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的升旗仪式上，教导主任高海琴握着话筒，声音在操场回荡：“本次月考，部分同学取得了显著进步，也有同学需要继续努力。希望大家以期中考试为目标，再接再厉。”
她翻过一页演讲稿：“现在，有请本次高二月考的第一名，高二六班的褚桉同学分享学习经验。”
“老师们，同学们，早上好！我是高二六班的褚桉……”
当褚桉走上台阶的那刻，队列里顿时响起细碎的骚动。
“那就是褚桉？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听说他数学满分？这什么神仙配置！”
“装什么高冷，一看就是书呆子。”
“酸什么酸，你连书呆子都考不过。”
后排几个女生激动地互相掐手臂：
“这个小哥哥的声音也太苏了吧！”
“六班是不是还有个校霸？不会欺负我男神吧？”
“从今天开始我要天天路过六班！”
……
“关于学习，我认为只需要明确三点。”
“首先，找到自己的节奏。不必追随他人的脚步，但每一步都要踏得清醒。”
“其次，接受失败是必然的过程。月考排名只是数字，错题比分数更有价值。”
“最后，所谓天赋，属于甘愿把简单事情重复到极致的人。”
“我的发言完毕，祝各位学习进步、学业有成。”
掌声中，褚桉微微颔首后离场。高海琴沉着脸回到话筒前，表情严肃，“现通报批评！高二六班程潮熙月考携带手机，念在情节较轻予以警告——”
话音未落，台下瞬间躁动起来。
“校霸就是校霸，作弊都这么嚣张！”
“听说他爸给学校捐了栋楼是不是真的？”
“何止！上次他当着全班面给他爸甩脸色。”
“艹，这也太狂了！”
“你们是没见上周职高那群人来挑衅，他一个人拎着钢管……”
“真的假的？”
见下面作小动作的人越来越多，高海琴厉声喝道：“肃静！现在按班级顺序回教室早读！”
章有墨站在队伍前面，隔老远就在人群中挥着手臂，像赶鸭子那样喊道：“六班的！跑起来！别磨蹭！”
“班长监督一下，我到班要听见读书声！”
时遇慢吞吞地跟在褚桉后面，一步一挪，走得十分不情愿。
褚桉这些天已习惯他这种老年人似的步调，活脱脱另一位老夏同志。
“不想上学～，也不想上课～。”时遇拖长声调，胳膊无力地晃荡着，脸朝着天，“我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换来的只有——”
“快散架的骨头，半死不活的灵魂，还有一颗将要濒灭的心。”
褚桉抬手揉了揉他乱翘的发顶，安慰道：“放学带你去买花生？”
“你又摸我头，说了会长不高！”时遇像只炸毛的狗，扬起的拳头却在看清褚桉含笑的眉眼时僵在半空。他悻悻收回手，改用眼刀攻击。
褚桉眉梢轻挑，喉咙里倾泻出一声低沉的笑，“这么迷信？摸头和身高没关系，况且，你已经很高了。”
时遇踮脚，比划了一下他和褚桉的差距，眼前人比他还高半个头，目测有个185、86的高度。
他沮丧瘪嘴，又傲娇道：“看在你给我买花生的份上，我原谅你刚才的冒犯。”
褚桉失笑：“长那么高做什么？”
“就要长高。”小时同学较劲。
“好，会长高的。”
少年眉眼飞扬，宠溺妥协的低笑在时遇的耳畔不断响起。
哼，坏褚桉，又取笑我。
……
下午语文课
“这次大家语文考得都很不错啊，除了个别同学。”
个别同学沈宥：“……”
高二六班的语文老师名金有利，年过六旬，个子高高瘦瘦，一头花白短发，即将退休，仍坚持站好最后一班岗。
大家都亲切地喊他金老头。
“这次作文，时遇同学写得不错。”金有利捧着月考试卷，晃悠悠地说道：“晚自习大家可以互相传阅一下。”
“然后呢，所有人重新写一篇晚上交给我，好吧？”
六班全体学生：天塌了！
小老头扶了扶老花镜，聚精会神地盯着试卷，佝偻着背在过道间缓慢徘徊，走一步，晃一下。
六班的学生以为他在思考，没人讲话，教室里安静地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
这时他的声音突然响起来：“欸～，我给大家讲一讲我的小孙子吧。”
“他呀，长得特别可爱……”苍老的嗓音陡然轻快起来，“上周学会叫爷爷了……”
不是在讲题吗？怎么扯到孙子上去了？
全班人面面相觑，原本等着分析试题的众人集体懵住，这小老头又一次不按套路出牌。
沈宥偷偷扭头：“我赌五毛，老金百分百喝酒了。”
时遇憋着笑点头，朝褚桉俏皮地眨眨眼。
褚桉微微蹙眉，看着金有利明显微醺的状态，让他想起数学课上睡着的陈大勇，这个班级里不管学生还是老师，似乎都带着点……不拘小节的特质。
“不知道吧，金老师可爱喝酒了，就是酒量不行。”时遇压低声音，笑眯眯道：“只要喝多了，保管忘事儿，上课准跑题。”
褚桉默默又看了金有利一眼。
“虽然这么说不太厚道。”时遇嘴角翘起狡黠的弧度，“但金老师这一口酒，造福的可是全班啊。”
前排沈宥再度转过头，一脸悲壮地附和，“学霸你不懂，作文这玩意儿，能少写一篇是一篇。”
褚桉：？
喝酒与作业之间存在什么因果联系？
时遇用手肘轻撞他，神秘一笑：“晚自习你就明白了。”
褚桉：“……”又来了。
果不其然，晚自习铃响时，金老头背着手精神抖擞地走进来。
沈宥伸长脖子，鬼迷日眼地观察，说：“老金头走路不晃，脸上不红，说话正常。”
“鉴定完毕，他酒醒了，over。”
下一秒，老头摸摸后脑勺，问：“我白天是不是让你们晚上整理作文素材的来着？”
全班异口同声地回答：“对的，老师。”
褚桉手上的笔“啪嗒”掉在桌面上。
前面沈宥回头，和时遇露出如出一辙的笑容，两人小声笑闹道：“欢迎来到奇妙六班。”
褚桉：“……”
沈宥高深莫测道：“兄弟，懂了吧，金老头但凡酒一上头，说过的话就跟粉笔字似的——”
他做了个擦黑板的动作，“一擦就没了。”
老头有印象，但不多。
晚自习结束时，时遇抱着书包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角沁出几滴困倦的泪。
“十点多了，总算熬到晚自习下了。”他长叹一声道。
“钥匙给我。”褚桉看他一脸困意，主动伸手，“我来骑车。”
时遇迷迷糊糊道：“你会骑小电驴？”
褚桉蕴笑道：“我看起来像不会的样子？”
他指尖轻转钥匙圈，“而且，你也没问过我。”
时遇困得眼皮都在打架，浅色瞳眸恹恹的，他嘟囔一声：“好像是哦。”
夜风微凉，时遇坐在后座，拽住褚桉校服下摆，一脸惬意地吹风发呆，手上无意识地越拽越紧，布料渐渐绷成直线。
褚桉控制车速，开得很稳，只是衣服的下坠感让他有点窒息，为了自己的小命，也为了文明驾驶，他无奈出声提醒道：“时遇同学……”
“咋啦？”小时同学一惊，瞌睡虫跑了大半，瞬间清醒。
“你可以轻点拽我的衣服。”
淡然的声音混在秋风里，从前面传来，听着有些失真。
“啊！抱歉！”时遇慌忙松手，这才发现褚桉的拉链被自己拽开了大半，冷风正呼呼往里灌。
怕他着凉，时遇急急忙忙用手去够拉链，整个人贴上了褚桉的后背。指尖在前方摸索，温热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递给对方冰凉的后心。
“唔……”他好不容易凭着感觉找到了拉链，也不知道摸到褚桉哪里了，引得人猝然闷哼一声，车头跟着晃了晃。
“打着你了？”时遇一愣。
“……没事。”褚桉声线低哑，拖着尾音，像一片羽毛挠过心尖，顺着冷风吹进了时遇的耳膜里。
少年猛地坐直身子，夜间的凉意忽然变得燥热，他别过脸，却藏不住耳廓那抹愈演愈烈的红。
时遇替他拉好拉链后，一反常态地安静下来。夜风里只剩下小电驴的嗡嗡声，两人一路沉默着骑到巷口。
几分钟的路程，腕间的手环闪个不停，时遇悄悄关掉提示音，默念清心咒平缓心绪。
心跳这么快……该不会发病了吧？
但胸腔这陌生的感觉，又和往常病发时的窒息感截然不同。他捂住发烫的脸颊，嘀嘀咕咕腹诽：呼气，吐气……
街口的老朱家炸串还亮着灯，时遇眼瞅着要到了，立即扯住褚桉的衣摆往后拽，告诉他要刹车，“褚桉，停车停车！”
他跳下车，“我去买点吃的，你要吗？”
褚桉对这类街边小吃向来兴趣不大，却还是点头：“好。”
“大叔！两串土豆两串烤肠，再加两份鸡柳！”
“好嘞，小伙子，放辣椒不？”
闻言，时遇想去问褚桉，一转头，本该停在身后的电动车不见了。
“人呢？？？”
他左看看右看看，终于在隔壁超市看见了那辆熟悉的浅棕色小电驴，于是放下心。
这家伙……跑去买什么了？幸好不是丢了！
想起褚桉平常在饭桌上很少吃辣菜，他说：“一份加微微辣，一份不加辣。”
付款时，小电驴悄无声息地滑回身边。褚桉递来个塑料袋：“给。”
“嗯？花生，还有水果糖。”时遇翻开袋子，眼睛倏地亮了，“你咋想起来去买这个了？”
褚桉笑：“说好给你买的。”
时遇正感动着，瞥见巷口的老鹅店早已打烊，“这个点……你哪儿买的花生？”
“那个老板要关门的时候……”褚桉不动声色地侧身，挡住他的视线，神情不太自然，抵唇轻咳，“刚好还剩些。”
时遇狐疑，“是这样吗？”
路灯下，褚桉的表情寻不出一丝破绽，他十分认真的应道：“嗯。”
说个小秘密，虽然数学老师上课睡觉和语文老师爱喝酒这事看起来搞笑又离谱，其实是个真事[坏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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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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