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彦的目光在触及他时瞬间凝滞了,眼中的情绪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掐住,有些不可置信得望着他,翻涌出惊诧,怀念,以及无尽的克制。
手被攥着,那人将眼眶里盛着的液体生生憋回去,独留一抹微红在影影绰绰的灯光下诉说内心的热烈。
“走,带你去医院。”秦子绪扶着墙将顾彦拉起来,这人冲过来的劲极大,险些将身上的关节撞断了,秦子绪晃晃脚腕,一声清脆的咔吧声,错位的脚踝归位,顾彦站在他身后,阴影将这人的身形隐藏,秦子绪回头。
“怎么不说话,伤到哪里了?”
“没有...”
心里很闷很堵,秦子绪强忍着不去思考刚才的种种,他觉得那股吊着他的似乎有点松了,黄巧和姜武开车赶到了位置,一下车就冲上去连挎带扶得将这俩弄上车。
“最近的医院爆满了,前面一栋楼突然发生火灾,死了好多人,会场还出现了这意外,咱们只能绕点远路去第三医院了。”
“火灾?怎么这么巧。”
秦子绪手撑着头,明知故问,顾彦听见这话也缓缓把头从窗户边挪过来,他像是吃了哑药,整个人都懵懵的。
“好像是因为有人烧炉子没关,那边都乱成一锅粥了,不知道现在网络上得炒作成什么样子。”
黄巧重重叹了口气,不停发消息联系,满屏的红点点都点不完,秦子绪应了一声,目光转向顾彦,这人察觉了后将头别过去,胸口猛烈起伏了两下,秦子绪扯过顾彦的袖子,硬是将他的手拉过来。
“顾医生,谢谢你。”
手轻轻攥了攥,他脸上还挂着一道不知啥时候蹭破的血痕,看着十分可怜,顾彦身上那股浓重的临危不乱,镇定自若的气好像被那车撞了个干净,他现在,局促,不安,像是丢了魂的,看秦子绪的目光都是涣散的。
“好了,这不是没事吗,我的错,以后真的不会了。”秦子绪隐隐有些痛,他说不上来源头,人向边上挪了些,顺势将顾彦拉进怀里,揉揉那人紧绷的后背。
被很快的回抱了,顾彦使劲将脑袋往深处埋了埋,猛吸一口气,似乎是确定这人还是活的,缓了好一会,才将人依依不舍得松开。
黄巧有些想张口问问,但又察觉气氛不对,就将话咽回去了,这会顾彦才恢复了些原本的样,身体松了松,将头歪向秦子绪,问道。
“恭喜秦先生获奖。”
“都是些有的没的,不过有总比没有强。”秦子绪这会忘了那奖杯放哪了,一拍自己的脑袋,刚刚走的时候根本没想着这回事,估计是在混乱中早就丢了,正泄气呢就看见黄巧在前面晃晃这金闪闪的奖杯。
“祖宗,给你带着呢。”
“还是巧姐厉害,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刚才还死气沉沉的车上这会终于有些笑声,一句接一句的聊着,到了医院,正好是赶上前面有一辆救护车,四人下车,司机绕着圈去找停车位。
“见到你同行的心情如何,采访一下。”
“有些惭愧。”顾彦抿嘴笑笑,他俩就是些皮外伤,倒也没什么大事,从换药室将伤口处理了,开了点云南白药就走了。
不过那医生真是负责,非要拉着秦子绪做个CT,说他骨质酥松,脆得像是莲藕,骨头一敲就不对劲,定是生活作息不良,见秦子绪满不在乎,又硬按着他测了个骨密度,结果喜提负三。
“小伙子,你得补钙,多喝牛奶,别天天熬夜,你看这位,多正常,多完美的骨头。”
秦子绪低着头一个劲点头,这哪是大夫,这分明就是神算子,再看下去估计就要说他是哪吒转世了,拉着顾彦起身就走,没想到这人竟憋着笑,低声打趣。
“明天我给秦先生准备些有营养的。”
气不打一处来,要论源头,这骨质酥松还是拜他所赐,自然要他一点点补回来,秦子绪眼珠子一转,当即就报起菜谱。
“子绪,下周准备进李导的组客串几天,他们的场地在安徽,到时候提前把机票信息发给你俩,剧本发你手机了,角色是个鬼。”
“什么鬼,中的还是西的,话说很想演一个吸血鬼,见人就啃。”
黄巧苦笑着,秦子绪经常想一出是一出,看剧本的眼光也有些不寻常,什么角色难演,人设猎奇,他都喜欢。
“其实差不多,不过是个传统鬼,比较内敛。”
他第一次听说“内敛”这个词还能用来形容鬼,也是稀奇,毕竟他们这个群体在人类眼中都是看谁不爽就吃掉谁,秦子绪打开剧本,加载了好半天才出来字,看了好几页都没看见自己的词。
全都是:哈气,笑,阴郁得笑,冷冰冰看着。
秦子绪:...合着这是个哑剧,输出全靠眼神,他这一段大概意思就是男女主是道士,下山住了一间民宿,他是民宿里面死了好久赖着不走的鬼,躲着吓唬人,之后被他俩收复了,还包含了一些和男主上辈子的恩恩怨怨。
在之后,秦子绪就没有了,只能等着进组解包,不过他演的这个鬼有意思,最大的爱好是偷吃客人的薯片。
合着这投资方是某薯片啊,秦子绪没忍住笑,摸摸肚子,想着这种好事到时候和那跟金大腿分享些,想到这,秦子绪收了笑,那被当成替死鬼的黄立生前虽不是大善人,但也算是谨小慎微,积德倒是不少,最后的结局竟然是惨死。
令人唏嘘,他们到了家下来车,秦子绪将这些药尽数塞给了顾彦,之后就把这人推进屋里,赶紧休息,自己则回了家坐在沙发上,等着老白。
“你说黄立啊,那天太乱了实在是,差点就进错通道了,好在是被慈恒大人截胡了,这才给了那个黄立一个好归处。”
“他怎么知道黄立是替死鬼,那时候你还没写报告吧,这人也是神算子吗?”
秦子绪目光沉下去,“咱们这一举一动都在大人的监视中啊,还真是不好溜号,别地方的判官也没他这么认真的。”他的语气不是郁闷,而是怀疑,老白也突然正色。
厉鬼涌现的地方没寻到那力量的踪迹,反而是会场这无人死亡的混乱的现场出现了,秦子绪总觉得处理得太干净的东西往往都有些适得其反的效果,他扶着脑袋,看着一脸紧张的老白。
“你想说什么,慈恒大人如是早知道了黄立是替死鬼,但是他也不能干涉,应该没问题吧。”
“谁说有问题了,我是在感慨大人日理万机,可别乱说。”秦子绪的表情松下来,老白见状将心放到肚子里,之后吐槽道,“不过这人也是多此一举,找个人来装模做样,但是自己还没跑出去。”
秦子绪没搭话,掏出来金光闪闪的大元宝,塞到老白手里,老白两眼冒金光,秦子绪突然又把手抬起来,“我可不像你,一点小仇还要告状。”
“啥?”老白云里雾里,但手却立马将元宝塞好了,秦子绪见他不承认撇撇嘴摇着头走了,等那鬼边嘟囔着边从他家飞出去。
会场此刻被团团围住,警察正对着舞台取证,也是这混乱导致那边的火灾新闻几乎被压下去,秦子绪错过人群,飘到颁奖台中央,吊灯的尸体躺在地板上,那些晶莹的碎片散落一地。
他此前感受到的力量正是来源于吊灯,但此时,这上面就连一丝微弱的感知都消失了,秦子绪朝着后台踱步,这两个地点的联系究竟在哪里?
“老、秦。”突然被叫住,秦子绪回头,这人是与慈恒相似的装扮,但脸上的“伪装”却不一样,他试探着问道,“弦音大人?”
这人笑笑,“正是。”
“大人到这来,有何贵干,我们的记录上显示这边并没有人死亡。”
弦音一点也不惊讶,他慢慢围着吊灯转了一圈,“受鬼之托,来找东西的。”
这话更是云里雾里,弦音话音刚落,人却没了,他所谓的东西就是一吊灯碎片,秦子绪向后退了两步,身上的工装褪了。
火灾楼房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废墟,这应该是个豆腐渣工程,秦子绪踩上的废墟,手心的冥火熊熊燃烧着。
“砰-”一火花闪过,那爆破点,躺着的正是一块玻璃碎片,而那形状与会场中央的如出一辙,只不过经过了炙烤之后已经变成了一滩黑色。
吊灯的形状在眼中浮现,这块,刚好是承重部位,秦子绪单手翻着生死簿,黄立生前的工作,正是维修师,而他最后街的一单,便是维修会场吊灯。
秦子绪眉头一皱,“搞半天,是骗人的。”
善司
阴风吹过落叶,静得吓人,一股莫名的压迫感让鬼浑身难受,秦子绪怎么看这地方都不该是想象中善司的样,他之前不曾来过好人成堆的地方,今日一见倒就是那么回事。
“慈恒大人,阴差使到了。”
鬼官给通报之后秦子绪迈着四方步进去了,这正殿中央的椅子是空的,反而是两边,比较有工位的感觉,秦子绪微微鞠躬,看了一眼慈恒。
对视之后,秦子绪拿出来那黑不溜秋的玻璃液体,“我听说那日拦下黄立受罚的正是慈恒大人,但巧了,今日我闲来无事去逛了现场,又承蒙弦音大人提点,发现了点有意思的,您瞧。”
那玻璃重新凝聚,吊灯的虚影从空中组合,这掉落的一块好巧不巧落在正中央,而那被替换的,功率重量和位置都稍有偏差,慈恒走上前,接过那块玻璃,沉默半响。
“但我相信大人审判时肯定是深思熟虑,既然还是将黄立放走了,那便是有道理,刚才我看弦音大人走得着急,拿错了那人真正托付的,这才赶来送,没什么事情,就告辞了。”
秦子绪旋身即走,慈恒将那玻璃握在手心,“老秦,多谢。”
“慈恒,有客人?”
弦音从后面绕出来,慈恒将手放在身后,“一个小鬼罢了,刚判完送下去了。”
两人坐下,慈恒放下笔,“黄立的生前最后一次工作是在哪,有些残留的气没找到,我去看看。”
“好像是在一个会场,离他死的地方不算远。”弦音没抬头,眼睛飞快在文书条目上过着,慈恒点头,他手掌化出一道投影似的屏幕,黄立正被冥火炙烤,一次次燃成灰烬,却又重新凝聚魂体,不断往复。
“是谁,篡改的他的生平...”慈恒心道。
他虽是替死鬼,但并不无辜,打着低价维修的幌子联合陈立那伙人入室杀人,若非是那场突如其来的火灾,他们这些人死前最终的“作品”便是那狼藉的颁奖典礼。
那堆灰烬之中,详细的会场图纸,参礼人员出场顺序,以及目标,都设置得异样详细,甚至精确到分秒,可惜了,还没从老窝出去,就一命呜呼了。
但谁都没想到,那火来得就是这么巧,弦音突然抬头,他笑着,眼神看不透情绪。
“慈恒,那火,是你放的?”
慈恒没否定,他以同样的笑容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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