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子良他……伤得怎么样?”
花梁君端着药碗的手止不住地颤抖。他与喻之、子良自幼一同长大,记忆中,子良何曾受过这般重的伤。
薛太医收回把脉的手,仔细查看了蒯子良的伤口,神色稍缓:“万幸,未伤及筋骨。只是创口颇深,失血过多,须得好生调养。”
沈玉秋闻言,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下来。他转身看向阮量盛,面带愧色,躬身道:“今夜之事,皆因我思虑不周、行事不密所致,连累子良身受重伤……”
阮量盛连忙抬手将他扶起:“殿下不必自责,谁也不会料到御医属外竟有千牛卫把守,所幸子良并无大碍,我们也拿到了最紧要的东西。”
“可是……”沈玉秋眉头皱得更紧:“既然千牛卫已知火赤练失窃,父皇那边会不会也已得知?”
阮量盛却淡然一笑:“殿下宽心,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待明日啊,我去和皇上下盘棋,探探皇上的口风。”
他说着,目光转向一旁竹篓中的火赤练:“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将此物制成药,六殿下可等不起了。”
薛太医立即接话:“药方和蛇皆已备齐,制药不是问题,只是……该如何让六殿下服下此药?”
是啊,沛国公的人如今将六殿下的寝殿守得像铁桶一般,莫说送药,就连一只苍蝇也难飞进去。
沈玉秋沉吟片刻,忽然抬眼看向阮量盛:“或许,我可借探病为由进入金华殿。”
“不妥。”阮量盛摇头:“这时节根本寻不到陈年雪水入药,以山泉水代替,此药需得连服三日方能见效。殿下与犬子交情甚深,若频繁探视,恐惹沛国公生疑。”
“那让我来!”薛太医慌忙又站了出来:“那群江湖郎中早已黔驴技穷,我本就是负责六殿下的御医,此刻以替琳琅赎罪为由请命,皇上未必不允。”
阮量盛还是摇了摇头:“还是不妥,沛国公一日不放过琳琅和喻之,便一日不会对你我两家打消疑虑。此刻你主动请缨,在他眼中只怕不是赎罪,而是别有用心。”
沈玉秋微微皱眉:“就差这临门一脚,倒也不是全无办法。”
“嘶……”阮量盛忽然想起了什么,缓缓转身看向了花梁君:“倒也不是什么办法都没有。”
霎那间,屋内众人的视线皆转向了花梁君……
“我……我?!”
花梁君被这突如其来的注视惊得后退半步,连忙摆手摇头:“您几位都束手无策,我、我算个什么啊?我哪有什么办法啊?”
阮量盛含笑上前,一掌轻拍在他肩上:“不必你想办法,是让你去送药。”
“送药?”花梁君怯怯的看着他,小眉头一挑,完全摸不到头脑。
阮量盛解释道:“你原本就负责各宫汤药配送。如今御医属乱作一团,无人敢接手六皇子的事,你不正好可以领下这份差事?”
花梁君稍加思索,顿时眼睛一亮:“对啊!到时候,我就偷偷将六殿下的药换了!”
沈玉秋忙道:“可梁君是薛太医的徒弟,沛国公那边若是知道了……”
阮量盛摆摆手:“没事没事,沛国公此刻只顾盯着那群江湖郎中,熬药送药这等琐事,他未必会留意。若真问起,便说薛太医病着,御医属无人敢插手,梁君这才临时顶替。”
阮量盛摆摆手:“无妨。沛国公此刻只顾盯着那群江湖郎中,熬药送药这等琐事,他未必会留意。若真问起,便说薛太医病着,御医属无人敢插手,梁君这才临时顶替便是。”
他转向花梁君,神色郑重了几分:“此事虽险,却也是眼下唯一能接近六殿下的法子。梁君,你可能胜任?”
花梁君一瞬间干到肩上的担子无比沉重,立马挺直了脊背,目光坚定:“我能!为了救六殿下,为了喻之、子良和薛师兄,我一定把药送到!”
次日清晨,御花园内。
天还未亮时,下了一场雨,秋雨淅沥,拍打着花瓣。
凉亭中,沈晋呈与阮量盛对坐执棋,黑白子交错间,暗藏机锋。
沈晋呈抬眼看他,缓缓落下一子:“今日怎得想起来找朕下棋了?”
阮量盛笑笑:“听闻皇上因六殿下之事寝食难安,臣实在担忧,特来陪皇上说说话散散心。”
“你能有这般关心朕?”沈晋呈轻笑一声,似是随意地问他:“不过你也来得正好,昨夜御医属好像不大太平,此事你可知道?”
“不过是个小毛贼窃了些药材,竟劳动千牛卫出手……”阮量盛笑容如常,狡黠的看了眼沈晋呈:“皇上实在是小题大做了呢!”
他这话刻意不去点明和自己有关,但能知道得这般详细,其实真相已经不言而喻。
沈晋呈却装做若无其事,反倒笑了笑:“听爱卿这口风,怎么好像昨晚那小毛贼是你扮的?”
阮量盛笑而不答,反问道:“听陛下的语气,莫非已经想好要如何处置臣了?”
“处置倒不至于。”沈晋呈目光仍凝视棋局,语气平淡:“若真是你,朕反而安心了。”
“哦?”阮量盛一挑眉:“此话怎讲?”
沈晋呈抬眼看他,唇角扬起一抹笑意:“爱卿既能翻墙打架,身子骨想必硬朗得很。往后便不必再称病告假不来上朝,朕心甚慰啊!”
“多谢陛下关心。”
阮量盛说到这儿,佯装咳嗽两声,手抚胸口又道:“只是这般‘安心’,臣实在消受不起。其实臣这病时好时坏,最忌劳心费力,还望陛下体恤……咳咳!”
沈晋呈嫌弃地瞥他一眼:“行行行,既然如此,爱卿就好好在家将养吧。连陪朕下棋这等麻烦事,日后也不必来了,再把你给累着!”
阮量盛含笑一揖:“谢陛下。”
亭内一时静了下来,唯有秋雨敲打着园中花瓣的响声。
阮量盛落子的手并无迟疑,心里想着蒯子良那满身伤痕却不伤筋骨。他沉吟片刻,轻轻一笑:“以千牛卫的本事,若真心阻拦,那毛贼断无逃脱的可能。对于沛国公的做法,陛下想必也很无奈吧?”
沈晋呈把玩着手中棋子,沉默许久,终是轻叹一声:“知道就行了。”
……
与此同时,端着药盅的手沁出一层薄汗,沿着宫墙快步走向金华殿。
“站住!什么人?”
守门的侍卫一声呵斥,花梁君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不发抖:“御医属送药的。”
侍卫这才收齐长枪,花梁君稍稍定神,端着药盅走进金华殿。还未踏入殿门,就被那群江湖游医拦住了去路。
“药熬好了?”为首的游医掀开药盅盖子看了一眼,确认是自己的药方,又取银针试毒。见银针未曾变色,他盯着花梁君苍白的面容:"你看起来很面生。"
“小的平日里是负责给后宫娘娘们送药的,很少往这片走动。”花梁君垂下眼,心跳如擂鼓。
游医也没怀疑,瞥见药盅旁的陶盅,又问:“这是什么?”
“是水。”花梁君回答:“殿下服药后,未免口中苦涩,需用些清水漱口。”
游医又取来一枚银针,仔细验毒后又仔细嗅了嗅,确定是水后,这才放他进去。
花梁君汗都快滴下来了,稍稍颔首,随即快步踏入殿中。
殿内药气浓重,六皇子沈玉笙躺在榻上,面色苍白如纸,每一次呼吸都仿佛要耗尽他全部力气。
殿内只有殿下的随侍太监空青守着,花梁君想了想,故作平淡的道:“殿下的衣衫都被汗浸湿了,劳烦公公投块帕子来给殿下擦一擦吧?”
空青闻言立刻去投帕子,花梁君趁着这会功夫,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将里边的蛇毒制成的药倒入那碗冰镇后的山泉水中。
至于那碗药,花梁君左右看了看,怎么都找不到地方处置,眼看空青就要回来了,花梁君心下一急,直接端碗就要喝下去。
药汤刚入口,花梁君便察觉到了不对,一时皱眉,砸吧了两下嘴巴,仔细品味,继而满难以置信的看向那碗药。
这……这不就是参汤吗?
那群庸医,还以为他们能有什么高明手段,原来就是靠参汤给殿下吊着一口气!
真是开了眼界!
想起薛师兄先前也给殿下喂过参汤补元气,他心下稍安,将剩下的参汤放回了原处。
待空青回来后,二人跪在榻前,小心翼翼地捧着那碗参汤,喂六皇子喝下,随后又喂了些“清水”。
喂药的过程异常顺利。当最后一口“清水”咽下,花梁君明显看到六皇子的睫毛轻轻一颤。
空青惊喜道:“殿下好像要醒过来了!”
花梁君心中暗喜,可见薛师兄说得不错,殿下这般虚弱,全是前几日蛇毒入体的正常反应。如今解药服下,想必很快就能好转。
喻之和薛师兄,终于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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