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刚是怎么了、我头好痛、好像出现幻觉了……”
迷迷糊糊间被人扶到沙发上,桃知柔弱地半睁开眼,白净明亮的阳光闪烁眼睛,顿时觉得眼前金光闪烁,真切地感受到头脑发晕。
他不由悲痛地呻/吟痛呼,所有的思绪凝聚成一句:你怎么还没死?
桃知的画室无疑是小楼最好的采光点,落地窗将打理完美的花园毫无阻碍地送入视野,连带着越过窗户的阳光都那么明媚漂亮。
然而这却照不暖林衡的身体,他整个人都透着死气沉沉的感觉,目光粘稠地沾在桃知身上,连嘴角的弧度都是僵死的。
从男人身上投射下的阴霾像是囚笼,桃知被林衡钳制在臂弯里,他不得已靠着男人的肩膀,听林衡用一种珍惜、怪异的语调轻轻说:
“这可能是因为颜料里的甲醛吧,夫人。”
“甲醛……”矿石颜料里也有甲醛吗?
那可真是……太好了!
“天呐。”桃知顿时惊呼出声,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像是一只懵懂的小鹿,情不自禁地感慨:“原来我头疼晕眩都是因为甲醛!”
“林助理,原来我们都甲醛中毒了。”
这也太合理了!
桃知将一切都怪罪于甲醛,这个现代社会深恶痛绝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他不由感慨:“林助理,你可真是见多识广……我先生的葬礼需要准备多久?”
这个话题转变得太快,桃知后知后觉自己对葬礼过于急切。
他顿时泪盈盈地捂住脸偏开头,背着林衡柔弱地抖了抖肩膀,胡乱擦去眼泪。
桃知嗓音哽咽,无助极了:“你知道的,我刚死了丈夫,在我们第七年的结婚纪念日,我实在是……”
“我怎么能让先生就这么孤单单地躺在医院里?我真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
他抽泣着,过长的发尾扫过后颈,像一把小勾子无助而撩拨地晃动。
无助、脆弱又茫然。
可怜的小寡妇被饿狼彬彬有礼的表现欺骗,全然不知那躲藏在衣冠楚楚外表下、肆意贪婪的目光。
布满侵/占/欲的视线顺着他的后颈笔直地划过背脊,清瘦的身段躲藏在衣服下,早已被人掌握。
林衡无声地倾轧下身躯,桃知背过身的姿势反而给了他可乘之机,他在青年的耳边低语,温声厮/磨安慰:“这怎么能怪你?夫人,你已经够可怜了。”
“我已经帮先生挑选好墓地、安排了火化,至于葬礼会在三天后举办,到那时您会开始新的生活。”
和新老公一起。
林衡意味深长的未尽之言默契地在彼此心中徘徊。
桃知感受到一只不老实的大手在他腰后寻摸,他后脊酥麻,缠绵缱/绻的手段令他忍不住轻哼出声,枕着男人紧绷的胸膛,无意识地翘起唇角。
那就再让你活三天,哼~
桃知的视线落在了那副还没完成的画作上,顿时有了新的主意。
他缱绻地和林衡商量:“在家里办吧,我想让先生再看一眼家里。”
林衡皱了下眉,冰冷的镜片下他黑眸深沉,意味深长地凝视着桃知,旋即淡淡浅笑。
“好,那就按夫人说的办。”
桃知和林衡各怀心事的相视而笑,达成了微妙的默契。
在葬礼到来之前,桃知的生活依旧如往常一样简单,除了……
桃知用画笔沾了一点石青的颜色,蓝色系的色彩与大海、星夜有着同出一辙的基色,在画布上涂抹出浓墨重彩的漩涡。
他依旧会在画室里作画,并且因为三日之期而变得格外勤奋。
一幅画要怎么杀死人类?
桃知撑着下巴远远地看着眼前的画作,一条半透明的触须从他衣服底下钻出。
钻出来的透明物质被阳光穿刺而过,显露出透粉色的触须轻飘飘得像是一片梦幻的粉云,被桃知掐在手中,眼也不眨地掐断一截丢进颜料里碾碎,和石青中和。
毒素悄无声息地融合进颜料里,将整幅画都染上了细微的蓝调,画面氲出一种潮湿怪异的氛围。
桃知为画面勾勒最后一笔,满意地翘起唇角,他双颊绯红,眼中氲出的情意潮湿又梦幻。
“老公,我们马上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林衡绝对活不过今天!
“夫人,葬礼要开始了。”轻微的敲门声被隔绝出闷闷的声响,男人在外面提醒。
画室门开了,桃知还没有换下沾满颜料的衣装,他颤抖着睫毛,唇角弯起羞赧的甜笑:“林助理,真的很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夫人。”林衡脑袋微低,依旧恭敬,低哑的嗓音甚至带着几分轻哄:“如果您愿意叫我的名字……”
“林衡。”桃知很快就改了语气。
“葬礼之后,我想送你一件礼物。”
青年的嗓音绵软又无辜,眉眼间尚且残留着几分青涩的痕迹,细腻尤绝的肌肤像是一块白玉,朦胧在阳光下越发盛丽美艳。
没有人能当面拒绝他的任何请求。
何况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要求,在葬礼之后他也要考虑开始新的生活了。
死去的傅先生是这座城市里最富有神秘的人类,对比他的财富,他的葬礼精简低调。
很多前来吊唁的人都是第一次进入他长久居住的庄园,露天葬礼草地上,来往的人群低声叹息,悲叹他的英年早逝。
而这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被傅先生助理护在身后的美丽青年。
青年臂弯间躺着一张黑白照片,他微垂着头,乌黑的发丝扫过他的眉眼,茫然将唇抿得发红,细白的脖子处露出的一点皮肤白得令人眼迷心跳。
他貌美、苍白,偏偏又穿着一身整洁禁欲的黑色西装,更加添了几分死了丈夫的脆弱无助。
令人、令人……眼馋得牙痒痒。
所有人的视线如箭直戳戳地刺在桃知身上,厚重的乌云在这时遮蔽了来客不合时宜的议论,发出几声不详的闷响,似乎连天气都在为傅先生的英年早逝而难过。
所有人都表现得很悲伤,桃知亦然,只是悲伤之下还藏着些许焦急的期待。
在依次见过吊唁者后,桃知忍不住问:“林衡,葬礼结束了吗?”
他有些迫不及待了,他丈夫也是。
林衡淡定点头,由他主持的葬礼流程一减再减,事到如今再剪去几个片段也无伤大雅。
迎来送往的管家与仆从负责将客人们送走,黑衣小寡夫的身影依次从二楼走廊的玻璃窗前走过。
皮鞋踩在瓷砖上,一步一步,鞋跟默契敲响着兴奋的警钟。
他将画室的门打开,脸上恰到好处的粉色羞涩得像是一位正在面见自己未来丈夫的新娘。
“夫人……”林衡几乎一秒猜到了里面是什么,他顿时呼吸急促,迫不及待地走进画室。
桃知跟在身后悄无声息地将大门关上,他背着手,嘴角的笑容再也克制不住疯狂上扬。
遮住画架的黑布被人掀起,怪异扭曲的肢体与深色的海底交融在一起,在画布上崎岖爬行。
那些狂乱的笔触与线条用极尽秾烈的色彩不再保有基础含义,而是变成了一种精神污染,忽略了透视与画布的束缚,冲着注视它的人狰狞咆哮。
林衡却并不害怕,他着迷地朝画布伸出手,精细地抚摸这幅画作,表面粗糙的沙砾感蹭在他的指尖,他浑然未觉死亡已经悄然来临。
这是连傅渊都没有过的待遇,他没有资格被桃知画进作品里。
只有他!只有他被夫人看见、画上。
“夫人!”林衡近乎偏执的嗓音变得扭曲,他快速地朝桃知靠近,如同迫不及待的新郎,满心欢喜地祈求爱意:“我会比先生做得更好!”
让我们一起开始新的生活吧!
噗通。
林衡头朝下倒在了桃知的面前。
桃知再也憋不住笑,捂着嘴愉悦地弯起唇角:“真是太简单了!”
上一次果然只是剂量太小了!
桃知脚步轻快,飞速地俯下身拖拽起男人的腋下,他力气不大,拖着死沉死沉的男人甚至让他十分吃力。
好在葬礼已经结束,拉紧窗帘的画室也不会被任何人打扰,桃知有足够的时间为他的丈夫换上健康的年轻身体。
就在这时,清晰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咚咚咚——”
桃知艰难的脚步一顿,试图假装没有听见。
他费力地将男人的头颅拖到胸前,正俯下身用力时,紧跟不舍的敲门声再度响起。
伴随而来的是一个慵懒的男声,几乎吓得桃知魂飞魄散:“夫人,葬礼刚结束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傅渊他知道吗?”
“夫人——”
刻意拉长的语调随性又肆意,在停顿片刻之后,散漫的笑声咬清了字句:“小寡夫——”
深红色的大门赫然裂开一条缝隙,桃知警惕地从里面探出了头,他鼻尖抽动,眼尾泛着漂亮的粉色,像是躲在房间偷偷哭过。
此刻凝着眉眼,色厉内荏地呵斥:“你是谁?”
“我?”身穿白色西装的男人姿态慵懒地站在门口,他似笑非笑睨着桃知,朝前伸出一只手:
“我是江衍,你丈夫商业上的竞争对手。”
“对于傅渊的死,”他嘴角咧开一个笑容,一把撑住即将合上的门缝,微微低下的目光带着居高临下的张扬:“我很高兴。”
桃知:!!!
好过分!
桃知忍不住鼓起腮帮子,眼前的男人分明是来参加葬礼,却穿着干净笔直的白西装,打扮得像是新郎官。
烧包!
桃知忍不住想把江衍推开,江衍一把抓住他的手,目光朝里探究:“小寡夫,林衡呢?我看到他和你进去了,他自己躲着吗?真不是个男人。”
“还是,你喜欢这样的?”
江衍轻飘飘地吐出三个字:“小白脸。”
他赫然哑笑起来,笑得很坏。
从没见过这么坏的人类,桃知狠狠震惊了。
“胡说八道!”
他又气又慌,急忙将人推开,关上门就要走。
正慌乱之际,江衍不知不觉间站到了可怜小寡夫的身后。
男人含笑握住了小寡夫慌乱的手:“小寡妇,丈夫的死对你来说一定很难过吧?”
“不如考虑考虑我?我至少比林衡好吧?”
男人笑容玩味,踩着舞步般轻浮的脚步将桃知逼退几步,他亲/昵地凑到近前,变本加厉揽住桃知的细腰。
他与一位刚死了丈夫的寡夫耳语:“小寡夫,我可比傅渊厉害多了,绝不会让你再守活寡。”
桃知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越过江衍的肩膀,落在了缓缓敞开的门缝。
被画谋杀的男人好端端地立在那里,从浓稠的黑暗中脱身而出,嘴巴开合间是在说……
……说什么?
桃知脑袋一片空白,猛地回抱住男人的肩膀,借此逃避某种可能的质问,眼泪伴随着悲愤与不甘瞬间脱眶而出:“你说得对,死了老公真的太难过了!”
救命!林衡怎么又活了!
不是说他的毒是神经性毒素,对人类都是致命的吗!
居然连水母都骗!人类怎么这么坏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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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三只亡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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