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灵印成后,凌溪沐陷入昏迷,但她的神识还在和沧海笛交手。
指尖触到沧海笛的刹那,便觉一股滚烫的戾气顺着指尖往血脉里钻。
那是被千万怨魂浸养出的杀戮之意,顺着笛身流转的纹路翻涌,竟要挣脱她的指尖,往周遭扩散。
她咬了咬下唇,喉间涌上腥甜,却没半分迟疑,虚空中,神识抬起指尖在唇角一抹,沾了点心头血,轻轻按在笛身的银白纹路间。
那抹殷红触到笛身的瞬间,像滴进滚油的水,“滋”地一声冒起白烟。
沧海笛猛地震颤起来,笛身原本泛着冷光的纹路骤然变红,像是有血在里面流动,连带着周遭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凌溪沐能清晰感觉到心头血顺着纹路往笛身深处渗,每走一寸,都像在与那股杀戮之意拔河。
她以自身精血为引,要彻底洗去这笛子浸了千年的戾气。
这过程如抽丝剥茧,又似逆水行舟。
心头血灼热,顺着笛身纹路游走时,像是要把那些嵌在木质肌理里的怨魂残念一一烫化。
而笛子本身的戾气也不甘示弱,时而翻涌着要将精血逼退,时而又化作冰冷的寒意往凌溪沐指尖钻,试图反噬她的心神。
她额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砸在衣襟上洇出深色的痕,唇瓣被咬得泛白,可指尖按在笛身的力道半点未松,唯有心口源源不断涌出的精血,如细流般持续灌入笛身,寸寸涤荡着那千年沉淀的凶戾。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缕带着怨毒的黑气被心头血裹着散入空气,沧海笛的震颤终于渐渐弱了。
笛身的红光一点点褪成淡粉,最后彻底敛去,银白光芒散去,变回原本的翠绿,只是那绿色里多了层温润的光,像被清水洗过的玉,连之前泛着的冷意都化作了柔和的暖意。
凌溪沐能清晰感觉到,笛子与自己之间多了道隐秘的联系,那是器物认主后才有的牵绊,温顺又亲昵。
随着沧海笛彻底归顺,凌溪沐才松了手,神识回归体内,接着意识彻底陷入黑暗。
“凌溪沐!”
“凌姑娘!”
耳边似乎传来几声惊呼,有慕青的急声,还有旁人的慌乱,可凌溪沐眼皮重得像坠了铅,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
那些声音渐渐远了,像被风卷着飘向云端,最后彻底归于沉寂。
虚无之中,她的意识像被什么东西牵引着,往更深的地方坠去。
再睁眼时,凌溪沐发现自己竟站在眼熟的崖边,她认出这崖是仙界与魔界的界碑,此刻她更像一个旁观者莫名地望着眼前一切。
崖上狂风卷着罡气呼啸,刮得衣袂猎猎作响,连发丝都被吹得贴在脸颊上。
崖下是翻涌的黑雾,腥甜中裹着戾气往上冒,那是魔界的气息,而她掌心此刻正覆在心口处。
下一瞬,凌溪沐只觉心口忽然传来一阵钝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往外面扯,紧接着自己的声音也同时响起:
“噬心渊里面的那东西,只能靠你了……”
凌溪沐指尖颤了颤,记忆里模糊的碎片忽然清晰,她低头望向自己的手。
那是双比现在更纤细的手,指节泛着白,正用力往自己胸口插,皮肉被刺破的疼清晰得可怕,她甚至能感觉到指尖触到温热心脏的触感,可她脸上没半点表情,眼神空得像结了冰的湖。
直到指尖勾到什么东西,她猛地一拽——
“噗嗤”一声,鲜血喷了出来,溅在崖边的黑石上,像开了簇妖异的花。
而她手里,多了支翠绿的笛子,正是沧海笛。
此刻的笛子还没染上后来的杀戮之意,只是沾着她的血,笛身微微震颤,像是在不安地轻颤。
凌溪沐看着自己手里的沧海笛,眼神终于有了波动,是种近乎悲悯的温柔,她抬手擦了擦笛身上的血,指尖刚触到笛身,远处忽然传来震耳的轰鸣。
接着,她又转头望去。
只见魔界上方的山巅上,龙祈正浮在九根盘龙柱中间,身着金色战袍的她正双手结印,眉心的龙纹亮得刺眼。
随着一声龙吟,九根盘龙柱同时亮起金光,龙纹顺着石柱往上爬,最后在顶端汇成一个巨大的法阵,罩向魔界的方向。
那是龙族最厉害的封印术,要将这魔界彻底锁死,断了魔族霍乱其余六界之路。
“该动手了。”
画面中的自己低头看了眼掌心的沧海笛。
此刻笛身因沾了凌溪沐的血,正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她的心意。
这笛子本就与她心脉相连。
在龙祈的阵法成的同时,凌溪沐手里的沧海笛也亮了。
翠绿的笛身泛起淡蓝的光,纹路里渗出她的血,与蓝光混在一起,竟在她身前织出个与盘龙柱法阵呼应的阵纹。
两个法阵一上一下,像两扇巨门。
远空上,龙祈以身祭阵的白光还未散去,那道身影在盘龙柱中央渐渐虚化,却将法阵的金光催得愈发炽烈。
周遭的仙门修士都望着那片光,有人红了眼眶,有人低低啜泣,满耳都是惊叹与痛惜,句句不离:
“龙祈仙君壮烈。”
“以身殉阵护六界”。
没人注意到崖边的凌溪沐。
她站在风里,目光却越过众人,落在断尘崖下那抹微弱的红光上。
是沧海笛。
那支沾过她心头血的翠绿笛子,正裹着层淡蓝的阵纹,悄无声息地往噬心渊入口坠去。
它没入黑雾的瞬间,崖下忽然传来沉闷的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狠狠按住,接着开始生根发芽。
那是当年的自己以心头血布下的暗阵。
此刻正随着沧海笛的坠落,与龙祈的盘龙柱法阵慢慢合流,一明一暗,死死掐住了魔界与其余五界相接的界缝。
凌溪沐望着那处,心口忽然一阵抽痛,不是皮肉的疼,是藏在记忆深处的钝痛翻了上来。
这段遗失的记忆如同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捅开了尘封已久的真相。
当年的她不是一时冲动挖心取笛封印魔界。
而是一缕强大的魔魂,操控着魔界万魔啃噬掉半道界碑,魔族的灵脉正顺着断尘崖的界缝往仙界涌,断尘崖的附近正是辟邪族的封印之地。
沈翊才刚布下的封印,不能让这魔魂发现。
那魔魂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竟与她同根同源,却又贪婪凶戾。
那时的自己猜测到对方不仅觊觎着灵脉的力量,祂还想借魔物破渊之机,夺了自己的肉身,彻底取而代之。
所以她才要亲手挖心取笛。
不仅是为了用心头血催动笛子封印魔物,更是为了设一个局,以沧海笛化为自己为饵,以噬心渊的戾气为笼,将那魔魂诱入封印阵中。
挖心取笛的瞬间,皮肉撕裂的剧痛几乎让她栽倒在断尘崖边。
心口那处空洞涌出的鲜血染红了衣襟,而凌溪沐能清晰感觉到自己丹田内的灵力如决堤的水般往下泄。
那是心脉受损的代价,原本能撼动山岳的力量骤然折损了三成,连指尖凝出的灵光都淡得像层薄纱。
可她没得选。
噬心渊底的魔魂已隐隐有冲破禁制的迹象,那魔影若真现世,这世界必然要遭劫,而沧海笛是目前唯一能暂时镇住它的器物。
哪怕这“暂时”短得像指尖漏下的沙。
毕竟沧海笛当年被她撞见时,也是裹着能蚀骨的凶煞气,是自己以心头血一点点磨去它的戾气,又将它封在近心处,才算勉强让它“认主”。
可现在,她亲手把这靠自己血养着的东西,送进噬心渊那不见底的黑窟窿里。
胸口那处没了笛身的地方空落落的,连呼吸都带着疼,力量在不断的流逝。
而渊底的笛身像是极不自在,封印的光膜时不时就被它撞得晃一晃,凌溪沐知道,那是它在找她的血味,可她现在,连再逼出一滴心头血都难了。
这封印,撑不了多久的。
凌溪沐望着那片沉沉的黑雾,苦笑了笑。
她用自己的血养了它这么久,到头来,倒是要靠它这点“念着血味”的性子,替这世界多撑片刻。
凌溪沐望着崖下翻涌的黑雾,那里正有魔族的灵脉之力顺着界缝往上冒,灵脉中带着磅礴的焚灭之力,那是魔界的根基,也是她此刻唯一的选择。
沧海笛正是需要持续“投喂”的时候,若断了滋养,之前设的局、受的痛,全要成一场空。
炎脉的这股力量霸道又炽烈,像是能把周遭的灵气都扯过来嚼碎,又带着岩浆般的灼烫。
“罢了。”
凌溪沐抬手按住心口的伤口,指尖结印引动残存的灵力,朝着界缝的方向探去。
那道魔族灵脉似有知觉,猛地往回缩了缩,却被她指尖的灵光缠上,硬生生拽出一缕。
她将那缕灵脉引到沧海笛前。
翠绿的笛身立刻颤了颤,像是渴极了的兽,自动凑上前去,笛身上的纹路亮起淡红的光,贪婪地吮吸着灵脉里的力量。
随着灵脉一点点被吸尽,笛身的绿光愈发温润,连带着之前因离体而泛出的滞涩感都消散了些。
可这远远不够。
沧海笛性子本就霸道,没了自己心头血的滋养,只是仅一缕灵脉之力入体,也只够让它撑着封印片刻,稍纵即逝。
要想让它持续镇住渊底的魔魂,便需源源不断地投喂,片刻也松不得。
凌溪沐只能咬着牙,一次次引动残余的灵力,往界缝里探去。
每一次拽出黑红色的灵脉,心口那处挖心的旧伤就像被无形的手攥住,疼得她指尖发颤,脸色也跟着白一分,唇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可她垂眸望见沧海笛安稳泛着绿光的模样,又硬生生把到了喉咙的痛呼咽回去,指尖依旧稳稳地将灵脉递向笛身。
风卷着崖下的腥气往上涌,吹得她衣袂猎猎作响,身形晃了晃,像株在狂风里勉强立着的草。
后来沈翊带着青璃赶来,二人刚落在断尘崖边,就见着了这样一幕。
凌溪沐背对着他们站在崖沿,指尖缠着缕黑红色的灵脉,正往封印中的翠绿笛子上送,那笛子泛着凶戾的光,并不想安份地待在阵法内。
一顿饱和顿顿饱,沧海笛还是分的清的。
凌溪沐心口处的衣襟早被血浸透,暗红的痕还在一点点往下洇,连站着都在轻轻发抖。
“沐姐姐!”沈翊惊得几步冲过去,声音都发紧,“你疯了?魔族炎脉霸道成性,你用它喂阵眼里的邪物,不怕灵脉反噬,连你一起缠上?”
凌溪沐这时正疼得眼前发黑,听见他的声音,才缓缓转过身。
她脸色白得像纸,唇瓣却扯出个浅淡的笑,声音轻得像风:“没事……小沧海比那炎脉更凶,它认我的血,也认这灵脉。”
凌溪沐顿了顿,目光落回沧海笛上,声音低了些,“只是心头血不多了,但不喂它,它不想撑封印,这家伙嫌弃这里灵气不足……那魔魂还在渊底等着呢。”
话刚说完,她指尖的灵力骤然一散,那缕还没喂给笛子的灵脉猛地往回缩,带着股凶劲撞了她指尖一下。
凌溪沐闷哼一声,心口的疼瞬间炸开,眼前彻底黑了下去,身子一软就往崖下倒。
“沐姐姐!”
沈翊眼疾手快,一把捞住她的胳膊,将她稳稳扶住,接着低头一看,见她双目紧闭,脸色白得没了半点血色,心口的血还在渗。
沈翊将凌溪沐小心放平,转头看向身后追来的青璃。
“青璃,”沈翊声音压得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
“沐姐姐心口伤重,你立刻带她回族中禁地,用聚灵玉床护着,千万别让她再沾魔气。”
他顿了顿,又补了句,“路上若遇阻碍,直接动手,不必顾忌。”
青璃见“凌溪沐”脸色惨白如纸,心口布条早被血浸得发黑,也顾不上多问,连忙蹲下身,小心将人半扶半抱起来。
指尖凝出淡金灵光探向对方脉息,触到那微弱得几乎要断的跳动时,眉尖狠狠一蹙:“沈大人放心,我拼尽全力也会护好这位姑娘。”
说罢抱着人转身,足尖一点便化作道流光,往人界方向掠去。
沈翊望着那道流光消失在云际,才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回噬心渊的黑雾上。
黑雾中的沧海笛还在轻颤,绿光比刚才又淡了些,没了凌溪沐的投喂,它又饿了……
那抹翠绿在翻涌的黑雾里明明灭灭,像风中随时会熄的烛火,看得沈翊心头发紧。
凌溪沐拼着挖心之痛才稳住的封印,绝不能毁在这一时半刻的疏漏里。
他咬了咬牙,抬手探入怀中,摸出个乌木盒子。
盒子打开的瞬间,一股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掩灵玉。
石头通透如冰,却泛着暖融融的光晕,周遭的灵气像是被磁石吸住,簌簌往那石头上拢,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莹光,看得凌溪沐指尖微颤。
她认得这玉,正是安阳市封印里的那块。
只见沈翊捏着玉石走到崖边,指尖掐诀往符上一按。
玉石骤然发烫,暗红纹路如活蛇般游走,顺着他的指尖往噬心渊黑雾里钻。
不过片刻,封印里便传来沉闷的轰鸣,一道黑红色的光柱猛地窜起,带着焚尽万物的灼意,那是被强行引动的炎脉之力,像条挣脱束缚的火蟒,在半空扭曲翻涌。
“去。”
沈翊低喝一声,指尖往沧海笛的方向一引。
火蟒似被无形之力牵引,朝着黑雾中的翠绿笛身撞去。
沧海笛猛地一颤,绿光瞬间紧缩,像是在抗拒这陌生的霸道力量。
可炎脉之力里裹挟的磅礴能量太诱人,尤其此刻它正“饥饿”难耐,笛身纹路渐渐亮起暗红微光,竟试探着伸出一缕灵气,缠住了那道火蟒。
下一瞬,火蟒被猛地拽向笛身,黑红色的炎脉之力顺着纹路往笛身里钻。
沧海笛的颤动感渐渐平息,原本黯淡的绿光一点点回升,只是那绿光里隐隐掺了丝暗红,像是被染上了墨,少了之前的清润,多了几分沉凝的凶意。
沈翊悬着的心稍稍落下,可指尖被炎脉的余温烫得发红,掌心早已沁出冷汗。
他知道这是饮鸩止渴,炎脉是魔族灵脉根本,霸道又阴邪,用它喂沧海笛,短期能稳住封印,日子久了,谁也说不准这笛子会不会被魔气侵蚀,反倒成了新的祸端。
沈翊望着在黑雾中重新稳住的沧海笛,又瞥了眼手中还在发烫的玉石,将其重新塞回乌木盒里。
他低叹一声,指尖在玉牌上又补了道印诀,将炎脉与沧海笛的气息缠得更紧,也杜绝了封印被窥探。
“就先借你之力撑着。”
做完这些,沈翊转身往噬心渊的另一处走。
那里也立着块半断的界碑,碑上刻着模糊的“忘川”二字。
这是魔界与冥界的交界处,深处连着忘川支流,那水流能蚀魂断忆,是六界最阴邪的地界。
沈翊蹲下身,指尖在界碑裂缝里轻轻划,那里藏着道极细的阵纹,是他为了顾……偷偷布下的。
沈翊将一丝炎脉之力引到阵纹上,黑红色的光顺着裂缝钻进去,瞬间没了踪影。
“断魂路……”
沈翊喃喃念着这三个字,眼底闪过丝复杂:“这炎脉连着忘川,若那魔魂真敢破封,便让它尝尝被忘川水蚀骨的滋味。”
做完这一切,沈翊转身往崖外走,指尖还残留着炎脉的灼痛。
他得尽快回洞天福地,一是看看沐姐姐的伤势,二是要加快所有布局,他的时间不多了。
身后,沧海笛的绿光稳了,可笛身纹路里隐隐透着丝暗红,像藏了团没烧透的火。
而断魂路上那忘川支流里,黑红色的幽冥之力正顺着裂缝悄悄蔓延,在无人察觉的水底,渐渐织出张暗网。
沈翊的身影消失在断尘崖的拐角后,记忆画面也戛然而止,所有画面如被人骤然抽走的画轴,猛地从凌溪沐的意识里褪了去。
周遭的一切瞬间崩塌,噬心渊的黑雾散了,沧海笛的绿光灭了,连断尘崖的罡风都没了踪迹。
凌溪沐重新陷进那片无边无际的虚无里,脚下是空的,四周也是空的,只有自己的意识漂浮着,像粒无根的尘埃。
身体的虚弱感潮水般涌来。
那是挖心取笛后失血过多的钝痛,是被炎脉之力反噬的灼痛,是灵力折损后四肢百骸的空乏,混在一起,让她连维持意识的凝聚都觉得费力。
凌溪沐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还在沉,往虚无的更深处沉,仿佛要就此消散在这片空茫里。
就在这时,一股熟悉的暖意忽然从意识深处涌来。
那暖意温和又坚定,像春日融雪后的溪流,顺着她的意识脉络缓缓淌开。
它驱散了四肢的冷意,抚平了心口的抽痛,连那股要将她扯向深渊的虚弱感,都被这股暖意稳稳托住,不再下沉。
凌溪沐心头微动,是沧海笛。
于是低头看向手腕上缠成手环状的沧海笛。
此刻的笛子吸饱了她的血,竟乖得像只被驯服的小兽,不再震颤,反而轻轻蹭了蹭她的掌心。
它该是认出她了,认得出这是它真正的主人。
翠绿的笛身涌出股温润的力量,顺着她的掌心往血脉里钻。
那力量不烈,却暖得像春日的阳光,一点点驱散她身体里的寒意。
凌溪沐能清晰感觉到这股力量在修复她被铁剑割破的伤口,连带着流失的灵力也在一点点往回涨。
原本空了大半的丹田渐渐被填满,四肢百骸都透着股松快的暖意。
“你在……渡我力量?”凌溪沐惊讶地低头,看着笛子。
沧海笛似乎听懂了,笛身轻轻颤了颤,绿光更盛了些。
它吸了她的心头血,认了她这个主人,察觉到她虚弱,竟在反哺她的力量。
凌溪沐只感觉到自己在往上飘,噬心渊的腥甜气息渐渐淡了,盘龙柱的金光也远了。
她只能“看见”那抹翠绿的笛影在意识里一闪而过,笛身纹路里那丝暗红依旧在,却被一层更温润的绿光裹着,不再显得凶戾。
那反哺的力量正是从这绿光里来,纯粹又平和,带着属于她自己的心脉气息,一点点填补着她体内的亏空。
凌溪沐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力量正在稳步回升,从之前的六成,慢慢涨到了七成。
原来昏迷中,是沧海笛在帮她。
凌溪沐在这片虚无里静静待着,任由沧海笛的力量包裹着自己,唇角微微扬起,意识终于从那片记忆里抽离,重新陷进黑暗里。
只是这次的黑暗不再冰冷,反而裹着层暖意,像被人轻轻抱在怀里。
***
沧海笛的归顺也让缠在众人身上的无形束缚轰然散去。
姜焱抱着晕过去的凌溪沐快步走到龙祈面前,沉声道:"看看她怎么样。"
龙祈刚缓过劲,立刻伸手搭上凌溪沐的脉搏,指尖凝起微弱灵光探查片刻,松了口气:"脉象平稳,就是失血太多,气血亏得厉害,没别的大碍,养几天就好。"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异响。
众人循声转头,刹那间目光凝固。
噬心渊上空翻涌的黑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消散,断魂路上那层能吞噬灵力的灰光也如潮水般渐渐褪去。
更令人心头一震的是,此前被扰乱的忘川支流重新泛起幽蓝波光,显然是沧海笛恢复原状后,被它强行扭曲的断魂路与忘川支流皆已归位。
唯有那曾在这片土地上灼灼燃烧的炎脉,彻底没了踪迹,只余下一片冰冷的空地,无声诉说着过往的消逝。
可没人敢放松,目光都落在悬浮在凌溪沐身侧的碧玉笛子上。
这东西前一刻还凶戾得要吞了慕青,此刻虽温顺,那上古邪物的底子仍让人发怵。
姜焱听罢龙祈的话,俯身将凌溪沐打横抱起,转身便要往魔殿方向走。
"等等!"重夜猛地上前一步拦住他,眼底满是戒备,"魔尊大人,你要带凌姑娘去哪?"
姜焱脚步未停,只侧头瞥了他一眼,没打算解释。
魔界之事,本就不必同神族之人多言。
只是姜焱抱着人正要迈步,身侧的沧海笛忽然动了。
那碧玉笛身一阵扭曲,竟化作条通体莹白的灵蛇,"嗖"地缠上凌溪沐另一只什么首饰都没带的手腕。
只见那灵物首尾相衔成了个精致的手环,还轻轻蹭了蹭凌溪沐的手背,像是在表忠心。
众人都看呆了。
龙祈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这邪笛刚才还恨不得吃人,怎么转脸就这么会钻营?
郁垒也挑了挑眉,冥界的灵物都没这么现实。
重夜更是愣在原地,再看那"灵蛇手环"时,眼神复杂得很。
就连慕青都很懵,刚刚情景,她可是历历在目。
姜焱则是低头看了眼凌溪沐腕上的手环,眉峰微挑,没再多言,抱着人径直往魔殿走去。
重夜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的背影,终究是没再拦,只是也跟上了姜焱的脚步,
他可不敢把凌溪沐独自留给姜焱。
而昏迷中的凌溪沐,眉头轻轻动了动,唇角似乎还带着丝笑意。
她在梦里,仿佛又感受到了沧海笛传来的暖意,那是属于伙伴的温度,是跨越了千年时光,依旧不变的羁绊。
这一觉,她睡得很沉,却也很安稳。
只是梦里那些零碎闪过的画面,随着意识渐深慢慢淡去……
她似乎看见自己抬手结印,将泛着柔光的笛身轻轻按入心口,指尖落在皮肉上的触感还隐约可辨,分明是她亲手将它封印进体内的模样。
可这念头刚冒头,就被梦的温软裹住,悄无声息地散了。
又卡主线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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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第 133 章 旁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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