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为什么又要月考!”
仪城九中的走廊上,学生们在布置考场,沈宥正拖着课桌嗷嗷哀嚎,“不要考试,小爷我不想考试,每次出成绩我回家必遭爸妈的男女混合双打。”
他朝天空伸出颤抖的手,表情夸张,“救救孩子吧!这万恶的考试制度,简直是在扼杀青少年的幼小心灵啊!"
“省省吧,别叫了,有这功夫你还不如多背几页书。”
温筱筱见怪不怪,熟练地捂住耳朵,显然对沈宥的鬼哭狼嚎早已免疫,她顺手抄起课本,精准地冲他后脑勺上一拍。
“嗷!温筱筱!你这个毒妇!考试前还谋杀亲同学!”
旁边复习的时遇看着他俩打闹,一脸轻松,甚至悠闲地喝了口水。
褚桉有些意外,他记得时遇之前提过理科不好,回家还得面对爷爷的训斥,虽然没细说,但能看出他的压力不小。
他凑过去问道:“你怎么一点也不紧张?”
少年温热的呼吸突然靠近,时遇眼睛眨巴几下,觉得不太习惯。
正准备推开凑近的脑袋,沈宥听见动静,笑得直拍桌子,揭穿道:“褚桉,你是不知道,他哪是不紧张,分明是彻底摆烂了,接下来几门几乎全是文科,他紧张个鬼。”
时遇慢吞吞合上课本,也不反驳,轻飘飘丢下一句:“是啊,不像某些人,文科考完就要哭着回家找妈妈。”
沈宥:“……靠!”
仪城九中月考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考试周从周三晚自习开始,一直考到周五上午,下午老师们就火速改完卷子,确保每个学生都能带着新鲜出炉的成绩单回家过周末。
九中学子们:真是险恶用心。
褚桉懒洋洋地靠在的课桌旁,似笑非笑道:“原来咱们小时同学还是个偏科战神啊。”
声音压得低,两人距离近得几乎要贴在一起。
温筱筱死死拿书挡着脸,嘴角止不住地上扬,悄悄偷窥他俩的举动,内心弹幕刷屏:“啊啊啊这氛围!好般配好般配,我今晚不睡觉了,必须产粮!”
沈宥疑惑,一本正经地问:“温筱筱,你嘴咋了?”
下一秒,语气莫名幸灾乐祸:“得癫痫啦?”
“滚。”温筱筱一巴掌挥开沈宥的狗头,白眼翻上天,“没眼力见的电灯泡。”
打扰老娘磕cp。
沈宥戳戳小手,好委屈,但沈宥不说。
“哦豁,都在呐。”
“砰!砰!砰!”
篮球砸地的闷响由远及近,震得整个三楼走廊微微发颤。
大地一声巨响,篮球少年登场。
程潮熙顶着一头张扬的金发,身穿篮球队服,单手转着他的宝贝篮球,大摇大摆地晃进高二六班。
褚桉瞥见这个忽然出现的男生,想起自己转学第一天,班里有两个空位,一个是时遇旁边的座位,另一个……
就是墙角那个堆满乱七八糟杂物,桌面上瘫着个被掏空的面纸袋的位置,看着特别的潦草和凄凉。
果不其然,程潮熙径直走向角落,蓦地一声嚎叫:“卧槽!是哪个杀千刀的,抽光了老子的面纸?!都不给老子留两张擦桌子。”
全班寂静憋笑中,一个雄鹰般高大的男人小心翼翼捧着面纸包装袋,流下了两行猛男泪。
沈宥咧开嘴,屁颠屁颠跑过去,跟程潮熙勾肩搭背,贱兮兮地晃了晃手里的纸巾,“兄弟别哭,来,爸爸赏你两张——”
“是不是你?”程潮熙一个反手,勒住沈宥的衣领,疯狂摇晃:“说!你们是不是团伙作案?!你们都是谋害我面纸的凶手!”
“不不不!”沈宥冤枉,急忙摇头:“我这是雪中送纸!是借花献佛!是以德报怨!”
“噗——”
围观一切的时遇笑喷了,唇角勾起,一双圆圆的大眼睛都笑成眯眯眼了。
褚桉心念一动,目光在他笑出泪的脸上停留片刻,倏然福至心灵:“你该不会也……”
“我可没用过他面纸。”
小时同学猛地抬头,声音陡然拔高,随即意识到反应过度,立即战术性摸鼻,颇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在。
时遇拉着褚桉到走廊拐角,小声解释道:“这是程潮熙,咱学校校霸,篮球队队长,估计刚打完比赛就被抓回来月考了。”
“你知道的还怪多的。”
“那当然。”
褚桉顺着窗户望进教室,号称“校霸”的男生正骑在沈宥背上逼他喊爸爸,场面一度十分弱智。
“……校霸?”
个儿是挺高,但这智商……怎么跟沈宥像是一个流水线出来的?
无辜躺枪的沈宥:“……”感觉有被中伤到。
时遇心虚地拧着手指,“我可不是故意的,他那个纸就大咧咧放桌上,不抽白不抽,班上人都抽过。”
越说声音越小,“而且我事后还放了两张纸回去……虽然又被别人抽走了……”
主打一个有良心但不多。
褚桉随手扯住他的脸蛋,有点想笑,揶揄道:“你还挺高尚。”
“谁、谁让你捏了!”小时同学捂着脸后退,像生胖气的花生,努力辩驳:“再动手我咬你了!”
教室里,温筱筱死命拍打沈宥:“快看快看!他俩在打情骂俏!”
沈宥懵懵抬首:“啊?谁和谁狼狈为奸?”
温筱筱:“……”服了。
“哟,挺热闹的哈。”章有墨气冲冲地过来了,语气暴躁:“都不用考试了是吧,一个个都能考上大学了?这么能闹腾怎么不去天桥说相声?”
“还有你,程潮熙,一回来就找事,赶快把你的桌子搬出去,不要影响其他同学复习。”
“还有你那篮球,带过来干嘛,你是来考试的还是来打篮球的,都给我扔走廊上去。”
篮球少年卑微地抱着他的篮球不撒手,坚定不移地说道:“这可不能扔啊,老师,这是我老婆。”
“管你老婆还是小妾!”章有墨眉心突突地跳动,瞅见他那一头扎眼的黄毛,眼前一黑,血压瞬间飙升,“以及你这脑袋,下周再让我看到你这一头黄毛,我就亲自剃了它。”
程潮熙垂死挣扎,“可这是……”
“三——”章有墨阴恻恻开始死亡倒计时。
“我现在就滚。”
在全班忍笑的目光中,一米九的校霸怂成球,扛起桌子光速撤离战场。
沈宥小声哔哔:“这就是传说中的……妻离子散?”
温筱筱:“……求你闭嘴吧。”
章有墨一个眼刀飞来,所有人低头假装学习,顿时响起一片浮夸的翻书声。
等章有墨离开教室范围,教室里的气压倏地回升。
温筱筱用胳膊肘怼了怼看戏的李婧玥,向程潮熙的方向努努嘴,贱嗖嗖地蛐蛐:“你看见没?他说他老婆是篮球唉。”
李婧玥优雅地撩了下长发,不以为意道:“呵,臭男人而已,下一个更好。”
温筱筱朝李婧玥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姐们,这格局!
后边程潮熙把桌子往沈宥旁边一撂,大喇喇地跨坐在椅子上,胳膊搭着前排时遇的椅背,上下打量褚桉:“这漂亮的小白脸就是新来的?”
这就是李婧玥说的新来的转学生?夸得天花乱坠的!
现在瞅瞅,也不怎么样嘛!
褚桉缓缓抬眸,那双淡然的眸子里骤然凝起阴戾的寒光,锐利的锋芒如未出鞘的刀,一寸寸刮向程潮熙。
只一眼,让这个有些嘴欠的少年人感受到了威胁,程潮熙毫不畏惧地对上褚桉的目光,心说:好家伙,这转学生眼神够野啊!
程潮熙正欲说话,不料时遇转头质问他,脸上露出一抹愠色:“程潮熙,不准这么说褚桉。”
程潮熙满头问号,甚至难以置信:???
“我哪说错了?他指着褚桉那张堪称艺术品的脸,“这还不叫漂亮?难道要我说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那也不可以这么说。”
小时同学不允许任何人说褚桉的坏话,这可是他未来的好兄弟。
况且,他可是答应褚卿黎要好好照顾褚桉,怎么能让程潮熙欺负他,否则他自封的平安街小霸王的名号不就有名无实了吗?!
程潮熙无语:合着你承认他长得好看呗。
褚桉托着下巴,浑身冰凉的寒气褪去,春风般的笑意不达眼底,“谢谢同桌维护我。”
时遇不好意思,看天看地看桌子就是不看褚桉那溺死人的笑容,只能羞涩地挠头:“也没什么啦,我、我要复习了。”
褚桉算是观察出来了,时遇对他的笑容完全没有抵抗力,一笑他就害羞,真是怪有趣的。
程潮熙:“……”你是看不到他那要杀人的眼神吗?
妈的,眼睛要瞎了。
边上的沈宥左瞅瞅右瞧瞧,一头雾水,中二少年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于是他勾住程潮熙的脖子,向他讨教了一个致命的问题:“对了程哥,您老缺考三门了,剩下几门准备咋整啊?”
“Look。”程潮熙神秘一笑,借着校服掩护,从裤兜里掏出一部手机,将秘密武器展示给他看。
“卧槽!”沈宥对他的敬佩之情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你疯啦?!灭绝师太巡考啊!上次九班那谁带小抄都被请家长了!”
仪城九中高二年级分管校长兼教导主任——高海琴。
曾有带着金属探测仪搜没十几部手机的辉煌战绩,学生见其魂飞魄散,闻之落荒而逃,故谓之:灭绝师太。
程潮熙不屑地翻翻眼皮,嗤笑道:“怕啥,大不了再背个处分。”
沈宥不理解:“不是,你图啥?”
他怀疑这人脑子里是不是有病,非往自个儿身上揽处分,但他不敢说出口,怕挨揍。
沈宥:又是谨小慎微的一天呢!
程潮熙将校服蒙在头上,往课桌上一趴,闷声闷气道:"你就当我有那个大病。"
沈宥:得,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
“本场考试即将开始,请各位考生在规定时间内有序进入考场。”
广播里的机械女声响起,众人陆陆续续赶往自己所在的考场。
时遇朝褚桉挥手:“褚桉,拜拜,你快去实验楼考试叭~”
沈宥收拾书包,留下羡慕的泪水:“好羡慕你这种考场在班上的,都不用去别的地方。”
时遇感觉自己的拳头有点痒:“你羡慕什么?你不就在隔壁七班考么?要你走几步路了!”
“你看看褚桉,他都出教学楼了也没抱怨啊。”
沈宥戏精上身,就是要闹:“呜呜~,你就是偏心,我不是你最好的兄弟了吗?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
时遇作势呕吐,“你再恶心人,信不信我揍你?”
这人好做作!咦~,起鸡皮疙瘩了。
他赶忙推着褚桉,“你快走,被这二货影响智商就不好了。”
褚桉愣了一下,旋即低笑几声,拎起书包,“走了。”
沈宥:“……”QAQ
你们伤害了我!还一笑而过!
开考大约半个小时后,时遇正答着题,隐约听见隔壁考场闹了起来,就连监考老师也站在门口观望。
高二六班的监考老师见考场的学生频频抬头,清了清嗓子严肃警告:“外面的事情与你们无关,安心考试。”
考试结束铃一响,沈宥撞开教室门,对着时遇就是一顿输出:“程潮熙,手机被缴了。”
时遇茫然:“啊?”
“他跟我一个考场,章鱼哥监考。”沈宥抓狂比划,“我就听见身后'啪'的一声,回头就看见章鱼哥举着手机,脸黑得像锅底!”
时遇支着脑袋,“月考试卷都是原创题,网上根本搜不到答案,这点程潮熙比谁都清楚。”
沈宥一拍手心,恍然大悟:“他故意的。”
“这不自寻死路?”沈宥扫视周围,压低声音,“他上次打架的处分还缓着呢!这下不得钉死了。”
时遇摊手,耸了耸肩,这谁知道呢。
“程潮熙人呢?”李婧玥喘着粗气,旋风般冲进来,头发都跑散了。
“办公室挨训呢,你找他干啥?”沈宥说。
听见这话,她又飞快冲出教室。
沈宥伸手没拦住,“哎哎哎,你跑啥?等会放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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