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馆里,挽挽终于找到房间号。心有余悸般的,她一进去就立马锁上了门。里头窗户关不严实,夜风就这样顺着缝隙钻进来,吹到女孩身上。
挽挽试着关了几次仍不能关紧,便作罢地回到床边坐了下来。
手机页面显示着账单信息。
刚支付出去的费用在她意料之外,因为还了复行郁的那三千五,留给到自己的钱就不多,现在又多付了一笔出去,意味着她这个月可灵活支出的额度没了。
挽挽轻叹了口气,放下手机准备洗澡。恰在这个时候,苏宁黎的电话回了过来。
“对不起啊挽挽,我刚刚在忙没听见,这么晚了打电话什么事呀?”
这个挽挽已经解决好了,她不想提出租屋遭遇的事让她平添烦恼,“没什么事,现在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忙?”
“没事就好。哎,别提了,这助理的活真不是人能干的,你都不知道那个柏姿娜有多难伺候,屏幕前装甜美御姐,屏幕后就是暴龙,动不动就发脾气。”
苏宁黎说的这个柏姿娜,挽挽听过。是最近很火的一个女明星,有着甜妹的脸魔鬼的身材,因为一部《熟女》被观众喜欢,挽挽听过几回苏宁黎对她私下生活的吐槽。
“就因为嫌剧组的盒饭不好吃,大半夜的非要找什么私人厨师,我上哪给她找去。”苏宁黎讲着讲着,乳腺癌都快气出来了。
“那你要不要考虑换一份工作?”挽挽认真地给出意见,她是觉得苏宁黎这个身体才恢复,这样不分昼夜的生活不是她能承受的。
“可是你知道的,我就喜欢追星嘛,做艺人助理可以看见很多当红明星诶……哎,先不说了,我得想办法给她找厨师了,不然她又得发飙。”
“好,那你先忙。”
挂断电话,挽挽换上旅馆的拖鞋进了浴室。
夜深人静,浴室狭窄安静,哗哗的水流声听得格外清晰。
因为电话那头苏宁黎生气抱怨的模样,让她想到前不久看见的那张带着薄怒的脸庞。
每一次见面,他好像都在生气。脾气一点就燃的那种。可是今晚,他的生气又好像有一点点不一样。
可哪里不一样,挽挽说不上来。
……
洗完澡出来,挽挽躺到床上,习惯性看一会儿手机。微信正好弹出顾辰魏的消息。
顾辰魏:【到家了吗?】
挽挽:【到了。】
消息刚发出去,屏幕顶端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挽挽等了会儿没见那边消息过来,就放下手机准备睡觉。
正躺下熄灯,手机传来消息提示音,她慢慢地坐了起来,点开微信,顾辰魏只发来了很简短的一句“早点休息”。
隔着上一条消息有五分钟之久。
顾辰魏应该有很多话想问她吧。今晚复行郁在宴会上抛出那颗惊雷之后,他的表情就不太好。
挽挽想,他应该是在为自己的表姐打抱不平。今晚是唐晴小姐的生日,可在这一天,自己从小就喜欢的男人当众宣布了和别的女人的婚事,换谁谁都会有情绪。
顾辰魏在这个时间给她发消息,应该不止是单纯地确认她有没有到家。不然那句“早点休息”不会隔那么久才发出来,他或许也不知道怎么向她开口吧。
给他也回了一句早点休息,挽挽放下手机,重新躺到床上。
复行郁今晚的那颗惊雷,无差别地波及到了每一个人,特别是挽挽。
这一觉,她睡得格外差。
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明明感到很疲倦,可就是怎么都睡不着,整个意识都是混沌的,甚至都意识不到自己是睡了还是没睡。到最后,被一通电话吵醒。
挽挽半睡半醒地摸向床头柜,手机屏幕的亮光刺得她下意识眯了眯眼,之后看清来电显示的号码。再一看时间,早晨七点还不到。
这么早老爷子给她打电话来干嘛,挽挽茫然地想着,接通。
那头的声音急切:“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啊?爷爷现在叫阿郁过去接你。”
不知是老爷子不清醒还是她不清醒,挽挽头脑发懵地“啊”了声,下意识回答:“我没事啊。”
“没事就好,吓死爷爷了。”老爷子顿时松了口气,“早上新闻报道,凌晨六点的时候东辛店村附近一家群租屋发生了火灾,说是房东为了贪便宜没有及时更换老化的电路导致路线烧坏引起的火灾。我看那报道,就是你住的地方。”
挽挽意识顿时清醒,昨天她情急下说的火灾只是为了趁乱摆脱男人的纠缠,没想过真的会发生这个事。
“我看你也不要住那种地方了,不安全,直接搬去阿郁。”
挽挽“啊”了声,“搬去他那?”
“你们都快领证成同床共枕的夫妻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迟早都要住一块儿的。”老爷子只当她是害羞,“至于你担心的问题爷爷已经想好了,到时候我会让龙姨一起住过去,有她在阿郁不敢欺负你,还能照顾你们的起居。你收拾收拾,我现在让阿郁过去接你。”
电话结束。
挽挽甚至还有点儿没缓过来。
虽然知道同居的事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但她也没想过会来得那么快,还是在她和复行郁关系这么紧绷的情况下。
“不会真要搬过去吧?”
走回群租房的路上,挽挽想着一会儿见到复行郁要怎么办,甚至她都不敢想他的脸色到时候会有多差。
恰在这时,挽挽手上的手机突然震动,同时震到她的心口。
——复行郁的来电。
看见这个名字,挽挽呼吸都快骤停了。
磨磨蹭蹭了一会儿,挽挽才接起,听筒里男人的声音极不耐烦:“怎么昨晚被烧断手了连电话都不会接?”
一开口就是嫌挽挽接他电话慢。不过这话意思听着他像是知道了东辛店村附近发生火灾的事,看来老爷子跟他说了。
那同居的事,应该也和他说了吧。
“昨晚睡哪了?”男人的语气琢磨不透。
挽挽一愣,不明白他问这个干嘛,“就附近的旅馆。”
那头骤然没了声音。
呼吸似乎也浅了些。
“给你三十分钟回来收拾你那些破烂。”
……
发生火灾的住户正对挽挽房间下方,火势从厨房开始蔓延,一路烧到楼上。
挽挽回到时火势已经控制下来,浓烟残留在上方,把天空罩得黑麻麻的。楼前仍停着几辆消防车和救火车,楼上住户也被安全疏散,隔在危险区外叽喳说着这场火灾,因为毫无预兆,还是发生在早晨六点,不少住户穿着睡衣就逃了出来。
挽挽跟复行郁挂断电话后,走了大概五分钟就到了火灾现场。她站在嘈杂的人群外,慢慢地等着这场浓烟消散。
下一刻,他的视线猛地顿住。
在人群之外,她看见一辆墨黑色的迈巴赫停在楼前那颗大树底下,车前玻璃隐隐绰绰地倒映出一个挺拔身影。
挽挽看着熟悉。
鬼使神差的,她朝着车子走了过去,车内的人似是察觉到什么,往外头抬了一眼。
就是这个时候,挽挽确认车里坐着的熟悉身影是谁。
复行郁抬眸上下扫她,噎道:“火都烧到家了才回来,你这种云淡风轻的态度还挺让人羡慕的,毕竟不是什么人都有。”
“……”
虽然老爷子在电话里讲会让复行郁过来接她,但复行郁到这的速度太快了,快到挽挽不自觉在他身上多看几眼。
注意到她那如饥似渴的眼神,男人姿态悠闲地往后一靠,“这么盯着我看,是觉得我脸上有金子想拿来补贴你的损失么?”
挽挽听到前半句脸就红了起来,忙低下头磕磕绊绊地转移话题:“火势已经控制了,我上去看看。”
这场火势本可以避免,但因为是凌晨时起的事故,大部分住户那时候都还在睡觉,没有及时发现,因此才会愈演愈烈,而挽挽住的房就住在火灾源上方,情况很糟糕,整个房间被烧得面目全非,一片完好的地方都不剩。
复行郁上去时看见挽挽正在卧室,不知道翻找着什么,那样子瞧着挺着急的,像是不见了很重要的东西,虽然复行郁并不觉得她的那些破烂玩意能有什么值钱的。
“在找什么?”他随口问道。
挽挽身体顿时僵住,她都没发觉到他什么时候上了楼,甚至还站着她的身后。
“没、没找什么。”她转过身来。
这表情一瞧就不对劲,男人环着臂上下打量她,“手里拿着什么?”
那眼神带着审视。
挽挽心脏猛地一缩,双手背在身后。
男人长腿往前进了一步,“你现在还觉得你能藏么?”
平波无澜的语气带着强大的压迫感,让挽挽不敢不把手拿出来。
一个被烧得黑麻麻的挂件展到眼前。
依稀还能瞧得出形状。
复行郁慢哉哉地抬起眼,久违地看着那张紧张又害怕的面孔,一个破烂玩意竟还值得她神秘兮兮地藏起来,好似怕谁会抢了似的。
他看了一圈被烧得焦黑的屋子,明知故问:“你还要收拾么。”
确实没什么可收拾的了,她的东西都被烧成灰烬了。
从房子出来,挽挽给房东打电话商量退租的事情,以及这场突发对她造成的经济补偿问题。
这事房东确实负有责任,对方自知理亏也没拖着,在电话结束后就退还了押金和挽挽这个月刚交的房租,也按她提出的损失进行了合理补偿。
事情就算告一段落。
接下来棘手的就是——如何面对她要搬去复行郁那,即将同居的这件事。
“又怎么了?”
两人从楼上下来,走着走着身后的女孩突然不动了,复行郁拧着眉回头瞥她,语气一如既往的尖酸刻薄,“还留恋上这了?”
挽挽想的的不是这个。
“老爷子应该和您说了吧?”她咬着唇艰难地动了动,“就是我们今晚可能要……”
“同居”这两个字她还是觉得难以启齿。
男人不知是真没听懂还是假没不懂,“我们今晚怎么?”
就这么问一下,她耳根子就红得滴血,怎么瞧怎么有趣。
静静地盯着她看了两分钟,男人慢悠悠地打开车门,“上来。”
意识到这事躲不过去,挽挽沉了口气,最后破罐子破摔地坐进副驾驶。
“磨蹭。”男人瞥了她眼,随即调转车头。
与此同时,挽挽注意到大门方向走出来一个男人,正是昨晚想要对她图谋不轨的粗鲁男人。
但和昨晚见到的样子又有些不同。
他不知怎的,两边脸肿了一大块淤青,肿胀的肉块挤到眼睛处,硬生生把眼睛挤到睁不开,嘴角也带有些紫青,浑身看着如同一头挂了彩的猪。此时,正拿着啤酒杯往外边走。
眼前的豪车很快被他注意到,他的眼神投射过来。与此同时,和挽挽的目光撞上。
然后,她就看见一副很怪异的画面。
那男人不似昨晚那样嚣张,仿若见到了什么令人闻风丧胆的可怕东西,撒着腿就往楼里面跑了进去。
短短瞬间,挽挽就看不见他人了。
隐隐觉得这事和身边的人脱不了关系,挽挽眼睛不自觉看向了复行郁,车头已经成功调转方位,朝着柏油大油驶出。
一大早就这样盯着他看了两回,男人轻挑了挑眉,“没完没了了?”
挽挽瞬间就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怎么可能会是复行郁动手打的那男人,她昨晚可以亲眼看见他驱车离开了这里,总不能半路折回来暴揍那男人一顿吧,他们好像没什么仇怨。
看来是昨晚没睡好,她竟然会产生这样荒谬的想法。
电光火石间又想到早上一回来就看见停在楼前的那辆车,还有坐在里面的影子。他是一接到老爷子的电话就赶过来了吗,还是迫于老爷子的威慑屈从来的。
这个答案,挽挽想到没想就选择了后者。
……
晚上。
空旷而又陌生的房间,挽挽刚从浴室洗澡从出来,头发还湿漉漉地裹着头巾,正要拿起床头柜上正在充电的手机,她的动作忽然顿住。
隔在手机边上的,是一本鲜红而刺眼的红色结婚证。
上午复行郁接她回来的路上,两人顺道就领了结婚证。说是老爷子要看。
挽挽从没想过,自己竟会这样草率地就解决了她的终生大事。像是走过场那么简单,她甚至都不记得当时是什么样的感受。
回来后,复行郁连门都没有进,直接告诉她别墅的密码,说里面的房间随便她挑,然后就开车离开了。
一去不复返。
就好像,和她住在同一屋檐下都让他极为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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