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枝。
看着镜子里的脸,桃知后知后觉地歪头,镜子中的青年也配合着做出一脸无辜的模样。
“或许……应该说是初次见面?”桃知思考着。
桃知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这个名字了,事实上,他也从没有见过季枝。
这又怎么能让他记起季枝的存在?
所以不是他的问题。
桃知笃定地点点头,洗干净脸上的泪痕,他欢快翘起唇角,装模作样地用纸巾点了点眼尾,揉出一片艳色。
再出门时,他眉眼低垂,眼下流漾着淡淡的泪光,承袭着进入时的伤感。
他立在底蕴深厚的花厅里,周围的一切衬着他,他像一尊漂亮脆弱的白瓷,无端被人伤害,偏倔强又清冷。
两滴眼泪,足以令注视他的人感到罪过。
江衍等在花厅,目光在桃知眼角定了一瞬,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起来,抬手将桃知拉向自己。
“你怎么在我这里都能被欺负?”他近乎咬牙切齿,咬重了语气,阴冷的嗓音粘带着血腥气。
他偏执残忍,不过在桃知面前惺惺作态地作出一副绅士模样。
此刻捏着桃知的下巴,漫不经心地弯起笑容:“小寡夫,你想他们怎么死?”
桃知偏头蹭过眼尾的泪珠,湿润润的手背反射出一片水光,他隐忍又委屈地表示:“赵先生他们只是按规矩做事,我受点审问不算什么,你不要——”
他一声惊叫,被江衍拉进怀里,江衍低下头,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浓烈的阴霾从男人身上笼罩而下。
江衍掐住桃知的下巴,指腹怜惜地蹭过他的眼尾,低垂下的目光里透着极致的怜惜与玩味。
“小寡夫,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装可怜的表演很浮夸?你在你老公面前也是这样吗?”
明明在意得要死,偏偏表面要做出一副体贴懂事的模样,背地里下刀子。
江衍将他的伪装揭露,撩拨般屈指刮过他的下巴,露出玩味的神情。
桃知被迫抬了一下头,感觉到自己被调戏了瞬间恼怒地皱起眉头。
他忍不住噘嘴,故意娇声娇气地气人:“我老公和江先生哪能一样?”
提起老公,桃知的嗓音甜蜜又亲昵,与后面生疏的江先生现成强烈对比。
江衍脸上的戏谑瞬间僵住,他不甘心地跟着桃知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鼓动:“你要是嫁给我,我也是你老公了,真的不考虑一下?”
“小寡夫。”
他叫住桃知,视线在桃知手上的油画上晃了一圈,慢慢挑起眉:“你这是要离家出走?”
“我是你家的才叫离家出走,江先生。”桃知逻辑清晰,他漫不经心地说:“我想去看看我的画展。”
“我送你去。”江衍立刻拿起车钥匙。
在海市最繁华的市中心有一条艺术街,那里是各类艺术的展览地,来往着世界各地的艺术家,他们交流艺术、畅游在灵感的海洋。
其中最令人向往的是里面一处私人画廊,坐落在最中心的地段,创始者是几位世界级的油画大师,能在其中开设画展的无一不是富有名气的新锐画家。
而现在,负责开设画展的那片区域已经封锁三个月了,用三个月的时间静等一位有缘的画家到来。
“在这里开画展,小寡夫,你比我想的有名气。”江衍看着眼前世界内外富有名气的画廊,不由挑了下眉。
桃知含蓄地弯起唇角,假假地捂着嘴无辜惊讶:“这里很出名吗?我都不知道哦。”
别人想要都得不到的艺术殿堂,心甘情愿为桃知折腰三月。
想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困难,只需要一位富有的老公付出一点点金钱。
江衍装模作样地架起胳膊:“走吧,名画家。”
被哄开心的桃知勉为其难挽起他的胳膊,他踏进其中,敏锐察觉到晦暗古怪的阴影在其中聚集。
他敏锐地嗅到了些许不详的气息。
不过桃知并不在意,和江衍站在被封锁的片区外围描述自己的画展。
——尽管他到画廊的次数屈指可数。
“开画展并不在我的计划内。”这是季枝的愿望。
桃知站在窗边,玻璃花窗落在他的身后,像是一副巨大的画框。
桃知扭过头,如同从画中走出来的,被画家极力用世界上最美丽、优雅笔触描绘的美人。
美人弯唇一笑,足以令人心甘情愿献上所有。
“不过能开画展的话,我也想试一试。”
桃知透过花窗,似乎能看到那个方向潮起潮落的海港。
尽管那样拥挤老旧的海港,看起来和一位即将开办画展的新锐画家、或是一位温婉多情的香草美人并不适配。
桃知从那里捡起了“季枝”。
稚嫩的、卑微的、已经死去的“季枝”。
“先生。”画廊的主理人匆匆忙忙地从画廊拐角走过。
他正焦头烂额地低声对手机那头说着什么,看到桃知时,笑容变得十分勉强:“先生,您来得不巧,最近恐怕不能办展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画廊里闹了鼠灾,好几幅画的画框都遭了殃……不过您放心,您寄存在我们这里的画并没有什么问题,我们也会尽快安排除害公司处理。”
主理人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胡须一颤一颤,大门牙露在外面显得滑稽可笑。
桃知来画廊来得少,并不记得主理人是不是长着一张灰毛老鼠的脸。
不过这真是太好了!
他将自己手上的画递过去,由衷地表示:“这真是太好了……哦,我是说太不幸了,我还没有把画画完。”
主理人被逗笑了:“就算您今天送来一幅,要开设画展至少也还需要三幅作品才能凑齐数量。”
桃知顿时苦恼地皱起眉头:“就不能减少点数量吗?”
“这已经是减少很多的了……”
主理人说话的时候,细微的“吱吱”声吸引了桃知注意,他的视线落在角落,一只黑色的晦影倒在地上,似乎正在痛苦抽搐。
江衍皱眉将桃知挡在身后:“不是要找除害公司?你们自己放了药?”
主理人顿时紧张起来:“只是一点老鼠药,很管用的,老鼠吃了就死。”
“要是没药死,你们就任由老鼠在这里乱跑?”江衍逼问。
江家是海市的老牌家族,作为江家家主,江衍是画廊绝对不能得罪的贵客。
他的逼问让主理人冷汗涟涟:“可、可是除害公司……并没有什么用……”
这些该死的老鼠,总是抓了又来,狠下心下药却颇有成效。
桃知饶有趣味地盯着主理人的老鼠脑袋,很感兴趣:“药?是毒药吗?吃了就会死?”
像主理人这样的大老鼠,吃了也会死吧?
主理人被盯得背后发毛,他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总感觉眼睛红肿发痛,他不由得揉了揉眼睛,露出一双被猩红爬满的眼睛,声音也变得尖细起来:“是、是的,这是非常有效的老鼠药吱……”
“这地方办不了画展了,这里有这么多老鼠。”江衍厌恶地皱了下眉,征询般偏过头,在桃知耳边低语:“我会帮你找一个更好的地方,小寡夫,你值得更好的。”
他的话意有所指,却并没有打动桃知。
从那些人来过之后,桃知逐渐想起了更多关于季枝的事。
在画家梦想破碎之前,季枝好像很想在这里办画展。
桃知苦恼地点了点下巴,紧接着天真烂漫地笑了起来:“只要把这些老鼠都药死就好了。”
就像现在这样,讨厌的家伙,直接药死就好了。
江衍的目光跟着桃知看向角落,吃了老鼠药的“老鼠”抽搐几下,彻底没了动静。
“不过我要去哪里再找三幅画呢?”桃知全然不管这一幕多么恶心残忍,自顾自地苦恼着,突然一拍手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啊!对了!我之前卖出去的那两张画现在没了主人,我能再买回来吗?”
“我会把画拍回来的,夫人。”一个声音插入话题。
桃知歪过脑袋,看到了西装革履的林衡。
林衡依旧是一身黑色西装,像是一位随时待命的助理或者忠诚的大型犬,他微微弯下腰,金丝边眼镜在逆光下折射出一片雪白。
他扶着夫人的肩膀,朝江衍微笑:”多谢江总这些天的照顾,我来接夫人回家。”
“照顾江家未来的主人,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江衍笑眯眯地拉住桃知的胳膊,他将桃知拉向自己,用胳膊亲昵环住桃知。
林衡脸色微变,一瞬间阴沉下脸,脚步往前直白地抵着桃知的脚后跟,长而有力的手臂慢条斯理地圈住他的腰肢。
“江总真是爱开玩笑。”
“希望林助理收到婚礼请帖的时候还能笑得出来。”
“这句话送还给江总。”
……
两个男人的气息不加掩饰地挤压在桃知周身,成年男性的荷尔蒙冲击出巨大的张力,在极致的争夺中,被争夺的对象桃知一瞬间被逼得头皮发麻。
就在这时两个人一齐看向桃知,异口同声:“小寡夫/夫人,你选择谁?”
桃知:“……”
他故作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试图蒙混过关:“你们在说什么呀?”
“林助理,我们回家吧。”桃知亲昵地挽起林衡的胳膊。
江衍大恨:“狠心的小寡夫,你要跟他走?”
他面色恐怖,盯着桃知手臂的目光像是恨不得烧出洞,手掌逐渐施力,恨恨掐住了桃知的腰侧,恨不得现在就把他做死。
贪心不足的小寡夫!
江衍的手又大又重,手背绷起蜿蜒的青色筋脉,他面无表情,逐渐加重的手掌以一种熟悉又危险的力道捏住了桃知的命脉。
这一下仿佛按住了桃知的麻筋,桃知后腰一软,诡异的酥麻攀上背脊,他“咿呀”一声,差点倒进江衍的怀里。
他不由双眼湿润,眼眸迷离一瞬,彻底软了身子,依靠着身边的男人长臂一捞,给予他支撑的同时,他也彻底投进了林衡的怀里。
林衡一把甩开江衍的手,言语冰冷,躲藏在镜片后的目光极为挑衅:“江先生,这是夫人的选择,请你自重。”
“夫人,我们走吧。”他揽着桃知的肩膀,像是一位得意的获胜者,嗓音里极尽温情与亲昵。
在江衍妒恨怨毒的目光中,他与桃知耳语,显得那么亲密无间。
桃知忍不住捂了捂脸,羞赧地抖着肩膀,像是抖落碎雪般眼下明灭着晃漾的春色。
他咬着嘴巴,娇娇地哼气:“走呀。”
桃知挽起林衡的胳膊,无情将江衍抛下。
被抛下的江衍低低笑出声,戏谑的狐狸眼中凝着几分晦暗,意味不明的呓语:“你确定选择他了吗?知知。”
你真的逃得掉吗?
桃知莫名感觉背后一凉,就在这时一件温暖的外套搭到了他的肩上。
他仰起头,漂亮的细眉弯起,那双多情的含情眼中波光潋滟:“林助理,对不起哦。那幅画我现在不能送给你了,我想把它放在我的画展里展出。”
林衡垂眸虔诚地在他指尖亲吻:“能成为您的作品是我的荣幸,夫人。”
“我也要向您道歉,之前是我太过偏激,我只是……”他似有千言万语,千万种情愫在此刻吐露:“太喜欢你了。”
“请原谅我,夫人。”林衡浅浅露出一个笑容,年轻隽秀的俊脸深情至极。
“当然没问题。”桃知与他对坐而笑,怀揣各自的念头,默契地在此刻达成了微妙的和解。
作为赔罪,林衡主动表示要亲自下厨为桃知做一顿美食,巧妙运用了桃知无法拒绝的理由。
——空运来的,生活在南极深海暗礁的南极岩礁扇虾?。
桃知光听名字就已经被迷得晕头转向,攀着男人的胳膊软声道:“再开一瓶酒?开一瓶先生喜欢的红标葡萄酒。”
“我去拿。”林衡满口答应。
林衡从酒窖里拿来了红酒和醒酒器,猩红的酒液在弯弯绕绕的水晶器具中流动,映着烛火暧昧的氛围,粼粼流漾着极为美艳的色彩。
桃知坐在餐桌另一边,光影斑驳在他的脸上越发妩媚动人:“我对酒有点不耐受,林助理,你能帮我去拿一瓶葡萄汁吗?”
“当然可以,夫人。”林衡一把抓住桌下撩拨的裸足圈在掌心把玩,他笑容纵容,顺从地点了点头。
趁着林衡离开,桃知立刻穿上鞋子,飞速掏出了一个药盒,上面大写的“老鼠药”被标红画了个大圈。
他咔嚓咔嚓把盒子里的三板药全按出来了,二三十颗药堆在一起被他碾碎倒进醒酒器中。
林衡找仆人要来葡萄汁,他走回餐厅,满意地看到桃知依旧端坐在原位。
似乎感觉到什么,背对着门口的桃知转过头,眼尾忽地扫到林衡的身影,眼中瞬间盛满了期待与欢喜。
“林衡,你回来啦。”他嗓音轻柔,乌发红唇,在夜色与火光的眷顾下极为动人。
林衡忽地一笑:“我回来了。”
两人相对而坐,高脚杯碰撞在一起交织成永结同心的影子,本意却背道而驰。
林衡:“敬我们的新生活。”
桃知微笑:“敬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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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九只亡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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