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校门口，来往没多少穿校服的人。贺畴昔的校服就很显眼。她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走出了校门。我自动将那一眼理解为“跟上我”。
一路上她没说什么话，我没说话。她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走。这次她没有抱小孩，路过街上的小孩时也没有上去邀人家去她家。看来还是因为我弟太可爱了。
她打开房门，我弟还在睡觉。我严重怀疑他昨天晚上没睡。
“他叫什么啊？”贺畴昔问。
“黎黯。不是我小孩，是我弟弟。”“你弟弟~”她用奇怪的腔调重复着。我把我弟抱起，“你家厕所在哪，我要给他换尿片。”
弄完我弟后，我借她家洗衣粉把昨天的衣服和刚换下来的尿片洗干净，重新塞回袋子里。“你家湿衣服装袋子里啊？”她倚着门问我。“啊？这我回去晾。”她听罢夺过我手中的袋子，将湿衣服一件件地搭在她房间飘窗的杆子上。
她转身摸了一把我的头，把手上的泡沫摊开给我看。“你头上有泡沫，去洗洗。”我回厕所用凉水冲掉了泡沫，准备去看我弟时，贺畴昔挡住我，“你都不能用洗发水好好洗洗吗？”这个恩惠来得有点突然，我听话的洗了个头。我头发不长，也没用多少洗发水。后面的头发长及脖子下面一点，前面的堪堪遮住我的眼睛，正滴着水。
她扔给我一天毛巾，我拿起来擦了擦头。我杂乱的发丝把我弟逗笑了，我扔下毛巾去抱他，跟小孩一块在贺畴昔床上打滚。“行了，你把那个蓝色的毯子给他盖上。”刚睡醒容易着凉的道理我懂，我就去扯旁边的毯子。贺畴昔打掉我的手，“你是色盲吗？那个是黑的好吧。”然后她把床沿上的毯子裹我弟身上。“快上课了，来不及吃饭了，走吧。”她挥挥手，我和她一起出了房门。
走到学校门口，我头发也干了。我准备给她到个别，但是她冷漠地直径走向一楼我也没办法。
我坐在教室里，班里一片死气沉沉。我想起来之前有个老师打趣说的一句话，“清醒的人是一样的清醒，困的人有各种各样的困。”几乎每个同学都定着或大或小的熊猫眼，有的比我挨完打的眼睛还要吓人。
其实我也没那么喜欢上学，我甚至一下午连一本书都不拿。高中学生大都靠自觉，也没什么老师会关注我这里。
上学的时候是我一天中最清闲的时候，没什么可干的，一张桌子、一个椅子，眼前是窗外的云，耳边是老师同学的声音，悠悠荡荡地，看着墙上表的指针转了一圈又一圈。与同学们一起上课下课，仿佛我也是个整天围着学习转的高中生。
放学后，我依旧在校门口等着贺畴昔。跟在她后面出去的时候一群小混混在对街看我，也是，就凭我一头桀骜不驯的头发和宽大的还有毛边的黑背心，看起来也比他们更像社会青年。可能他们还在猜我是哪个帮派的呢。
领了我弟下了她家楼后发现我弟衣服忘拿了，我又坐电梯回去拿。贺畴昔听到敲门声后开门，“干嘛？”“黎黯的衣服。”她转身到房间开灯，我这才发现她刚刚是关着灯的，整个屋子一个灯亮的都没有。她把衣服塞给我，就把门关上了。
我下楼借路灯的光往回走，黄橙色的光打亮了我弟软趴趴的头发。我想起来一句话，“为什么路灯大多都是暖色调的，大概是为了照亮每一个晚归的人吧。”我真有文采。这条路虽然没走几遍，但我相信我已经烂熟于心了。直到我走了快一节课的时间还没找我我家的巷口，我才知道我迷路了。“没事没事，迷路是走路的一部分。马上就到了。”我安慰怀里不安乱动的小孩。
终于在路灯的尽头，我找到了我家的巷口。可路灯的光照不进巷口，看来路灯只能照亮巷外的人啊。
我放慢脚步向那栋居民楼走，屏住呼吸，仔细地听着周围的每个动静，幸好贺畴昔装衣服用的不是塑料袋子，不会发出噪声，她真睿智。我轻轻的上楼，不惊动任何一个感应灯。我弟的眼睛在黑暗中贼亮，小孩很懂事，一般在黑暗中不怎么出声。我用布包住门把手，悄悄地开门，又悄悄地关上。我不知道昨夜的异响又给地上添加了什么障碍物，只得踮着脚尖走进最近的房间。不出意外，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我爸发一次疯大概隔一个星期，我哥更是十天半月回一次家。其实我不是很理解，我爸发疯的周期为一周是因为他一般一周完成一件他所谓的“艺术品”，然后就需要发疯来找下一件“艺术品”的灵感。我哥呢，待在外面总比待在狼藉的房子里好多了，可他还是偶尔回家，明明家里没什么挽留他的，他也没有回来的理由。我更不理解的是他们为什么吵完架要来找我。
不理解归不理解，我知道这场争吵能换来一段清闲就够了。我给我弟哄好后，锁了门爬到小孩旁边。我被黑暗和死寂包围着，眼前浮现白天的画面。啧，我今天的心理活动怎么那么丰富，我怎么那么多嘴，我真没出息。我怎么那么胆大去问贺畴昔叫什么啊，“少言少问。”我叹息，以后一定要记住，这是能活下去的最有用的生存准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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