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拍打在小溪上,发出一阵脆响。
季蕴和宁然同时回头,看见江令仪浑身上下只戴了一顶简陋的草帽,衣服湿哒哒的贴在身上,牵着的马驹不断着摇动着身子,试图甩掉皮毛上的水渍。
“你怎么来了?”宁然看着她因身上衣物而微微发颤的身体,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她走上前,却在与江令仪距离半米的时候停下,撑着伞的手悬停在半空,她张了张唇,话还没说出口,江令仪就打断她。
“太子妃请相信我的能力,你们刚才说的我都听见了,如果可以,我愿意帮你们。”
她一字一句,语气诚恳,季蕴听的有些不知所措。
倘若那封密令真是江源王的手笔,江令仪作为他的长女,如若真是随着自己一起做了违背圣旨的事情,下场定然不会好过。
更何况,史书上记载江源王是一代明君,这样的话,江令仪背负亘古骂名也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季蕴权衡利弊,还是不愿让她淌这一趟浑水。
刚想开口拒绝,宁然就先一步走上前,拽住江令仪的手,将她扯进伞里,声音冰冷:“要做什么,是我和太子妃的事情,你是公主,不应该参与其中,我也不会允许的。”
她态度坚决。
江令仪起先的气焰顿时消散,她不愿同宁然呆在一个伞下,刚想往旁侧挪几步,对方就将拽着她的手收紧,让她动弹不得。
彼时,江潋尘与陆时余来到郡守府邸。
一场突如其来的雨将许久未住人的屋檐冲垮。
江潋尘穿了一件蓑衣,鼻尖上沾着灰尘,小心翼翼在屋内翻找着。
跟在他身后的陆时余手里拿着厚厚的一本账本,每走一处地方,账本上一个东西就被他给划过去了。
一直到最后,账本上还剩下最后两味名贵药材不见踪影。
就在二人一筹莫展之际,江潋尘眼神在四处瞟了一圈,最后定格在一间厢房的脊兽上。
那是一幅骑凤仙人图。
江潋尘曾在江执尘的腰带上看到过。
他想都没想,登时迈开步子朝那里走去。
那间厢房门前长满了有人一般高的草,他拨开草,迈着步子走进去,看到了一扇已经被雨水和时光腐蚀的开始掉渣的门。
他试探性推了一下,发现这门还上着锁。
陆时余见状,示意他让开,然后蓄力一撞,撞开了这扇门。
门倒下的瞬间,屋内那股厚重的潮湿气顷刻将二人席卷。
江潋尘抬起袖口捂住口鼻,缓步走进去,警惕地看着四周。
“殿下,让我去。”
陆时余挡在他的前面,上次投毒事件已经让他对江潋尘充满愧疚,这一次再怎么说也要首当其冲保护他。
江潋尘只是眨了眨黑如深潭的眸,点头跟在他身后。
厢房采光不算好,在雨天像夜一般黑。
二人点燃了烛火,在里面艰难摸索。
好在这间屋子并未有雨水渗入,只是充斥着一股刺鼻的潮气。
走到最里面的墙壁是,江潋尘再次看见了那副骑凤仙人图。
只是这副与屋顶那副大有不同之处。
这副的凤凰点了双眼睛。
江潋尘抬手,悬停在那眼睛上,然后用力往下一按。
吱呀一声。
墙壁上打开了一个暗格。
陆时余先一步走上前,看见里面摆放的是什么后,倒吸一口凉气:“殿下,这是……”
江潋尘循声走过去,看见了那消失数日的丙火剑,那柄多次寻找依旧没有任何踪迹的剑。
江潋尘顿时感到后背发凉,一股寒意直冲大脑。
他稳定心神,细想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
有人,想要害他。
“这场瘟疫是何时爆发?”他尽量让自己声音听上去没有太大波澜。
陆时余闻言垂头,随后像是想起什么,恍然大悟开口:“殿下从前前去澧朝外交时,臣就听闻此处无故死了好多人……殿下此问,莫非是怀疑……”
“我的丙火剑凑巧也是在那段时日消失不见。”江潋尘说到后面,语气越发深沉。
真是布的好大一张局,那么早就开始准备了。
他收起思绪,发现那按钮似乎还有些松动,想来是可以继续往下按的。
于是,他想也没想,再度按了一下。
只听一声浑厚的滑动音,整面墙壁在顷刻间就消失在地面,露出里面的空间。
一个比太子寝殿还要大上一倍的空间。
里面陈列着各式各样的书籍,越往里面,书籍的样式就越大。
江潋尘捂住口鼻,握紧手中的剑,往里深入。
随后,他停在一本《医者注集》前,示意陆时余慢下步子。
他伸手掸去上面的灰,找到这书一旁的活页之后,迅速掀起来。
“殿下!!”
一条黝黑的小蛇在他打开书的下一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出来,獠牙直直地扎入江潋尘的虎口,留下两个深红的牙印。
只是一秒,陆时余的声音在他听来就像是被蒙在一层厚膜中模糊不清。
那条蛇在咬伤江潋尘的下一秒就被陆时余斩断,身首异处。
留下的蛇尾还在地上蠕动,将血液铺在地上,铺设出奇怪的痕迹。
“殿下,此蛇乃塞外剧毒蛇目,一旦被咬几乎无药可医……”
陆时余捏着江潋尘的手腕,一脸窘相,他宁愿被咬的是他自己。
可他的话江潋尘却听不见,他不明所以地皱眉。
陆时余的话在他那里就像是几个囫囵的音,向婴孩咿呀学语般模糊。
顿时,一股强大的不安将他席卷,他极重地眨了下眼,随后在陆时余惊愕地眼神中点了下头。
无论如何,这蛇肯定是有毒的。
想着,江潋尘拿出匕首,在伤口上划了个十字,皮肉顿时四分五裂,露出里面被蛇毒侵染的已经腐烂的部分。
他从小就跟着江朝毒师生活在塞外,身体不知道被多少种剧毒蛇啃咬,他早已熟练掌握各种解毒的办法。
只是那条蛇,是他闻所未闻的。
江潋尘尽量使自己的思绪凝住,全神贯注的拿匕首在那伤口上四处挑,鲜血顺着手臂淌了一地。
终于,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才注意到陆时余那张面目扭曲的脸。
他斜眼看了一眼,随后吩咐道:“把这蛇带回去,顺便把这地方告诉他们。”
陆时余看着他的眼,随后将手指放在唇间,吹了个口哨。
一只白鸽从不远处飞进来。
他掏出纸,环顾四周,有些踟蹰。
“用我的血。”
江潋尘声音不大,但正中陆时余下怀。
很快,陆时余就把要告知的事情写好,旋即马不停蹄地搀扶江潋尘走出这间屋子。
两人回到客栈的时候太阳正落山,季蕴带着宁然和江令仪在院里洗药。
看见江潋尘唇色惨白地被陆时余扶进来时,江令仪吓了一跳,迅速跑到他身边,急切问:“哥,你怎么了!”
话一出口,她就看见江潋尘血肉模糊的虎口已经开始变紫肿胀,眼泪顿时倾泻,语气哽咽:“哥,你是被什么咬了吗?我那里有父王给的药膏,你……”
眼看着这人越来越急,江潋尘抬手制止她:“我没事。”
说话间,他的视线落在季蕴身上。
从他回来开始,季蕴始终一幅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
不知为何,江潋尘的蛇毒在此刻像是突然起了作用,侵染他的五脏六腑,让他有些呼吸不畅。
他强撑着摇头,在陆时余的搀扶下走到客栈内。
江令仪把随身的药塞进了陆时余的手里,复又回到了宁然身边一同清洗药材。
半晌,她打破沉默,语气有些冲:“太子妃从前可是在府上一哭二闹三上吊才嫁给我皇兄的,我还以为你有多么喜欢他,今日看来,你俩和离了怕是对你也没有任何影响!”
季蕴闻言偏头,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说二人在一起的故事,心头觉得有趣,挑眉问:“那你说,我当时是如何一哭二闹三上吊的?”
江令仪冷下脸,一脸不悦:“你若是不喜欢我皇兄,大可向父王请求,而不是在这里纠缠!”
见江令仪口中得不到她想要的话,她也没了刚才那副样子,回过头,漫不经心开口:“我自然是喜欢他的,只是现下还有那么多百姓的性命要我来管,你说……我是管他一人,还是千万人?”
季蕴说出口,眼睛都不眨。
她不喜欢江潋尘。
或者说,因为江潋尘干过太多她无法容忍的事情,致使她不敢喜欢江潋尘。
她只想知道,如何拯救这些百姓罢了。
见季蕴说的在理,江令仪住了嘴,把椅子往旁边挪了点,离季蕴远了些。
季蕴觉得好笑。
若是毒蛇,江潋尘或许早已无力回天,可他现在这副生龙活虎的模样,就说明他没事。
可一想到自己还要为这位皇后正名,便也认命似的掏出药来递给江令仪,道:“你若实在担心,就把这个给他用。”
“你为何不自己去?”
季蕴咂嘴:“他是你的皇兄,应是你的关心才会让他好的快才是。”
江令仪嗤了声:“谁知道你这里面的药有什么功效!”
季蕴是个视药如命的人,这是第一次被人说药的不好,顿时不高兴:“你爱去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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