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挽身体猛地僵住。
接着脑中一阵哀嚎:死定了死定了!这个小肚鸡肠的男人肯定又要借此报复她了!
正想着怎么逃命为好,林依高亢尖锐的嗓音差点没把她耳膜震破:“啊啊啊……梦中情人!我见到活的了!”
“……”
“嗯?”男人似乎得了多大乐趣似的,挑着眉悠悠哉地走向挽挽,那条手臂劲瘦有力,松松散散地搭在办公桌上,露出一块精致奢华的表,他的目光没有落向对他热情如火的林依身上,而是夏挽挽,“梦中……情人?”
复行郁确实担得起这个名头。
无论长相还是财富,他都是最优越的。只要他勾勾手指头,没有几个女人能抗拒得了他。
近距离的靠近,冲昏了林依脑袋,语无伦次起来:“嗨,你好呀,我叫林依,很高兴认识你。”
“……”
猛地,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诶,等等,不对,你刚刚说什么,挽挽妹妹?你和挽挽认识?”
挽挽这时已经抓起帆布包准备偷偷溜走,结果脖颈突然一紧,男人宽大的手捏住纤细后颈,就像豺狼叼着嘴里的肉,紧紧不放,“挽挽妹妹这么着急走?不打算说点什么?”
挽挽苦着一张脸艰难地拧过去,违背本心地说:“我就是玩笑话,当不得真的。”
女孩脖颈敏感,一碰到就条件反射地瑟缩起来,肌肤贴着男人手背,又滑又腻。
见她懒蛋涨红,跟个烂番茄似的,他松开了手,就在挽挽以为解脱松一口气的时候,他突然往前一步,把人抵在办公桌上。
“挽挽妹妹年纪小,不懂玩笑话不能乱开的道理可以理解,只是挽挽妹妹这次做的确实有点过分了。我这声誉本就摇摇欲坠,妹妹这玩笑一口,岂不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说说,你一句‘当不得真’是不是过于轻飘飘了?”
说得挽挽好像犯了多大的罪,不给她处于死刑是不行了。Finn面色正经站在旁边,听到后面脸上露出了点异样,而后又迅速地压了下去。
“对、对不起。”除此真挚地道歉之外,挽挽想不到别人的,“我不是故意的。”
“就这样?”男人手掌撑着桌面,下一刻林依看见他嘴角勾起,声音夹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我刚都和你白说了。”
空气中总有一股淡淡药草香挥之不去,男人盯着一言不发的女孩,打量起她。看了两三分钟,实在没瞧出什么特别的,也不知道哪里值得老爷子为她开出集团副总的条件。
不过也好,他正筹没法进公司。
“诶,他们两个什么关系啊?”这旁若无人又似有若无的暧昧,让林依一时理不清他们的关系,她不动声色地挪到Finn身边,撞了撞他的肩,悄咪咪问,“感觉不一般啊。”
Finn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往旁边挪开,没回。
“你是下班了吧?”男人指尖懒洋洋地敲着桌面,问她。挽挽从那双玩味的眼睛看见了不怀好意,她警惕地盯着男人,听见他说,“我还没吃晚餐。”
不好的回忆瞬间爬上大脑,挽挽想起了那天餐厅的场景,不会又要她买单,然后站着看他吃吧?
“我要回家了。”她小声地抗议道。
下一刻,Finn看见老板脸色变沉。他一脚踹开旁边的转椅,“那你自己和老爷子解释。”
转椅撞到办公桌沿发出巨大的抨击声,挽挽吓了一跳,缓了两秒,明白复行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好的。”
男人脸色骤然更黑,他烦躁地抽出一条烟咬在嘴边,打灰机正点燃上去,迎面就瞧见了从办公室出来的顾辰魏,他正低眉整理着衣服袖口,抬眸时注意到男人,眉头蹙起。
“二公子怎么来了?”他缓步走来,“有什么心理问题需要咨询吗?”
男人侧头呼出一口烟,“顾少爷年轻有为,刚出来就经营这么大一家公司,恐怕不缺我这单生意吧?倒是我那酒吧冷清,还希望顾少爷多多照顾。”
这哪是真要他照顾,顾辰魏作风良好,滴酒不沾,复行郁这番话无非是点他一个气血方刚的大男人活得跟个清心寡欲的和尚似的。
顾辰魏平静地笑笑,“复二公子既然不是来看心理问题的,那是?该不会还是上次那个原因,来问我访客的资料吧?”
挽挽听闻皱起眉头,行业有规定,他们咨询师是不得泄露访客个人信息的。复行郁好端端的怎么会问这个。
“我哪会让顾少爷违背职业操守。”复行郁笑笑,偏头瞧了眼那头的挽挽,“这不老爷子让我过来接人么?夏挽挽,还不收拾东西赶紧过来,非要人等?”
挽挽站在原地,她都说了自己会和老爷子解释的,他怎么还不依不饶地揪着不放。
“诶,你不觉得空气里好像有股味吗?”林依忽然津津乐道地凑近Finn耳边说,然对方依旧那副爱答不理的姿态,甚至往边上退了几步。
“你难道没看出挽挽不愿意吗?”顾辰魏沉着声说完,下一刻就见挽挽鬼使神差走向了复行郁,艰涩地说,“学长你误会了,我没有不愿意。”
就在上一秒,挽挽手机收到了复行郁发来的照片——她和爷爷的合照。
这是复行郁的威胁,如果她不乖乖听话的话,那这张照片只会被他撕成碎片。
“我们走吧。”挽挽捏紧手指走出公司。
身后男人不紧不慢,挑着眉呼出烟雾,轻笑道:“下次见啊,顾少爷。”
……
雨珠淅沥沥地拍打车窗玻璃,发出绵延不绝的凄冷声,男人滑着手机屏幕淡淡瞥了眼女孩的帆布包,那包素白简约,被故意横在中间拉开距离,目光上挪,是一张绷着的侧脸。打上车起,她就盯着窗外,挂着张脸跟谁欠了她百八十万是的。
女孩一口气堵在胸口百转千回,这男人手段太卑劣了,居然用这种方式威胁她上车,挽挽越想越气,扭过头正要将这股气撒出来,忽地瞧见车开的方向不对。
“不是去复宅吗?你开去哪?”
男人滑着手机头不抬一下,“扯证。”
挽挽一时间没绕过来,“扯什么证?”
“结婚证。”
挽挽猛地瞪大眼珠。
扯证?开什么国际玩笑!
花了好半刻,挽挽才似消化了这个事,尽量控制着音调问:“您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倒是觉得她这态度有点意思,男人熄掉屏幕,歪头吊儿郎当地看着她,“你不是早接受了这个事实了吗?”
抬眸见她神色疑惑,男人平淡地扯了扯嘴角,极为好心地丢了句解释出来:“婚礼你不是去了。”
是这样,挽挽虽然不想结这婚,但受了老爷子的恩惠不得不结,也认命了。可是婚礼那天复行郁消失了,她以为这事没后续了,结果他现在突然说要和她领结婚证,这反复无常的态度确实让挽挽看不明白。
“可是你不是不愿意结婚吗?”不然为什么逃婚。
在这瞬间,男人像是定住了一样。Finn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觉得老板和平时好像有点不一样。
很久之后,男人才抬眸瞥女孩一眼,话里带着几分玩世不恭:“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挽挽又不是傻。
“难道您想说,度假是您早就安排好了的,只是不巧和婚礼那天撞上了,您左右为难最后选择了前者?”
这一口一个“您”的,就差没把复行郁噎死。
男人散漫一笑,“还真让挽挽妹妹说对了,当时确实很为难呢。你不懂,这出国度假很多东西都是提前预定好的,你说我这突然不去,不是白白浪费之前那些努力么?”
“……”
挽挽都不想拆穿他,这些芝麻大小的事费得着他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动手吗,只怕不是身边那保镖司机全程安排,他光顾着享受吧,在这提什么努力。
车轮碾过地上的积水,溅起一朵朵稍纵即逝的小水花,挽挽看着一路风景渐渐觉得熟悉,这是回她出租屋的路。
不是说扯证吗,怎么送她回家了?这男人嘴里就没几句实话。
看来只是吓唬而已,挽挽这么想着,松了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完全缓出,便听见男人在耳边说:“回去收拾好你的东西,搬我那。”
挽挽一时没忍住,那口气卡在嗓子口剧烈地咳嗽出来。
“你、你说什么?”
男人可没那么多耐心跟她啰哩巴嗦,交叠着长腿继续滑手机,滑了两三秒后抬了眼前头专注开车的Finn,淡声说:“先到望京那边找个餐厅。”
接她这一趟,他都没来得及吃饭。
Finn受到命令,立马驱车拐进望京街,车子最后停在一家高档餐厅面前。雨丝绵绵,天花乱坠地飘着,Finn撑着黑色长柄伞下车走到复行郁那边的车后座,拉开把手。
“老板,到了。”
挽挽抓起帆布包也准备下车,瞥见这一举动,男人挑起唇瞅她,“你干什么?”
挽挽愣了两秒,缓声说:“不是您说的先吃饭吗?”
男人半边身子已经罩在伞下,“看来是我没说清楚,让挽挽妹妹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进去吃饭,你回去收拾行李,等我吃饱了呢再过去接你。”
这距离出租屋还有一段距离,况且又下着雨,挽挽身上没有带伞,而且收拾行李搬到复行郁这事全是他单方面的决定,挽挽并没有同意,正打算在饭桌上和他谈清楚。
“这事太突然了,要不我们谈谈?”
复行郁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会儿,转身进餐厅,“给你五分钟时间。”
挽挽顿时笑了起来,只要能谈,那就代表还有回旋的余地。
虽是饭点,但餐厅里的客人并不多,Finn向前台要了一间包厢。
“说吧,想谈什么?”复行郁坐在主位上开门见山地说,他只想速战速决,不想有人在这影响他的食欲。
彼时Finn正在外边跟服务员点菜,包厢内只剩挽挽和复行郁。
“我可以和老爷子说的。”挽挽大概有了定论,复行郁这反常的态度可能是老爷子背后向他施压了才不得已为之,“老爷子愿望其实很简单,就是觉得你年龄到那了,该成家立业了。”
复行郁沉着脸盯着腕上的表,“你还有三分二十八秒。”
挽挽不得不加快语速:“既然我们都反抗不了,那不如来一场假结婚。”
男人眉心微动,语气却无甚波澜:“一分四十六秒。”
“以一年为期,给老爷子一个心安的交代。期间我们互不干涉,各自发展,一年后以性格不合和平离婚。到时候老爷子想说什么都没办法了。”
挽挽一口气说完喝了一口水。
这事谈成的把握她大概有九成,既然复行郁在车上说了带她领结婚证,甚至还让她搬过去,那就意味着他其实已经向老爷子妥协了,所以挽挽并没有着急。
复行郁从表上收回视线,盯着她慢慢喝水的动作。
“一年?”他对这个时间有异议。
挽挽闻言放下水杯,这时间确实太长了,她巴不得半年甚至更短,但奈何这是老爷子给她下的期限。
“您没听错,就是一年。”
这个敬语让复行郁听得莫名烦躁,他往背后一靠,声音冷得刺骨:“所以你准备怎么跟老爷子说?”
他问的是怎样说才能不用搬去他那,这个挽挽已经想好了:“虽然我们是假结婚,不住在一起很容易引起怀疑。但我们和其他人不太一样,没有感情基础,甚至还……”
挽挽怕惹怒他,没继续说下去。男人怎会想不到她想说什么。
“甚至我还欺负过你,只要你和老爷子这么委屈、害怕地提一提,出于对你的生命考虑,老爷子只能把同居的事暂缓几天,对么。”
这话可是他自己的说的,挽挽没说。
静了会儿,挽挽实话实说:“不管是扯证还是同居,都太突然了,我需要时间做好心理准备。”
然这话一出,不知怎的竟挑起了男人的兴致。
“心、理、准、备?”复行郁姿态懒散地靠着椅背,狭长的眼尾高高挑着,略带玩味,“挽挽妹妹心里想什么呢,怕不是对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想法?”
“……”
挽挽索性当没听见,从包里掏出手机,给老爷子拨了电话过去。
果然方法奏效了,老爷子在听到复行郁对挽挽那些过分的行为后,没再提让他们同居的事。
“是啊,爷爷。”挽挽酝酿着情绪,捏着调子跟老爷子哭诉,“我现在搬去二公子那,万一不注意踩到他的雷区,他动手打我,我身边又没个可以求助的人,怎么办啊。”
老爷子的气息很沉:“是爷爷太着急了,没把事情考虑周全。这样,这事缓两天,我想想怎么解决。爷爷可不能让你被那混账东西欺负了去。”
挽挽假模假式地吸了吸鼻子,“不着急,您慢慢想,想到了办法挽挽就搬过去。”
倒是没想过这幅乖皮囊下还藏着这么颗坏心眼,做起来戏还有那么几分天赋,男人支着脑袋静静地看着她演,而后看见女孩直直朝他走了过来。
“爷爷让你接电话。”
男人抬眼,视线落在女孩那根根纤长凝白的手指上,而后慢悠悠地握上去。男人指腹微凉,接手机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碰到女孩指骨节,像轻飘飘的雪花似的,似有若无又忽视不掉,挽挽倏地抽回手,耳后滚烫。
敏感得很,男人无变表情地问电话那端什么事,视线却停在挽挽脸上。不知怎的,挽挽从那眼中看见了一丝恶劣的风流气,像是错觉那般。
“外面下雨,你陪挽挽吃好饭送她回去,听见了没?”老爷子冷硬地命令道。
男人上下盯着挽挽,“她有胳膊有腿自己不会走么,用得着您一天天在这千叮咛万嘱咐。”
说完毫不留情挂断,手机“啪——”的摔在桌上,挽挽弄不明白他哪来那么大火气,心疼地看着她的手机,“这是我的手机。”
“一个破手机你叫什么,都烂成什么样了还用,你就这么喜欢收集破烂么?”
Finn这时推门进来,一进到里面,就感受到了紧绷的气氛。
“老板。”Finn经过挽挽时看了她一眼,而后走到复行郁身边,“菜点好了。”
男人看着不动的女孩,声音不耐烦:“没听见么,我要吃饭了。”
挽挽太明白他的意思了,说她在这倒他胃口,这个和她出奇的一致,她也不想见他,捡起桌上手机毫不迟疑走了。
外边的雨比来时更大,雨丝细细密密的夹着寒意,吹来时冷得挽挽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她站在餐厅门口,将帆布包举过头顶,而后冲进了雨幕。
“老板,真的不送她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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