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有人将“血煞”封进了脉眼,没人见过那血煞究竟是何模样,有说像团化不开的黑雾,有说竟是半截还在渗血的残魂。
众说纷纭,只知自那以后,火灵脉便彻底变了性子。
原本纯净的灵气染上了凶戾,烫得像刚从熔炉里舀出来的铁水,周遭的山石被熏得发暗,连地脉都透着股灼人的戾气,更古怪的是那封印,似是生了灵智般,偏喜饮血。
偏有那不信邪的魔修,仗着自己修了些硬功,揣着破阵的法器就往噬心渊闯。
结果人还没摸到封印的边,指尖刚被阵纹划开道小口子,那滴血就跟被饿狼扑了似的,“嗖”地被封印吸得半点不剩。
他还没反应过来,脉眼那边“轰”地喷起股气浪,红得发暗,带着灼人的腥气,直接把他掀得像片枯叶似的飞出去,据说砸在十里外的山壁上才停下,养了半年都没缓过劲。
“老巫医说,就这么过了些年头,某天忽然天降红光,把半边天都染透了。”
凌溪沐捧着兽皮卷,指尖轻轻拂过卷角的裂纹。
“红光落下去后,炎脉的气息就突然没了,原本能隐约看见的脉眼也藏进了崖底,噬心渊就这么成了没人敢靠近的禁地。可那血煞的传说没断,总有人说夜里能听见崖底有东西撞封印的声音,还有人说下雨天崖边的石头会渗血,真真假假的,反倒让这地方更邪门了。”
消息末尾,重夜说他已从老巫医那里换来了噬心渊外围的地形图,标注了噬心渊的入口,还特意提了句“我已在往北地赶,估摸着三日后能到黑风谷外围,你们若出发,避开黑风谷西侧的魔气漩涡,那边近日有高阶魔修盘踞”。
光幕渐渐淡去时,慕青也醒了,揉着眼睛问:“是重公子的消息?”
凌溪沐点头,把炎脉和血煞的事说了,末了道:“看来咱们猜错了方向了,沈大人用血封印的不是灵脉,而是没人见过的血煞。只是那血煞被封了这么久,还能让禁地透着凶性,怕是比咱们想的更难缠。”
“那更得小心了,重公子说三日后汇合,咱们今日就出发,路上慢慢琢磨,总得弄明白,那血煞到底是什么来头。”慕青边收着帐篷边回道:“不过凌姑娘,你怎么知道不是灵脉的?”
“慕姐姐,你还记得你们辟邪守护的土灵脉以及龙族镇守人界的雷灵脉吗?”凌溪沐见慕青点头,又继续道。
“这雷脉土脉是怕被人发现,藏得跟没事人似的,噬心渊底下那东西,倒像是被什么困着,偏要往外挣,连带着灵气都透着股凶性,恨不得让人知道底下藏着东西。”
慕青听得皱了眉:“这么说,它不是自己想低调,是被沈大人的封印压得没法张扬?”
凌溪沐点头,指尖敲着膝盖:“雷脉土脉的阵法是护着灵脉,怕灵气外泄引来麻烦,噬心渊的封印是锁着灵脉,怕底下的东西跑出来,一个是护,一个是锁,根本不是一回事。”
她忽然想起那页残纸提的“天降红光”,心头一跳:“慕姐姐,你说,当年龙族首领消失后那场红光,会不会就是这灵脉里的东西闹出来的?”
慕青没接话,只是用水浇灭了火堆,确定没火星子了,这才低声道:“若真是这样,那咱们去噬心渊,就得更小心了,沈大人用血都只能封住它,咱们几个……怕是讨不到好。”
凌溪沐没再接话,只是把帐篷收进储物袋,指尖还在摩挲着袋口的布纹。
慕青的话没错,沈翊都要靠心头血镇着,她们这趟确实得捏着十二分小心。
“走吧,先往极北赶,路上再想办法。”凌溪沐拍了拍慕青的胳膊,率先迈步往林外走。
紫叶林的晨光透过叶缝洒下来,却照不散两人心头那点沉甸甸的顾虑。
两人一路避开魔城,专挑荒僻的山道走。
魔界的景致比仙界野得多,路边的草是深紫的,石头上常缠着墨色的藤蔓,偶尔掠过几只长着骨翼的飞鸟,叫得也格外刺耳。
走了两天,远远望见一片黑黢黢的山谷,谷口的风卷着沙砾往天上扬,连阳光都透着股灰气,正是黑风谷。
按重夜给的地形图,过了黑风谷,再往北走一日,就能到噬心渊外围。
凌溪沐拉着慕青躲在一块巨石后,探头往谷口看,顿时皱了眉。
谷口扎着成片的黑帐篷,帐篷外立着两排魔兵,个个穿着黑甲,手里握着带倒刺的长矛,眼神像鹰隼似的扫着往来动静。
更扎眼的是谷口正中,竟设了道黑铁闸,闸上刻着狰狞的兽纹,几个高阶魔修正站在闸边说话,腰间的令牌闪着红光,一看就是实权人物。
“这阵仗……”慕青压低声音,“不像是寻常巡逻,倒像是在守着什么。”
凌溪沐点头,指尖捏了个隐匿气息的诀,她们换了魔界的灰布衣裳,本想混过去,可看这架势,怕是连谷口都近不了。
她正琢磨着要不要绕路,就见两个魔兵押着个捆着的散修往帐篷里走,那散修挣扎着喊:“我就是想过谷去极北,凭什么抓我!”
“极北?”押他的魔兵冷笑一声,“噬心渊那边近日戒严,谁都不许靠近!再吵就把你扔去喂沙虫!”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凝重。
噬心渊戒严?是跟那血煞有关,还是……重夜说的高阶魔修盘踞,指的就是这些人?
“硬闯肯定不行。”慕青往回撤了撤,“这些魔兵看着虽不是顶尖修为,可架不住人多,还有高阶魔修坐镇,咱们不能暴露身份给仙界和神界惹麻烦,而且硬碰硬也讨不到好。”
凌溪沐咬了咬唇,又往谷口瞥了眼。
黑铁闸紧闭着,魔兵们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连只飞鸟都难钻进去。她收回目光,低声道:“先退远点,找个隐蔽的地方歇脚。等入夜了再来看,说不定能寻着空子。”
三日后的傍晚,紫叶林边缘的石洞里终于传来轻响。
凌溪沐正帮慕青修补被荆棘划破的裙角,闻声抬头,就见一道青影落在洞口,带着满身赶路的风尘,是重夜到了。
他比信里说的早了半日,鬓发沾着些灰,袖口还蹭了块暗红的污渍,看着像是穿过了魔气浓重的乱葬岗。
“你可算来了。”凌溪沐放下针线迎上去,“黑风谷那边守得严,我们正愁怎么过去。”
重夜没先答这话,只从储物袋里摸出块巴掌大的兽骨片,骨片上刻着歪歪扭扭的魔界古文,边缘还沾着干涸的黑泥。
“我在路上撞见个快咽气的老魔修,这是他塞给我的。”他指尖点着骨片,“说通往噬心渊的路不止黑风谷那条,还有一条被忘了的旧路,断魂路。”
“断魂路?”慕青也凑过来,蹙眉看着骨片,“从没听过这名字。”
“老魔修说,这路比噬心渊的传说还老。”重夜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声音沉了些,“上古时本是炎脉外露时形成的山道,后来噬心渊被封印,这路就渐渐荒了,魔界这些年没人提它,不是忘了,是不敢提。”
凌溪沐捏着骨片边缘,只觉指尖发凉:“为什么不敢提?”
“去的人,没一个能回来。”重夜抬眼看向她,眸色深暗,“老魔修说,三百年前有波魔族想去噬心渊寻宝贝,绕开了黑风谷上有封印的那条路,走了那条断魂路,结果呢?二十多号魔修,有两个还是接近魔将的修为,就这么凭空没了,后来有魔族不甘心,想去寻尸骨,连点血迹都没找着,就像被什么东西彻底吞了,连魂都没剩下。”
这话一出,石洞里静了静。风从洞口吹进来,带着魔界特有的甜腥气,却让人后背发寒。
六界生灵,哪怕是魔,死了总有魂归处。
修为弱的魔魂会散在天地间,慢慢化去,厉害些的能入鬼界,哪怕被鬼差拘着,也算有迹可循,可断魂路不一样,去了就“啥也不剩”,连魂魄消散的痕迹都没有。
“连魂都留不下?”凌溪沐指尖颤了颤,“是路上有什么凶物?”
“老魔修说不清。”重夜摇头,“他说那路像是被下了‘蚀魂咒’,但比寻常咒术狠百倍。不光是活物,连死物都留不住,有次刮黑风,把附近的断剑碎石卷进了断魂路,第二天再去看,路还是光秃秃的,那些东西全没了。”
“我从这些杂乱的信息提取的有用信息,封印入口是黑谷口,里面的东西忌惮封印,而断魂路虽然没有封印,但是那里只能进不能出,所以那边无人值守。”重夜满脸严肃。
慕青忽然开口:“那重公子的意思,我们可以从断魂路接近噬心渊?”
“不。”重夜否定得干脆,“就算是死了,总会留下点什么,可断魂路什么都没有。老魔修说,站在路口往里看,只能看见雾,灰扑扑的,连风都穿不透。”
他顿了顿,又补了句更让人毛骨悚然的话:“我查过鬼界的记载,连姜焱和郁垒都提过这路。”
凌溪沐猛地抬头。姜焱是现任魔尊,郁垒是鬼帝,这两位是六界里顶尖的狠角色,寻常凶物根本入不了他们的眼。
“老魔修说,前几年有魔族不知死活,在魔尊面前提断魂路,想请他派人探路。”重夜声音压得更低,“姜焱当时就翻了脸,把那魔族扔去了岩浆池,还放话说‘谁敢碰断魂路,就是跟本尊过不去’。后来鬼帝郁垒去魔界议事,路过断魂路附近,特意绕了三里地走,连鬼气都收得干干净净,那两位,是真的忌惮。”
这话像块石头砸进凌溪沐心里,荡得她心口发慌。
她本就好奇噬心渊底下的血煞,如今又冒出来个连魔尊鬼帝都怕的断魂路。
这路到底藏着什么?是跟血煞有关,还是另有凶险?
“那老魔修……为什么要把这消息给你?”慕青忽然问,眼神里带着警惕。
“他说他儿子三十年前死在了断魂路。”重夜指尖摩挲着骨片,“他守了三十年,就想等个敢查这事的人。还说,断魂路虽险,却是现在唯一能绕开黑风谷守军的路,黑风谷那些魔兵,守的是明路,根本不知道还有这条旧路。”
石洞里又静了。洞口的风卷着落叶飘进来,落在骨片上,又被重夜抬手拂开。
凌溪沐看着骨片上的古文,心里那点好奇像野草似的疯长。
连姜焱和郁垒都忌惮的地方,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是比血煞更凶的东西,还是……和沈翊的封印、龙族的消失有关?
“我想去看看。”她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很坚定。
慕青皱了眉:“溪沐,那路连魂都留不下——”
“正因为这样,才更该去。”凌溪沐打断她,指尖点着骨片,“你想,若断魂路真和噬心渊的血煞有关,说不定能从路上找到血煞的来头。沈大人用血封印噬心渊却不阻断断魂路,龙族首领消失,天降红光……这些事肯定串在一起,断魂路说不定就是解开谜团的钥匙。”
她看向重夜:“老魔修有没有说,断魂路的入口在哪?”
重夜看着她眼里的光,沉默片刻,从储物袋里摸出张皱巴巴的地图:“他画了大致位置,在黑风谷西侧的乱葬岗后面,被藤蔓盖着。但他也说了,入口有层老禁制,得用……”他顿了顿,语气有些复杂,“得用修士的心头血才能打开。”
又是心头血。
凌溪沐想起沈翊封印噬心渊时的事,心里微动。
“那就去。”她没半分犹豫,把地图折好塞进怀里,“黑风谷守得严,明路走不通,只能闯断魂路。哪怕真有凶险,总比卡在这儿强,我倒要看看,连魔尊鬼帝都怕的地方,到底藏着什么。”
重夜看着她,忽然笑了笑,眼底的凝重散了些:“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今晚歇一夜,明天一早去乱葬岗,入口的禁制,我来解,古灵族的心头血,或许比寻常修士的管用。”
慕青看着两人,终是叹了口气:“那得提前说好,若路上真有不对劲,必须立刻退出来,不许逞强。”
“知道啦慕姐姐。”凌溪沐笑着应下,心里却像揣了团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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