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整整持续了半个月，同学们还没从教官离开的“关系断层”中缓过来，各种样式的开学教育就如约而至。
演会厅窄小，只能塞进几个零零散散班级，而且还得抽中才能去。人智一班没这缘分，只能同其他班挤在大教室里。
将近中午十一点，多功能智媒机还在与宴会厅连屏幕共享通话，右上角的抠像显出会讲老师，正面色浮夸，激情演讲。
即便如此，台下也没几位同学抬头，他们当中，该玩手机的玩手机，该睡觉的睡觉，辅导员一眼扫过去，全是一副懒散样。
谢酒三人占了个好位置，在倒二排偏右，就算领导来巡察，也不好先拿他们开刀。
“你们说，陈川这几天去哪里了？”顾恬明放下手机，企图认真听讲，“还有这会，开得真啰里啰嗦，感觉讲来讲去都一个样。”
自那天后，陈川不来军训，宿舍也没见着他人影，开学教育更是像人间蒸发一般。
“陈川一般不住宿舍，你又不是不知道。”陈仕年收住笔，扫了一眼桌上的英语单词，“好学生，一寸光阴一寸金，你不应该充分利用吗？”
“这才刚开学你就卷上了，真不要脸。”顾恬明搭着陈仕年，却转头对谢酒说，“酒哥，你可千万别跟他学。”
谢酒：“……行。”
陈仕年耸耸肩，将某人猪脚甩掉：“等考四级那天，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哭。”
顾恬明：“杀人诛心。”
陈仕年：“罪有应得。”
有个胆大的同学，拍了拍顾恬明后背，把脑袋凑上来小心问道：“请问你们是陈川的舍友吗？”
顾恬明木讷了一下，语气转而自来熟：“是啊，你要找陈川？他不在，可能过几天才会回来。”
洛豪又看向陈仕年，欲得到别的回答，却见他跟着点头：“他说的没毛病。”
“不过，你要是有急事的话，我们可以代为转达。”顾恬明撞了撞谢酒，“是吧，酒哥。”
谢酒：“嗯。”
“不用不用，这事不急。”洛豪摆摆手，“就是大二的师兄师姐们找我，想让我在社团招新大会上，劝陈川加入人工智能协会。”
班群里有陈川绿泡泡，他想加，但好友申请已发几天，当事人至今没通过。
“这个啊。”顾恬明拍着胸膛，“放心好了，专业对口的事，陈川保准会加入的。”
陈仕年晃着笔尖，估量了一手：“进社团学点东西，好像也不错。”
谢酒点亮屏幕，给苏清泽发信息，不经意开口：“他不会答应的。”
这社团教的东西太低级，估计陈川看不上，当然，万一有意外。
［苏清泽：急事，速来。］
［谢酒：开会，再等等。］
“……”
洛豪才注意右上方的谢酒，如剑锋般的侧脸，顶着个寸头，休闲装布面微糙，还在桌下翘二郎腿，他下意识怕得咽了咽喉。
他声音胆颤地问：“同学，你说的‘不会答应’是什么意思？”
他总不能胁迫陈川吧。
空气如同凝滞，没人应答。
突然间，会议开至尾幕，主持人正说着道别语：“好了，今天的会议就开到这里，相信很多同学都应该已经了解——”
然后“唰”的一声，视频挂了。
“字面意思。”谢酒瞥了眼眼黑板屏幕，拿起手机准备离开，“待会儿还有一节会议，我就不上了，帮我应付一下签到。”
陈仕年：“明白。”
虽然知道谢酒找了一份兼职，但是没想到这兼职竟然这么忙。
两人心想。
洛豪：“……”
＊＊
寻野城后厨，依旧瓢盆作响。
自那日后，苏清泽就招到了两三个人手，来顶上洗碗工这个活儿，虽仍旧供不应求，但最起码，苏大少不用跟着一块洗。
至于祝云谣，自从后厨不忙，她也鲜少过来了。
“苏少，你找我？”谢酒风尘仆仆的赶来，推门而入，发现苏清泽在点人头，“苏少，是现在急缺人手吗？”
包谢酒，一共12个，苏清泽满意的填了个表，才慢慢回他：“情况较为可观。不过谢酒啊，今天找你来，是有别的事。”
谢酒：“什么事？”
苏清泽扫了眼后厨，见没别的情况，就叫谢酒跟他一块到办公室：“走走走，这儿说话不方便，我们去别处聊。”
谢酒：“好的。”
陈川几天没回学校，他人此时会不会在办公室？一想到这个，谢酒心中就多了几分期待，还有几分揣测不安。
在苏清泽正式推门进去之前，谢酒觉得，有必要提一下：“苏少，要不然我们就在外面讲完吧，我好赶着去洗碗赚钱。”
如果陈川真的在里面，他该怎么看？该说点什么？他举措不安。
苏清泽眉尾一压，脸色半带怀疑：“谢酒，你是不是在怕什么？”
谢酒暗下抠了抠指尖，又释然笑道：“苏少误会了，只是想抓紧时间多挣点钱而已。”
“那就行。”苏清泽抓着把手，没带，丝毫犹豫，直接把门给开了，“进来吧。”
谢酒跟在他后面，紧抿薄唇，不安的瞟了办公室每一个角落——陈川不在。
但他心中为什么会有点失望？
苏清泽把文件放下，语气沉重的对谢酒说：“寻野城准备开启夜间项目，届时会将二楼的餐桌全部挪走，单做一个正常酒吧。”
“所以？”谢请问，“苏少的意思是，想要我做点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酒吧晚上需要有人来驻场，但白天的驻唱团队，不可能会同时接手夜间活动。”苏清泽咧着嘴，给谢酒递杯水压压惊，“之前有留意过你在某城上面的简历，你会吉他，真的吗？”
谢酒点点头：“嗯，会一点。”
之前家庭富裕那会，在兴趣班学的，但因为母亲生病，把吉他卖了当药钱，就再也没碰过。
“太好了。”苏清泽激动的在文件堆里翻找新合同，“寻野城正需要你这种人才。”
“抱歉苏少，我恐怕不能帮你。”谢酒意识到他在干嘛，“我现在还是个学生，想以学业为主，没精力应付这种长期的夜间工作。”
一片死静。
苏清泽缓过神来：“理解。”
过了几秒，他又不甘心：“这样吧，一个星期只用来四次，而且我每个月至少给你八千块钱，你觉得如何？”
谢酒：“？”
算施舍吗。仅一年，就挣够四年的学费和伙食费，剩下三年都不用干兼职了。
他有点犹豫：“让我再想想。”
苏清泽一嗅到成功气息，就开足攻势，一个劲的劝：“别犹豫了，机不可求啊。”
他突然眼尖，下秒就从文件堆里揪出一份厚纸沓，连同笔一块递到谢酒面前：“来来来，签吧签吧。”
“……”谢酒接过笔，顿在半空，迟迟落不下来。按苏清泽所说，一个星期四次，除了周末俩晚不影响，但还有俩晚得额外抽时间。
一秒，
俩秒，
……
“好，我签。”谢酒一字一顿地说，“但事先说明，我白天不来了。”
意思就是，没精力抽时间来洗碗。
苏清泽痛快答应：“好！随你。”
新合同落下，旧合同报废。
待谢酒离开，苏清泽才拨了通电话说：“这边搞定了。话说，你为什么突然间对谢酒这么好，莫不是看上这小子了吧？”
谢酒看着混，但着实长得不错，要是陈川喜欢，好像也挺养眼的。
陈川：“滚。还人情。”
虽然某个人一直没提。
＊＊
驻场吉他手这事一旦应下，谢酒回宿舍的次数也开始变少，直至正式上课前一天，他都不知顾恬明他们遭了多少罪。
论坛帖子上的五十万是个香饽饽，几乎每天都有人来问陈川消息，故此，烦得俩人开始装死，直接敲门不理。
“砰砰砰”
这不，说曹操，曹操到。
陈仕年正带着耳机预习明天课程内容，就算耳间入了点余音，也会装作没听见。
片刻后，他重点线才画到一半，手机亮起屏来，无意间瞥到屏幕上的短信内容。
［陈川：在？留个门。］
陈仕年放下笔，回了一句。
［陈仕年：行，没问题。］
他把耳机脱掉，转身对着床上的顾恬明说：“陈川等会回来，要不要把门上的提示纸撕了？”
“什么！”顾恬明忽地弹射起身，目瞪口呆，“你是说陈川，等会要回来？”
他一惊，连滚带爬的下床：“我去，他怎么突然间回宿舍住，等等，我马上去撕。”
为了节约人力资源，顾恬明先前想了个好法子，就是往门口那贴张提示纸——“陈川已跟宿舍的Alpha私奔，勿扰。”
绝对不能让陈川看见。
顾恬明心想。
可开门那一瞬，顾恬明心如死灰，陈川就站他面前，脸色错愕，眼眸随着门移动，似是还没欣赏完这提示词。
廊内杂音渐入耳中，却仍心无波澜，只道是万籁俱寂，不留一丝生气。
顾恬明下意识的去抠掉纸张，十分力气下七分，字形依旧纹丝不动，他只好用手挡着，尬笑道：“我不是有意造谣的，信吗？”
陈川眼眸一凝：“……”
其实也好，借机谢绝一点麻烦。
他唇间微张，正想说没关系，彼时就有股淡淡的烈酒气味扑鼻而来，一道道熟悉的声音紧接其后。
“麻烦，借一下。”
陈川：“？”
“酒哥！”见是谢酒，顾恬明激动得喊，还给谢酒使了个眼色，试图让谢酒帮他解困。
陈川意识到什么，手心紧攥佛珠，缓缓挪脚，给他腾出一条道来。
“写得挺好。”谢酒眸光微冷，没打算顶掉顾恬明跟陈川杠上，“他会夸你的。”
苏清泽今儿想试一下新找的吉他手专业能力，就早早遣了他回来，只是没想到，居然能跟陈川撞上。
陈川&顾恬明：“……”
俩人目视着谢酒扔下挎包，如往常般提起衣服就往阳台走，然后进入浴间。
这谢酒莫不是他肚里的蛔虫。
陈川眉眼弯弯，丢给顾恬明一句：“不用抠了，贴着确实挺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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