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陈路德了?”
再三和张寻嫣确认,阮清近日里虽有猜测,却一直不能确定,如今有人见到他,他的第一反应仍旧是不信。
毕竟一切都太巧了,就算他愿意相信张寻嫣,也不代表张寻嫣见到陈路德不是别人计划中的一环。
“我确定,”张寻嫣将一块方巾递给阮清,“王爷闻闻这味道。”
一种特殊的熏香味道钻进鼻息,他虽对香料了解不多,但也能闻出方巾上特殊的香味。
张寻嫣见状,示意阮清看旁边桌子上的干花:“王爷不知,我自幼丧父,娘亲就是靠着卖香料将我抚养长大,若不是陈少爷强抢,寻嫣此时的香料生意或许已经小有成色。”
“陈少爷虽花心,却一直愿意多看我几眼,故而他身上一些香粉味道我都十分清楚,其他女人的脂粉香都是寻常市面上的俗物,寻嫣只消闻过便能知晓用料,无非贵贱之别而已,但这一味,小女一直分辨不出成分。”
阮清重新闻过那方巾,总觉得有些许熟悉:“陈路德用的熏香?”
张寻嫣迟疑点头:“我只知道陈少爷每次去过老爷的书房,再出来时身上都会染上这种味道,而且这味道十分容易沾染,且不宜去。”
“这和陈路德活着有何关系?”
“今日我与青鸾去市集散步,经过一陌生男子时,在他身上有闻到过一样的味道,寻嫣不敢妄言,这方巾是我故意找机会缠在他身上,让青鸾又去要回来的,寻嫣在旁边听着,他声音、样貌与陈老爷半分相同之处都无,但身形上却一模一样。”
阮清心中惊叹这女子的胆识,面上仍旧不显:“声音长相都不一样,你就敢擅下定论?张姑娘不怕我一时动怒杀了你?”
张寻嫣闻言却是一笑:“王爷绝非这般不讲道理之人,寻嫣也知道这事有些奇怪,但易容改貌之术如今并非举世罕见,朝堂之上,诸公为防不时之需,想必府上都要有些奇人异事,何况这种事情,多防备一层总是好的。”
来到满桌子的香料干花前,阮清突发奇想:“可否在玉佩里放些香料,助人百毒不侵?”
张寻嫣有些为难道:“香料用途有限,不如药物可以直接服用,王爷若需要,寻嫣可以尝试,但效用应当一般,比如迷香,若长期佩戴清心明目的熏香玉佩,最多只是能比别人晚些中招而已。”
“那便作罢吧,今日多谢姑娘传递消息,”道谢后,阮清画风又是一转,“还未问姑娘,白日里既然擦身而过,那人为何没有认出姑娘?”
张寻嫣淡笑着指向门上挂着的纱帽:“既然落得今日下场,自然再出门也要有些防备,说起来还要多谢王爷,这东西还是青鸾从王府要来的,遮面又透气。”
阮清这才彻底打消心中疑虑:“来日姑娘喜得贵子,若还想做些香料生意,可来王府找本王。”
“那寻嫣便提前多谢王爷了。”
从张寻嫣处出来,阮清在路上便将陈路德之事重新理了一番,想着回府和宣毅好生商量下一步对策,未想回府后,他在书房和卧房甚至他的暗室里都找过了,连个人影都没见。
还是在廊下撞到闻声而出的安福,老人家满脸疑惑:“将军说带着人先回去了,王爷不知道吗?”
“回去了?带着人?”
安福见阮清越发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更是发毛:“正是,贺风等人都走了,将军还留了一封信说是让王爷自己看。”
“信呢?”
安福摇头 :“将军说王爷知道自然能找到。”
“混蛋。”
阮清完全不能理解这人在想些什么,如今这种情形,只是拌嘴几句,错的还是他,怎么就一个不留神生气跑了,还将人都带走,老四老六和杨黎都不在,小九平日里不管这些,那贺风那边的消息难不成让他重新查过吗?
尽量冷静下来,他就不信宣毅真能任性到这个地步,尽量将他平日里常待的地方逐个分析一遍,再一一找过。
一炷香后,两手空空的寂王爷黑着脸坐在卧房中,气压低到安福都不敢进门。
“这样的脾性还敢来试探身世......”
站在空荡荡的卧房中,阮清忍不住吐槽那个不知道跑哪去的混蛋。
左手的伤这种时候也要彰显存在感,细密的疼痛席卷着阮清的感官,平日里宣毅都是掐着时间哄他喝伤药和调整后的七殇镇毒散,这下人跑了,他忙到现在还没喝过药。
自暴自弃地准备去驿馆看看,既然宣毅跑了,他总要把过往分给他的那份重新抗起来,出门的时候,碰巧撞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小九,端着药正在门口踌躇:“主子,你该服药了......”
“晚些再说。”
小九大着胆子朝左边挪了一小步,挡住阮清的路:“王爷,这药凉了就没效用了,您用过药去哪属下陪您!”
“不怕死?让开!”
小九恭敬低头:“主子,您就算要杀小九,也得先把药用了。”
无赖越来越多了!
小九是他手底下直属暗卫里最小的一个,大家都将他当做弟弟,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不会让他去什么太危险的任务。
这孩子办事阮清是放心的,唯独性格跳脱,半点不像暗卫营里长出来的孩子。
因为他这活泼劲,当初挑他单独号令一支暗卫时还有不少人不服,后来不知道小九干了什么,十日不到就把不服的人全搞定了。
不过之前形势严峻,他再怎么跳脱也能勉强控制一下自己,如今不知道是怎么了,在府里连他的命令这家伙都敢反抗两句了。
又不能真的踩在他的身体上出门,阮清只能侧身让人进屋,本想着喝过药就能走了,结果小九又杵在他面前,说什么都要看他先换了药再说。
阮清被他烦得头疼,只得指着药箱的位置让他去拿。
“主子,小主子好像留了东西。”
阮清原本还十分不耐烦,闻言快步过去抢走了信,嘴上还不忘骂人:“混蛋,故意放这地方让我找不到!”
匆忙拆开信件,以为他至少会解释一番离开的缘由,没想到除了公事,左右加起来竟都没有一句是多余的废话。
“主子,小主子这是?”
将信随手交给小九,阮清这下彻底不用出门了。
“南边传信让他回去,说是那两个官兵似乎发现了不对,如今皇上清醒,担心应付不过去,这信你拿走,晚些见到杨黎他们,别忘了给他们看一眼,看完毁掉。”
“属下明白!”将信收进怀里,小九打量着阮清的表情,直接坐到他腿边,“小主子也是身不由己,王爷不必担心,平日里有事及时和南边传信即可。”
小九不知道具体情况,只是觉得他话说完阮清的神色更奇怪了:“王爷?”
“替他探查身世的那批人可找到了?”
“未曾,小主子将那批人护得很紧,平日里我曾去找贺风聊天试探,看样子连他都不知道这件事,要不是您上次发觉小主子话里的漏洞,我们必定发觉不了,不过宫里知道的人都被咱们监管着,只要王爷不点头,小主子定然查不出来的。”
阮清“嗯”了一声,表情仍旧淡淡的。
“主子,其实照如今的形式,您直接问小主子那些人的动向,他定然不会瞒着您啊!”
“不会瞒我?”阮清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你从何看出来他不会瞒我?”
“您和小主子这些日子分明......”
“演戏而已,无非彼此试探。”
小九摆明了不信:“可您也、”
“小九,”阮清及时打断他的话,“他想装,我自然要顺水推舟试探一番。”
我这样的人,注定要在过往中沉沦,何苦去坑害别人的感情,更何况是他。
-
京外数十里远的树林里,宣毅坐在火堆前面沉如水。
贺风抱着刚捡来的树枝过来:“主上,其实咱们没必要这样急的。”
“皇上已醒,步沉的消息能抵京,南边的异样就瞒不住了。”
“可您、”宣毅抬眼看过来,火光映衬在他脸上,贺风自觉咽下要说的话,向后退了两步,“主上休息。”
“歇息一刻便走。”
宣毅神色莫测地回看着京城,阮清此时应该回府了吧?有看到他的信吗?
不知道等了多少个一刻钟,就在贺风终于忍不住打算上前问问的时候,宣毅先他一步有了动作。
“走吧。”
一行几人这才纷纷起身上马,动作间竟听到身后树林里传来一阵异响。
“主上先离开,我等断后!”
贺风抽出佩剑就要带人应敌,被宣毅按住手臂:“等等,先各自藏好。”
待众人分别隐于暗处后,后方动静才越发清晰,两人一前一后经过他们的藏身之处,一看便知是急着去做什么。
“主上,这、”
宣毅紧忙拧眉打断贺风的话,后者这才后知后觉,方才离去的两道身影,起落飞跃间动静消失的有些过快了。
在他还在思考的当口,无人的小路上,两人站在他们熄灭不久的火堆旁,对他们藏身的方向亮出一枚玉牌:“我二人奉命护送将军南下。”
贺风看着他家主子,明显不是要动作的意思。
路间站着的两人应是认定了他们在这,纵使无人回应,他二人动作也没有一丝马虎,只是隔一会儿便要重复一遍来意。
终于在僵持了一盏茶之后,宣毅从藏身处跳出去,将两人手上的玉牌踢落:“多谢王爷好意,宣毅生死与殿下无关,二位请回吧。”
王府的人少有被这样对待的,两人第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过后却也未有异色,拾起玉牌后仍是那句“王爷有令”。
贺风见他们家主上已经准备开打的样子,紧忙上前劝道:“主上,这二人看起来都是被王爷特意交代过的,总归是好意。”
他当然知道是好意。
任凭他怎么和他生气,那人都是保持理智的样子,让自己在他面前永远都像笑话,只等着高高在上的王爷大发慈悲来评价指导突然哪件事做对了做错了。
在他以为他们已经交心时,他一边由着自己各种出格的举动,任他兵荒马乱地渗透进他的生活,一边再藏起来一个有孕的女子!
真是好意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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