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停在末日第三天的傍晚，半边乌云散去，霞光如金粉飘在空气里。
荒地上的人们像一只只蚂蚁般沐浴着霞光奔走，建设防御工事，开垦荒地。
土地被雨水浸透，变得松软，轻松就可以清理掉碎石杂草。有赶海工具的就用工具，没有工具的就拿着捡来的石片使劲扒拉。
杂草丛生的随着人们的移动一点一点裸露出泥土的颜色。
这是宿舍楼后的绿化地，因为常年背阴植株长得不好，早已荒废。
姜杞长久地蹲在地上，偶尔眯着眼抬脸擦把汗，就呆呆地看着教学楼，恍若隔世如对梦寐。
李穗手脚麻利地在土地上挪动，略黄的皮肤像是泥土稀释后的颜色，听到叹息声后她眯着眼回头：“装个啥啊，干了不到十分钟就跟已经干了一辈子似的。”
还不到十分钟吗？
阮青舒转头看自己清理出的地盘：牛筋草三叶草和碎石高高地堆在一起，蒲公英和□□草小心地收在塑料袋里。
原来她竟然已经干了这么多活了！
她抬起一张洋洋得意的精致小脸，和旁边满脸苦相的姜杞形成鲜明对比。
种地不只是把种子埋进土里，在播种之前，他们要清理碎石杂草、施肥、平整土地。
校园内最大的那块地被规划为种土豆地瓜，主食才能让他们活下去。
除此之外，大家还在六餐后厨窗台找到了两个留着做搓澡工具的干瘪老丝瓜，在厨余垃圾桶里翻到很多烂西红柿、南瓜瓤，只剩根部的白菜墩。
那是一个从丧尸爆发初期就藏在后厨的男生发现的。
跟末世后很快开始自救的大家不同，徐佳轩藏在六餐的一个小储物间里，守着一堆厨余垃圾，一直到第三天的早上才被发现。
他是饿过的。
所以在得知官方救援并没有到来，东区全面封锁，校外丧尸遍地后，徐佳轩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刚往外走了两步的他又回去捡起来那些厨余垃圾。
储物间里密闭狭小，他蜷缩着听一墙之外丧尸挣扎撕咬的声音，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安全感。可人不能只靠安全感活下去。
危难过后，安全屋变成了囚笼。
所以，当舍友坚持死守宿舍后，徐佳轩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和存货，搬进另一个空宿舍里。
他想好了，他要种地，要走出去。
丝瓜瓤里的种子比西瓜子大了接近两倍，乌黑油亮，成熟度高。南瓜瓤里的瓜子看上去又白又瘪，好像没熟。两种瓜子被湿洗脸巾包裹着放进文具盒里催芽。白菜墩也被放入小碟子里，浅浅一层水。李穗记得有一年妈妈就这样养了个白菜墩，会有茎叶慢慢生出来，窗边的明黄小花在雪景映衬下显得格外亮眼。
开花后应该会结果？
她们希望可以获得白菜种子。
烂西红柿肯定是不能吃了，被种植在刚开垦出来的土地上。红绿的西红柿瓤包裹着黑色的子，小小的，滑溜溜的，一个小坑放一小坨。
那几个烂西红柿当然种不满这块地，一个女同学贡献出来几根干辣椒，但辣椒种子又多了，大家明天还得再开出来一块辣椒地。
幼师专业的同学根据手机地图画出了东区的平面图，在东四宿舍后的绿化带分别标上了【番茄】、【辣椒】，在东四西边的种植基地里标上了【土豆】。
这点东西当然不够。
翻箱倒柜找出来的种子已经在催芽了，他们要抓紧时间开垦荒地。
土豆的生长周期是3到4个月，这也可能成为他们的生命期。
阮青舒对此疑惑不解：“我们不能出去找吃的吗？超市什么的肯定会有囤货的吧？”
新鲜蔬菜难以存放，出去找也找不到，所以一定要种。
但成袋的大米、面粉，甚至粉丝、面条、泡面，零食饮料矿泉水，在超市里放多久都不会坏啊。
学校附近有个小市场，喜欢游戏的李穗说小市场就像一个每晚固定刷新的资源点，但这个资源点需要花钱让她一直很不爽。
现在这个资源点对外开放，有可能再也不需要付钱了。
只是也不会再刷新。
一个男生随口道：“但凡学校里还能靠啃草皮活下去，我都不要出去跟那些怪物抢吃的。”
哐哧哐哧猛干的李穗也不可置信的回头看阮青舒：“之前在外面的时候你不是老害怕了吗？怎么突然转性子了？”
李穗脸部肌肉抽搐，但其实心里不禁生出了淡淡的敬意。
因为朱妙妙发烧了。
她在逃亡过程中表现得那么冷静、勇敢，让人完全忘记了，曾经胆小怯弱才是她的代名词。现在这么热的天，从丧尸群中闯出来的那晚她却整个人蒙在被子里。
四个人的房间里，朱妙妙一个人发抖。没人知道那晚她是怎么熬过去的。终于回到原来的宿舍后，她突然开始发高烧。
小小的一个人裹着棉被缩在宿舍窄窄的床上，像泥土里的蝉。
李穗没想到最先钻出土里的是阮青舒。
阮青舒被她的眼神看的发毛，骂了句“神经”。她疑惑道：“之前害怕，是因为很多人变异了啊，但是大多数人都是因为受伤感染后才变异的啊，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还到处乱跑，怎么可能活很久啊。”
姜杞抬起脸来看她，李穗抽搐的面部肌肉竟也慢慢停下。
“而且他们也没有吃的，不吃饭很快就会饿死了吧？”
阮青舒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越来越多的人放下手头的活，看向了这里。
“嘶——”“好像挺有道理啊？”
“好像小说电影里都把丧尸设定成只要没被砍头就死不了的状态，是有点不合理啊。”
“会动就说明有生命，有生命就应该很容易死。大学生天天搁床上躺着还很容易死呢，那些怪物怎么可能活很久啊！”
“对，丧尸那个运动量，得吃很多东西才能维持生命体征吧？吃不到东西可不就得饿死！”
丧尸顽强生命力、超强破坏力、病毒发作迅速、易传播的设定早已通过小说、电影的传播深入人心，可现实和人类虚设终究是有区别的。
并不是所有被咬的人都成了丧尸。
也有明明没被咬，却突然变成了丧尸的人。
大动脉都断了，怎么维持正常的生命体征？
不摄入能量，却能一直活动？
怎么想都没有这样的道理。
希望在人群中流动起来，形成一股暖风。
暖风吹落了一滴汗珠，阮青舒忽然也有些恍惚，所谓的末日似乎只针对人类，风和日丽，世界仍旧。
这样好的天气。
手机铃声在这样的田园风光中显得有些刺耳，好多人的手机突然振铃，气氛陡然变得不对。
阮青舒没带手机，她蹭了蹭姜杞：“接呗，这么好的天气能有啥坏事。”
姜杞接通了。
“丧尸！丧尸从下面过来了——！”
拼命奔向校门的时候，阮青舒心里还在恍惚，这么好的天，竟然也会有丧尸吗？
“我真服了！”李穗一边跑一边骂：“你当这个世界的暖风只吹向人类啊？说不定其实我们才是反派，丧尸大军正在晚霞中奏响最后的胜利进行曲呢！”
剧烈的奔跑使姜杞脑海中一片空白，如果还有一点多余的力气，她可能会想自己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救援。
当大多数的人接到电话后立刻跑向校门口，环境自然产生磁力，犹疑不决的人被磁力吸引，身体比大脑更快做出选择。最终整个人投入进去，甚至不再需要思考。
这就是团结？
这样的情况下，团结似乎没什么不好。
姜杞与所有人共用一个大脑，几十个人抄着家伙在通往校门的大坡前狂奔，还有尖锐的怒骂声七零八落的从手机里传出来。
“丧尸是被人引来的！”
“该死！我们老远就看见一辆破车从下面开上来，后面陆陆续续跟着好多丧尸，正盘算着怎么帮帮那些人，突然就发现那个破车在经过咱校门口的时候开始加速！！他们明明有能力一早甩开丧尸，却偏偏走到咱门口才加速！”
“#￥的！那些人就是故意把丧尸引到咱们这里的！”
坡度越来越平缓，坡面上开始有围栏，已经可以看到围栏尽头被绿铁皮包围的大门。大门前是互相攀附撞击的丧尸，大门后是忙着加固铁皮的同伴。
手机里的声音渐渐与现实重叠，铁皮后的撞击声愈演愈烈，一群愤怒的人狂奔着冲进已经渐显疲态的人群里，疲惫被激动点燃，两股喷薄的怒火终于汇合。
“赶着投胎啊撞这么狠！”
撞击声震得人几乎要耳鸣，一个男生疯了似的冲着丧尸喊话。
他脸快伸到了铁皮后面，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丧尸脸上。他面部肌肉抽搐，可一张抽搐的更狠的脸粘着碎肉血块猛地压上来！
直到被人从后面狠狠拽了一把，跌坐在地上的男生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在发什么疯。
两只抖成筛子的胳膊颤巍巍的摸向自己的脸，似乎是要确定脸还在不在，却在即将触碰到脸的刹那猛地撑地站起来。
他又颤抖着冲上前抵住门，咬着牙闭着眼，再也不说一句话。
姜杞没过多在意自己拽了一把的那个人。
她抵在刚刚那个人站的地方，丧尸在铁皮后撞得哐哐响。
现在的校门大多只是低矮的伸缩门，她们学校也不例外。但末日初期就有同学用铁皮加固过。铁皮本来是修路时放在路边的围挡，边缘本来就有孔洞，后来又用铁丝固定在伸缩门上。
加固过的门也算不上坚固，但也没有办法。
姜杞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抵在铁皮后的人越来越多，姜杞一咬牙脱身出来，她转来转去，最后把手里的赶海铲子塞进一旁的李穗手里，自己从裤兜里摸出一小盒修眉刀的刀片。
姜杞的衣服总是有很多兜，她身上总是能掏出各种旁人看起来很奇怪的东西。
有丧尸的胳膊从铁皮缝隙中伸出来，像铁里生出的枝条。
姜杞侧着身子，捏着刀片，精准地割向丧尸的动脉。鲜血“呲”地一下喷出来。
与她想象的“发黑、洗漱”不同，丧尸的血流的更红更急，甚至光从血液状态上来看，它们才像是更健康的一方。
血喷到姜杞手上，脸上。
阮青舒挤上前来，想去给姜杞擦手，但最终在慌乱中接过来她递过来的刀片。
李穗抵着铁皮在嘈杂的“哐当”声中大喊：“这能有用吗！”
姜杞：“我就不信血流光了这些人还能动！”
阮青舒颤抖：“他们，还在流血，我，我们这算杀人吗？”
姜杞在拥挤的人群和嘈杂的噪音中挣扎地看向了她，看了眼这个声音和动作同样颤抖，但并没有停止做事的女孩。
她似乎叹了一口气，那声叹气很轻，身边又很乱，阮青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听到。
她说：“净想这些有的没的。”
“这能有用吗？不都说只有爆头才能让丧尸失去行动力吗！”
一旁的人被鲜血糊了满脸，但在血污中挣开的眼睛却清亮起来，有人扯着嗓子大喊：“我就不信会什么东西血都流干了还会动！别想小说电影里的那些设定了，末世也要讲基本法吧！”
丧尸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只一味朝着有人的地方挣扎。
每一只疯狂伸进来的手都被刀片一次次的攻击。
鲜血哗啦哗啦的流，姜杞的心也碰碰的往上跳，最终似乎真的从身体里跳出去了。
血不是从她的身体流出来的，她却感觉自己也有什么东西跟着血一起流走了。
丧尸的挣扎幅度越来越小，但身子已经在挣扎中卡进铁皮缝里，后面的丧尸还在蠕动，但前面失去行动能力的丧尸已经成为了围栏的一部分，丧尸的血液似乎模糊了它们的判断能力，开始有丧尸散去。
很久很久之后 ，夜幕落下一角，人们才散落的蹲在地上大喘气。
姜杞捏着刀片的手糊满了鲜血，滑腻腻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捏住刀片的。她还在不停地做着切割的动作。
直到阮青舒从身后捉住了她颤抖的胳膊。
衣服上糊着鲜血的人们踉踉跄跄地退了下去，身上带着土腥和铁锈味的人们喘着粗气奔上前来。
一扇巨大的铁门被十来个人抬了上来。
几乎勒出血色的手掌死死抓着锈红的铁栏杆往上推，用肩膀扛，用头顶，刚刚散开的人群又不约而同汇聚而来，巨大的铁门缓缓起立。
如果站在远处的山上，可以看到随着这扇铁质大门的轰然竖起，依山而建的东区填上了最危险的那块缺口。
张奇伟眯着眼往那看，感觉自己的胸口也随着大门的起立而堵上。
他站在东区对面的一个小山头上，斜靠着一辆没有车玻璃的奔驰，身旁零散地站着几个男男女女，身后是稀疏的山林。
林子里的小树苗东倒西歪，土地留下深深的碾痕，显然是被车硬生生闯出来的路。
他狠狠吸了一口烟，眯着眼，又重重吐出一团烟圈。白色的烟雾短暂遮住远方那片砖红色建筑，像是掩盖住了他不曾明说的心思。
半截烟被吐出来，甚至狠狠踩了两脚，明眼人都看得出老大心情不好。
卫信泽跟其他马仔一样，低着头，装作不敢说话的样子。
可他却眼睁睁看着一双熟悉的盗版耐克悄么伸向张奇伟的身旁。刚垂下的眼眸缓缓瞪大，他恨不得舍友生下来就没长脚。
舍友张杨无视了卫信泽的眼神，悄么，但非常坚定的踩了那个烟头两脚。
山林防火的意识甚至比求生欲还要高涨。
“老大，回去吧。”
风几乎要吹散这个颤巍巍的声音，一个小黄毛在暗沉的天光下瑟缩着抱起胳膊。
他们找的住处离这还有两三公里呢，要不是一时脑热非要上高处看那群大学生的热闹，早在引开丧尸后他们就该原路返回了。
张杨也觉得有点冷了，忍不住向卫信泽的方向靠了靠。
他们是在杀了阎良后遇到的张奇伟。
那时阎良死了吗？
张杨只记得满地滑腻腻的血液像有了生命力一样在地板上迅速流淌，尚且挣扎的手糊着血在地板上反复抓握……
后厨的门被打开。
最后，那双手也只抓到了刚走进来的那个人的影子。
那个人像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
他提着身上衣服血红，脸惨白，但不可避免地带了几分疲惫。推开门后嗤笑一声：“会杀人啊。”
“那就跟我走吧。”
卫信泽强忍着不适，抢在张杨拒绝前答应下来。
张奇伟蛮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嬉笑的走进来……几个拖着钢棍铁刀的男女跟在他身后。
偌大的酒店里只剩这几个人了。
午后两三点，炙热的空气里没有一点动静，安静到卫信泽还以为回到了山西。
得活下去，他和舍友相互搀扶，攥紧从后厨拿的尖刀走过一具具残缺的尸体。
得活下去，他要回山西。
他们搞到了一辆车，然后占据了附近一个小商场。商场因为经济纠纷已经几乎废弃了，只有十楼十一楼开放，人很少，给了他们操作空间。
但这个商场里没有吃的。他们必须出门找吃的。
路面上又都是丧尸。
“丧尸都是打不死的，这样下去，咱们就算不被咬也活不下去啊！”
“怎么打不死？”张奇伟道：“爆头不就死翘翘了吗？”
手下瑟缩：“那得打到什么时候？”
张奇伟笑了：“让别人帮我们打不就好了。”
街上到处是死掉的人，尸横遍野，丧尸却并不多。
他们开了一路车，把能引来的丧尸都引到有人的地方了。
饭店商铺的巨大玻璃被撞碎，本来趴在落地窗后求救的人尖叫着四散开来，像大潮退去后疯狂卧沙的蛤，想尽一切办法隐藏自己。
尖叫声带着张奇伟的心升天。
他轻飘飘地想，他没有杀人啊。只不过是不希望有人能在自己浴血搏杀的时候坐收渔翁之利。
躲起来的人都该死。
商铺里的东西能吃到什么时候？本来就是困兽之争，还不如跟着他们搏杀，挣出一片新天地！
缩在家里的人更是可恶，他们在尸潮中挣扎，风里雨里朝不保夕，凭什么这些人藏起来哪里都不去？吃着家里的食物安心等救援……
那些人一定想不到，根本不可能有救援了。
张奇伟心想，等他完成新手任务，就带着人一家一家搜上去。
临街的商铺被一家家撞开，里面的人哭喊着躲藏，却被张奇伟等人一次次的闹出动静来，最后逼不得已和丧尸搏杀在一起。
沿途的小区也被张奇伟一一记下，没有门禁的老小区被重点标注，高档小区要略靠后，等他们找到开锁工具再去找这些人收保护费。
他们也路过了齐南大学主校区。
这是丧尸爆发的重灾区。
社区有楼禁门禁，每家每户都还有门锁，只要丧尸爆发的时候人正在家中，就基本不可能受到伤害。
但大学不同。
大学太开放了。不同于有天然地理屏障的东区，主区地势低平，只有低矮的铁围栏，刚被丧尸咬伤的人咬咬牙也都能爬进去，栏杆下的尸体堆多了，丧尸也能爬进去。
张奇伟一行看热闹的人也没捞着什么好处，听到车声的丧尸一窝蜂地涌过来，追着他们的车跑。
张奇伟大笑着开车把丧尸甩开。
十字路口处，本来驶向南校区的车突然掉头，开上高架桥，驶向了东校区。
本来顶多坐三个人的后座被硬生生挤上了六个人，卫信泽就这样被夹在中间，僵坐着。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归正常生活。
回到正常人中去。
他感觉自己被放进一个巨大的绞肉机里，他为自己现在的模样感到痛苦，同时心里总有一根弦紧绷着，始终觉得张奇伟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怎么回事。
驶向东区后，不对劲的感觉更重了。
在没看到东校区之前，张奇伟的脸就先阴了下来。
很肥的一章[熊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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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开垦荒地and保卫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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