宝,这家伙搞什么?
“好嘞!”朝宝飞也似的跑进屋子。等赛罕反应过来时人已经消失在门后了,只有赵聪一个人还站在原地,圆圆的脸上含着深藏功与名的笑。
赛罕也顾不上理他,快速转身走回屋里,踩上拖鞋拉开房门,噼里啪啦地往客厅跑。
说是客厅,不过是房子大门正对着的一个公共空间,四五平米的面积,集门厅,客厅,餐厅于一体。
大门后放着一个塑料鞋架,架子上面空空如也,周围的地上歪七扭八散落着几只鞋,打眼看去都凑不成一双。再往里一张半新不旧的双人沙发靠在墙边,上面随意趴着几件衣服。旁边几把不成套的椅子围在一个折叠方桌边,桌上只有两桶打开了的泡面,盖子上不少红油点子,显然是吃剩的。
这就是朝宝进屋后看到的场景,她有那么两秒的怔愣,接着缓缓低下头,一只手捂住嘴,肩头微微颤抖起来。
赛罕冲到客厅时,见到她这副模样,再看看客厅里的景象,心一下子软了下来。
她这是心疼我了?
“最近办那达幕比较忙,过得凑合了点,我们平时不这样的。”赛罕边收拾餐桌上的泡面盒子边解释,见赵聪走进来对他使了个眼色,又抬下巴指了指沙发。
赵聪这回终于领会正确,快步走到沙发旁捞起上面的衣服就往自己房间走。
赛罕收拾好桌子走到朝宝跟前,弯腰从她身侧的手里接过装早饭的袋子,“我看看你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
朝宝的肩膀抖得更厉害了。
赛罕叹了口气,柔声安慰:“好了好了~”
“哈哈哈哈!”一阵爆笑从朝宝胸腔中喷涌而出。
赛罕被惊得身子后仰,瞪大眼睛看着笑得前仰后合的朝宝,“你,你怎么了?”
朝宝抬起头,眼角还挂着笑出的眼泪,“没想到我们书记过的这么邋遢,哈哈哈...”
赛罕登时恼羞成怒,大声喝道:“别笑了!”
朝宝收了笑,掏出手机在面前晃了晃,扬唇道:“我已经拍照了,你说要是被领导看到你把干部宿舍搞得比羊圈还脏乱会怎么想?”
领导二字一出,赛罕像被踩到尾巴的小狗一样跳了脚,“你要干什么,别乱来啊!”
朝宝表情严肃,坚定地说:“我要陪那个教授去牧区。”
果然。
赛罕一早便猜到朝宝来找他是为了这个。虽然他先前觉得朝宝是这差事的最佳人选,可阿爸的担心也有道理。牧区大部分地方都只有茫茫草原,鲜少人烟,朝宝再怎么男孩子气也是个姑娘,和一个陌生男人去到那里确实不妥。况且这个财迷还要收钱,不如就顺着阿爸的意思就此作罢。
但怎么和她说呢,这丫头倔得很,可不是轻易能打发了的。赛罕思忖着,转身把手里的袋子放到餐桌上,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取出来摆好。
炒米,奶豆腐,牛肉干...
“这么多好吃的啊!”他企图跳过之前的话题,语气兴奋得有些刻意。
朝宝走到桌边,从袋子里掏出一个暖壶来,“还有奶茶,我一大早起来熬的。”
“太好了,正想这一口呢。”见朝宝没有再追问赛罕暗暗松了口气,转身去厨房拿碗,边走边朝赵聪房间那边喊,“赵聪,出来吃早饭!”
赵聪出来时正好撞见赛罕拿着碗从厨房出来,他很自然地接了过来在餐桌上摆好,转头看向跟在身后的赛罕,问道:“书记,咱早饭吃什么啊?”
“这一大桌子吃的...”“看不见吗”四个字还在喉头没出来赛罕就愣住了,确实看不见了,刚刚摆满桌子的吃食全没了!
“想吃吗?”朝宝大剌剌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拍了拍环抱在胸前鼓鼓囊囊的大袋子,仰头看着赛罕。
赵聪看了看朝宝,又探寻地看向赛罕想要搞清楚状况,但赛罕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因为他整个人像被定住了一般直直盯着朝宝,只有下颌肌肉的起伏显示这不是静止画面。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赵聪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他默默后退了一步,再一步,直到退回到自己房间里,房门关上那一刻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门外的气氛就没这么轻松了,颇有些大战在即的剑拔弩张。
朝宝率先打破僵局,“你答应我陪秦忆宁去牧区,我可以不再收他的钱。”
赛罕很是意外,下意识脱口而出:“真的?”
“真的。”朝宝一脸真诚,心下暗想:我说的是不“再”收钱,又不包括之前收了的,5000块去牧区转一圈已经是很不错的买卖了。
听她这么说,赛罕倒有些动容了,紧绷的眉目舒展开来露出一抹欣慰的笑。他知道朝宝一向把钱看得很重,如今肯这么做定是为了帮他。
他坐到朝宝身旁,感动的肉麻话憋在嘴边半天说不出口,最后像个老父亲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朝宝只当他这是托付的意思,欣喜道:“你答应了,太好了!”说着一把将怀里的大袋子塞给他,没等赛罕反应过来人已经跑出了大门口。
“哎,我没...”赛罕起身要去追,却忘了压在腿上的袋子,一时间袋子倾倒在地,里面的食物撒开一片,就连暖壶的塞子都摔了出去,奶茶汩汩淌出,腾起一片热气。
赛罕只得先把暖壶扶起,又去捡滚落到一边的塞子,手忙脚乱间还烫到了手。他疼得直嘬牙,心下更是又急又气,恨不得有个分身能飞出去拦住朝宝。
想到分身他才想起来,屋里还有个大活人呢。
“赵聪!快出来!”
待赵聪着急忙慌从屋里跑出来后,赛罕把一地狼藉交代给他,自己奔出了屋,身影消失前留下一句:“你问问苏和什么时候回来!”
“这丫头跑得也太快了。”赛罕追出去时朝宝已经不见踪影。
他回家去找,家中阿爸的房间门关着估计还没起身,朝宝的房间门大敞却不见人影。赛罕轻手轻脚地原路离开,生怕发出声响让阿爸发现,到时少不得要费力解释一番。
他给朝宝打电话,一掏兜才发现出来的急手机没有带,直呼大事不好,看天色快到上班时间了,万一错过了工作电话那麻烦可大了。
赛罕只得先回宿舍拿手机。
赵聪看到他挺惊讶,本以为他有什么急事去处理,没想到这么就快回来了,连忙指着餐桌上的东西道:“我刚收拾好,这些是在饭盒里的,没沾地,干净的。”
赛罕匆匆瞥了一眼,还是朝宝带来的那些吃食,但量看着比先前少了一半。
“我给你盛出来吃点?”赵聪说着放下手中的墩布打算去洗手。
赛罕摆摆手,“不吃了,我...”他本想说去找朝宝,转念一想这事儿半公半私的明说不太妥,临时改了词,“我直接去那达幕了。”
“奥。”赵聪没再多问,若有所思地拿起墩布拖地。
等赛罕穿戴整齐从房间里出来时,他才想起刚刚忘了什么事,赶忙说:“苏和说他已经接到人了,9点前应该能到。”
赛罕看了一眼表,差十分钟八点。那达幕9点开始,如果这之前找不到朝宝就直接去摊位找,天塌下来她也不会耽误出摊的,不能耽误和苏和的正事。
他握了握拳,像下定了某种决心,步履坚定地走出房门,长腿一迈跨坐在了自己心爱的小摩托上。
可能是决心太坚定,这一坐力道有点大,连屋里的赵聪都听到了声响。
“咋了书记?”他边问边跑到门口。
“没...没咋...”赛罕的眉头已经拧成了麻花,勉强踢开侧撑,嗡嗡地开走了。
“刚刚书记的背影好像在抖,是我看错了吗?” 赵聪望着车尾扬起的一片尘土,摸了摸后脑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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