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玄色剑光斜刺过来,“铛”地将袭击凌溪沐的残影劈碎。
姜焱收剑回鞘,远远地瞥了眼重夜,语气算不上好,却带着几分妥协:“你护着她,我来清这些杂碎。”
他知道重夜的性子,让对方丢下凌溪沐退走是不可能的,而自己单打独斗,也未必能在血煞的无差别攻击里护住所有人。
眼下,联手是唯一的法子。
重夜愣了下,随即点头,算是应下。
两人一个在前撑着缚灵咒,一个持剑游走,剑光与淡金色的咒文偶尔交错,竟真挡下了血煞大半袭来的攻击。
另一边,郁垒将龙祈护在身后,宽大的黑袍展开,像一面坚硬的盾牌。
他是冥界的守护神,气息本就与魔界的阴寒相契,可面对这血煞翻涌的力量,边缘还是被气浪灼出了焦痕。
“别分心,我没事。”
怕龙祈担心,他头也不回地对身后之人说,声音沉稳,“小七,你要蓄力结阵,我护着你。”
龙祈半蹲在地上,指尖捏着符咒,额角渗着冷汗。
她在画封印阵,这阵法需要引天地灵气为绳,将这怪东西暂时锁死。
可沧海笛此刻正疯狂吸收周遭的力量,灵气乱得像团麻,她得一点点梳理、引导,稍有不慎就会被反噬。
“我知道。”龙祈喘着气应道,指尖符咒泛出微弱的蓝光,“再给我片刻……阵法快成了。”
话音刚落,封印中的沧海笛忽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嗡鸣。
它本就因被打扰进食而恼怒,此刻见姜焱和重夜联手挡它,龙祈还在偷偷搞小动作,笛身猛地亮起刺目的灰光。
噬心渊石滩下的魔气、空中的雾霭阴气,甚至远处山峦里藏着的古旧灵力,都像被无形的线拽着,疯狂往笛身涌去!
“不好!它在吸天地之力!”姜焱最先察觉不对,剑势一顿,抬头看向沧海笛。
黑雾中红光大盛,只见那笛子周身的雾气瞬间膨胀了数倍,残影变得凝实,竟隐隐有了实体的轮廓,气息甚至还比刚才强横了不止一倍。
“小心!”重夜急喝一声,缚灵咒猛地向前推去。
可这次袭来的残影不再是零散的几道,而是成百上千道一起涌来,像一张遮天蔽日的网。
姜焱挥剑劈砍,剑光劈碎了前层,后层又立马跟上,重夜的缚灵咒被残影撞得剧烈摇晃,淡金色的咒文“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大缝。
郁垒将龙祈往身后拽了拽,护盾用力扇动,掀起阵阵阴风,试图阻挡残影靠近。
可沧海笛此刻的力量实在太盛,一道残影穿透阴风,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带起一串血珠。
郁垒闷哼一声,手臂颤了颤,护在身前的屏障明显弱了几分。
龙祈正全神贯注结阵,忽觉一股强横的气息压来,胸口像被巨石砸中,猛地一疼。
她低头一看,嘴角竟溢出了血。
竟是那沧海笛的气息顺着阵法的缝隙反噬过来了,并开始吞噬她的力量。
“噗——”
龙祈没忍住,一口血喷在地上,指尖的符咒瞬间黯淡下去。
“小七!”郁垒回头,见她脸色惨白,心一紧,伸手想去扶,可更多的残影涌来,他只能硬着头皮再挡。
龙祈摆了摆手,咬着牙想再蓄力,可刚一动,就觉得经脉里一阵抽疼,她知道,完了,封印阵法被打断了。
随着阵法失效,原本还勉强束缚着沧海笛的微弱灵力彻底散了。
那笛子像是挣脱了枷锁的野兽,猛地拔高,笛身旋转起来,灰黑色的雾气凝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紧接着,一阵靡靡笛音窜了出来,那声音不响,却像带着钩子,钻进人的耳朵里,顺着血脉往四肢百骸爬。
姜焱正挥剑劈向一道残影,听到笛音的瞬间,只觉手脚一麻,长剑“哐当”掉在地上。
他想弯腰去捡,却发现身体根本不听使唤,连指尖都动不了分毫。
“该死……”
姜焱低骂一声,眼角余光扫去。
只见重夜也僵在原地,缚灵咒彻底碎了,他维持着护在凌溪沐身前的姿势,脸色难看。
郁垒半展着黑袍,眉头紧锁,显然也被控制住了。
龙祈更惨,本就受了伤,此刻被笛音一扰,脸色白得像纸,靠在石头上动弹不得。
唯独凌溪沐没被直接控制,却也没好到哪去,她觉得头一阵昏沉,脚步虚浮。
为了保持清醒,凌溪沐轻咬舌尖,疼痛感袭来,这才不受那靡靡之音控制,她环市一圈,看着动弹不得的众人,又看向那得意洋洋的沧海笛,心沉到了谷底。
沧海笛悬在半空,笛身轻轻晃动,像是在笑。
它“看”向被残影缠得几乎无法动弹的慕青,灰黑色的雾气里透出毫不掩饰的贪婪,刚才被打断了进食,现在没人能拦着它了。
慕青被困在残影中间,颈间封印的纹路正一点点变淡。
那是无主之地里顾清禾留下的封印,镇着她体内过于强盛的煞气,可沧海笛的吸力太强,竟连封印都要被它一起吞噬。
慕青低低地呜咽着,眼里满是痛苦,却连挣扎的力气都快没了。
“不行!不能让它得逞!”凌溪沐再次咬了咬舌尖,用疼痛驱散昏沉。
她知道沧海笛的德性,贪得无厌,什么都想吞,尤其是慕青这种身含本源煞气的神兽,对它来说就是顶级佳肴。
可慕青要是被吞了,不仅辟邪一族会生乱,这沧海笛的力量还会再次被加强,它要是破了封印逃出去,到时候六界不知要乱成什么样。
她急忙环顾四周,目光落在脚边一块石头旁,那里放着一把铁剑,是玄灵院标配配剑,只是这铁剑是凡间铁匠打的,没什么灵力,可眼下,这是她唯一能拿到的武器了。
凌溪沐弯腰抓起铁剑,双手握紧,对着沧海笛的方向猛地灌注灵力。
她修为本就没恢复,此刻拼尽全力,指尖都在发抖,可她管不了那么多,扬声喊道:“喂,看这里!”
话音落,她挥剑劈出一道剑气,那是她师尊封尘善用的一击必杀技,残影剑诀。
只是那剑气是淡白色的,带着凡间铁器的钝感,速度不算快,却透着一股孤注一掷的决绝,直冲向沧海笛。
沧海笛似乎愣了一下,像是在嘲笑这不自量力的攻击。
它连大招都没放,只是笛身轻轻一转,一道灰黑色的气浪从笛孔里喷了出来,迎向剑气。
“嗤——”
两道力量撞在一起的瞬间,连一声巨响都没有。
那道剑气像撞上了烧红的烙铁,瞬间从中间裂开,然后“咔嚓”几声,碎成了两半,连带着凌溪沐手里的铁剑,都震得脱手飞出,“哐当”掉在地上,剑身从中间断成了两截。
凌溪沐被气浪震得后退三步,胸口一阵闷疼,差点摔倒。
她看着地上的断剑,又看着毫发无损的沧海笛,心凉了半截。
她早该想到的,不暴露实力,怎么可能对抗得了这种上古邪物?
沧海笛“嗡”地一声,像是在发出嘲讽。
它不再理会凌溪沐,慢悠悠地往慕青飘去,笛身泛着兴奋的光,显然已经等不及要吞噬那诱人的本源煞气和封印了。
被控制住的姜焱看着这一幕,急得眼底冒火,却连动一下眼皮都难。
他能感觉到慕青颈间的封印在快速减弱,一旦封印被吞,慕青体内的煞气会彻底失控,到时候就算沧海笛不吃她,她自己都可能撑不住。
重夜也急,他看着凌溪沐站在那里,就像看到了圣女大人。
都是孤零零地对着沧海笛,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心口像被堵住一样难受。
他试着调动灵力,可那靡靡笛音像锁链,死死捆着他的经脉,一动就疼得钻心。
郁垒护在龙祈身前,看着龙祈苍白的脸,又看着越来越近的沧海笛,护盾微微颤抖。
他在想,要是自己能再强一点,是不是就能护住小七?
龙祈靠在石头上,呼吸微弱。
她刚才被反噬伤了经脉,此刻又被笛音控制,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可她的目光一直盯着沧海笛,脑子里飞快地转着,有没有别的办法?哪怕只有一丝机会……
凌溪沐站在原地,望着沧海笛的笛口离慕青越来越近,对方的呜咽声低得像风中残烛,连挣扎的力道都快散了。
她忽然咬了咬牙,眼底闪过一丝决绝,接着唇角竟扬起一抹带刺的笑,她决意孤注一掷。
“喂,小沧海!”
凌溪沐朝着沧海笛扬声唤道,接着弯腰抓起地上那截断成半的铁剑。
剑身虽裂,边缘仍锋利,她反手攥紧,猛地往右手掌心一划。
“嗤”的一声,细嫩的皮肉瞬间便被割开道血口,鲜红的血珠涌出来,顺着掌纹往下淌,很快染红了半只袖口。
沧海笛果然顿住了动作。
它本已将笛口凑到慕青颈边,只差半步就能吞掉那诱人的煞气,此刻却猛地转了笛身,灰黑色的雾气往凌溪沐这边翻涌,隐约能看出“警惕”的意味。
它没忘,这群拦路的“小垃圾”里,唯独这个女修没被它的靡靡笛音定住,总透着股让它捉摸不透的怪异。
“你不是喜欢吸血吞灵吗?”
凌溪沐高举着流血的右手,掌心的血顺着指尖往下滴,砸在地上洇出小团红痕,她脸色因失血隐隐发白,笑起来却带着股豁出去的野劲。
“我的血给你吞,来啊!”
沧海笛的笛孔里骤然爆发出尖锐的嗡鸣,像被踩了尾巴的兽!
它哪是要吸血?
它是贪慕青体内封印的煞气。
它馋那股异世之力许久了,可眼前这女修三番五次打断它进食,如今还拿凡间武器来挑衅,简直是在戳它的逆鳞!
只是它再恼怒,也没认出凌溪沐的身份。
她腕间那只掩灵玉镯泛着极淡的柔光,早将凌溪沐身上的本源气息遮得严严实实,在它眼里,不过是个不知死活的女修罢了。
可下一刻,笛身却微微晃了晃。
凌溪沐掌心流出的血里,正缓缓散出一缕极精纯的灵气。
那灵气不像慕青的煞气那样带着凶戾,反而温和又醇厚,像藏在深泉里的玉髓,顺着血腥味飘进它的笛孔。
沧海笛的嗡鸣霎时低了下去。
好熟悉,好香甜,好想喝……
沧海笛冥冥之中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好像过去也是谁在用本源灵力喂它!
它本是上古之物,并非生来嗜杀,只是久饿成狂才沦落到吞魔气填肚子。
而凌溪沐血里的灵气,比那小辟邪的煞气纯了百倍,那是它最喜欢的“佳肴”!
煞气之力算什么?眼前这女修,也是它最喜欢的食物!
不远处,被笛音定住的姜焱和重夜都变了脸色,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安阳城的那次交手。
姜焱盯着凌溪沐流血的手,眉峰拧得死紧,这凌溪沐要干什么?拿自己的血当诱饵?
重夜则攥紧了拳,指节泛白,他想起凌溪沐那特殊的命格,但凡想吞噬她的邪物,最后都会反被她吞噬,难道她是想靠命格硬抗沧海笛?
可这太冒险了,她本就无比虚弱,哪经得住折腾!
只是他们都猜错了。
凌溪沐哪是要硬抗?
她望着沧海笛微动的笛身,眼底闪过抹了然,她是想再收了这笛子,上回没彻底驯服它,这次正好借它贪食的性子,用本源血引它入套。
血里的灵气越散越浓,沧海笛彻底绷不住了。
它猛地晃了晃笛身,像是做了决断,竟真的丢下被缠得奄奄一息的慕青,灰黑色的雾气裹着笛身,“嗖”地往凌溪沐这边冲来。
比起小辟邪那点煞气,还是这满含本源灵气的鲜血更诱人!
“就是现在!”凌溪沐心头一紧,左手飞快掐诀。
她没躲,任由沧海笛冲到近前,笛口贴上她流血的掌心。
一股冰凉的吸力瞬间传来,掌心的血被吸得更快,连带着那缕精纯的灵气,一股脑往笛身里钻。
沧海笛的笛身原本泛着暗沉的灰光,此刻竟慢慢透出温润的白,周身翻涌的杀戮气息像被温水浇过的火,一点点淡了下去,连之前那股凶戾的嗡鸣,都变成了柔和的颤音。
“这……”
被定住的众人都看呆了。
姜焱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方才那裹着血腥之气、杀得众人毫无还手之力的邪物,竟是支通体莹润的碧玉笛子?
他僵在原地,连周身经脉还被笛音余劲缠着、动弹不得都忘了,这东西前一刻还凶戾得要吞了慕青,怎么转瞬间就乖得像被驯化的灵雀,连笛身萦绕的黑气都散得干干净净?
重夜也怔在原地,视线在凌溪沐和那碧玉笛子间来回打转,满是诧异,他方才看得清楚,那血煞冲过去时还带着滔天戾气,可沾了凌溪沐掌心的血后,周身翻涌的杀气压根没了踪影。
此刻悬在她身前,笛身泛着温润的玉光,倒像是件养了多年的灵物,哪还有半分邪祟的样子?
凌溪沐却顾不上他们的反应。
失血让她头晕得厉害,脸色白得像张纸,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可左手结印的速度半点没慢。
指尖掐出的印诀泛着淡金的光,顺着掌心的血迹,一点点往沧海笛的笛身里渗。
那是她上回驯服它时用的“锁灵印”,这次要彻底把它捆在自己身边。
沧海笛似是察觉到不对,笛身颤了颤,想往后退,可嘴里的灵气太诱人,竟舍不得松口。
它就这么半推半就,任由那淡金的印诀缠上笛身,直到印诀“咔”地嵌进笛孔,它才猛地发出一声短促的嗡鸣,像是在委屈,又像是认命。
凌溪沐这才松了口气,左手一收,印诀收尾,掌心的血也终于止住了。
她看着悬在自己身前的沧海笛,此刻它周身的灰雾几乎散尽,笛身泛着莹白的光,乖顺地飘着,哪还有半分之前的凶样?
她撑着身子站稳,笑了笑,声音因虚弱有些哑:“这次,总该认出我了吧?”
沧海笛轻轻晃了晃笛身,算是应了。
凌溪沐望着乖顺悬在身前的沧海笛,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开。
她本就失血不少,此刻只觉天旋地转,眼前的莹白光芒渐渐模糊,刚想再对笛子说句什么,身子便一软,彻底晕了下去。
重夜本想起身扶住对方,斜侧方的姜焱已大步迈来,伸手将人稳稳接在怀里。
凌溪沐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落入他怀中,额头轻抵着他的胸口,呼吸浅得像缕丝线。
她已彻底晕了过去,掌心那道伤口还印着淡淡的锁灵印痕迹,染血的袖口蹭在姜焱的红色衣料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
姜焱低头看了眼怀中人,眉峰微蹙,抱着她的手臂又收紧了些。
[吃瓜]主线难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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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第 132 章 锁灵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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