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运船转入运河支流时,水面窄了许多,两岸已经出现了扬州一带独有的特色植物,柳絮飘散,岸边的芦苇随风飘荡。沈砚辞正和柳彦讨论策论的写法,为日后的会试作充足准备,忽觉船速慢了下来,王伯站在船头,眉头紧锁地望着前方,脸色有些发白。
“王伯,怎么了?”沈砚辞起身问道。
王伯指了指前方芦苇丛里的影子:“不对劲,那里面藏着小船,怕是有水匪,这就麻烦了。”话音刚落,就见三艘窄小的匪船从芦苇丛里冲了出来,每艘船上都站着四五个手持刀棍的汉子,脸上画着粗劣的纹路,有的还有一道大疤,瞧这骇人,一看就不是善茬。
匪首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手里挥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刀,声音粗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停船!此水是我开,此岸是我守,谁敢不听……”,旁边的匪做了一个刀砍下的动作。
这就是说不听就留命的意思。
船上的乘客顿时慌了神,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哪里见过这水上地头蛇。有胆小的缩在船舱里发抖,有胆大想出头的被同伴拦住。水匪人多,手里还有家伙,硬拼肯定吃亏。
王伯也算是经过风浪的,知道是要钱,赶紧对匪首喊:“好汉饶命!我们就是普通漕运船,送几个客人,没什么值钱东西,这就把钱财都给你们!”说着就要去解腰间的钱袋,自古以来钱财消灾可以说最是平常。
“慢着!”沈砚辞突然上前一步,侧身挤到王伯身边。她刻意压低声音,让语气听起来沉稳些,同时握紧了藏在袖中的短匕,这是张叔留下的,以防万一,她一直带在身上。
柳彦赶紧拉她的衣袖,小声劝:“沈兄,别冲动!水匪凶得很!”
沈砚辞却没退,抬眼看向匪首,朗声道:“各位好汉,我是上京赶考的沈生,这船上还有诸多与我们同行的。我们身上虽有盘缠,却都是这些寒门子弟的救命钱,若好汉真要,我们可以给。但我要提醒各位好汉一句,我身上有朝廷的通关文牒,到了上京要盖章的,若是伤了我们,少几个人官府定会追查,到时候不仅你们跑不了,连这一带的匪寨都要被抄!”
现今虽世道乱,流民多,但官府对于这匪徒一路的却很是赶尽杀绝,倒没几个匪徒敢直面官府。
匪首愣了愣,盯着沈砚辞看了半晌——这少年虽瘦,却站得笔直,眼神里没有半分惧意,倒不像是说谎。他犹豫了一下,又瞥见沈砚辞腰间露出的半块木质令牌(那是周大人给的路引,虽不是驿馆文牒,却刻着官府印记),心里更犯嘀咕:“你说有文牒,拿出来看看!”
“文牒在包袱里,我这就给你拿。”沈砚辞趁机对王伯使了个眼色,手慢慢伸向随身的布包——里面没有文牒,只有几块碎银子和一包碎瓷片,是她昨天无意打碎了一个粗瓷碗,怕伤到别人收起来的。
她假装在包袱里翻找,趁匪首和手下都盯着她的手时,突然抓起那包碎瓷片,朝着斜前方的水面用力一抛:“银子都在这里!你们要就自己捡!”
碎瓷片落在水里,发出“哗啦”一声响,在阳光下闪着白光,看着竟真像散落的碎银子,几个匪徒一下子眼都绿了,生害怕落了自己的子,匪首率先跳下船,两个膀子甩开了游向“银子”,后面的几个也不甘落后,纷纷跳水抢“银子”。
王伯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之前沈砚辞的眼神他明白,早就看好了逃跑路线,此时也是卯足了劲往侧前方划桨,漕运船比匪船快,没一会儿就把还在水里捞“银子”的水匪甩在了后面。直到船驶出芦苇丛,看不到匪船的影子了,王伯才瘫坐在船头,大口喘着气。
船上的乘客纷纷围过来,对着沈砚辞拱手道谢:“多谢小哥机智,不然我们今天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柳彦也松了口气,拍着沈砚辞的肩膀,一脸佩服:“沈兄,你刚才太厉害了!我都快吓死了,你还能想出这么妙的主意!”
沈砚辞笑了笑,把短匕重新藏回袖中,刚才她也捏了一把冷汗,赌水匪贪财,才敢用碎瓷片冒充银子。她轻声道:“只是运气好罢了。以后走水路,怕是还要更小心些。”
王伯缓过劲来,对沈砚辞竖起大拇指:“小哥不仅有学问,还这么有胆识!老夫跑了这些年漕运,你这么年轻,遇到这事能沉下心来,难得难得啊!将来你要是当了官,定是个能办实事的好官!”
沈砚辞听着这话,心里却没放松,她知道这是王伯对他的认可,这次水匪只是小麻烦,上京路上,还有李嵩的党羽在等着她,那些人的手段,杀人于无形,可比水匪狠多了。
她望向远处渐渐开阔的水面,轻声对柳彦说:“柳兄,上京之路,怕是比我们想的还要难走。以后我们得更谨慎些,万万不能大意。”
柳彦点头,眼神也沉了下来:“沈兄说得是。我们一定能平安到上京,好好备考,将来一起在朝堂上,为百姓做些实事。”
漕运船继续前行,水面上的风渐渐温和起来,可沈砚辞知道,这只是前路无数危机中的一小段。她摸了摸贴身的半块玉佩,也握紧了心中的决心——无论遇到多少困难,她都要撑下去,为了张叔的嘱托,为了沈家的冤屈,也为了那些还在受苦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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