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连绵,芦苇繁茂,偏僻的水道上,一只船拨水前行。远远看去,只是一只不起眼的小船。
然而若是有人细看,便会发现船只两侧皆有人带刀把守,船舱还装有弩箭,可知这船的主人并不简单。
此刻船的主人正焦头烂额着。
“灵姝……”
陈景端看着脸色苍白的灵姝,眼中满是心疼,替她轻轻拍了拍背,又递上一杯温水:“来簌簌口。”
灵姝伏在床边,还在不停地干呕。
短短几日,她已经迅速地消瘦了一圈,想想这也在意料之中,毕竟她从未吃过这种苦。如今住在狭小的船舱中,吃不好睡不好,能挺到今天已经很了不起了。
陈景端眉间紧锁,显然是心疼至极。
陆子越被他挤到了一边,见此淡淡开口道:“她需要的是上岸找个大夫看看,而不是你这毫无用处的口头关心。”
“……”
陈景端眉间一皱,若要上岸,最近的地方便是肃州,可此时此刻肃州必定有重兵把守,这一去只怕危险重重。
而且,为何一到肃州地界,灵姝就开始身体不适了?
陈景端不怀疑灵姝会有这样的算计,但他深深地怀疑着陆子越。
也许是陆子越让灵姝装病……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
灵姝重重咳嗽几声,吐得眼圈发红,仿佛要把心都呕出来一般。
“……”
陈景端沉着脸去拍她的背,又用余光扫了陆子越一眼,见陆子越亦是满脸凝沉,眼中掠过丝丝心疼,心里便安定了几分。
若是演戏,那陆子越眼中的心疼未免也太逼真了。
瞧这情形,只怕灵姝是真的病了。
陈景端当机立断道:“靠岸,去肃水镇。”
肃水镇离肃州城门尚有十公里远,停在那里找大夫,比去肃州城要安全得多。
听到肃水镇几个字,陆子越神色依旧,并未表现出任何慌乱。
船靠了岸,为了避开搜查,陈景端只带了阿特落一个人,自己抱着灵姝上了马,准备前往肃水镇。
灵姝死死地拉着陆子越的衣袖,气息微弱却十分坚定道:“我要他和我一起去,不然我就死在这里。”
“……”
陈景端皱了皱眉,无奈地同意了。
“好,我让他一起去,你乖乖听话,不要动了。”
说罢,扬长而去。
马蹄声急促,奔踏在无人的小道上。渐渐的,眼前出现座座屋舍,青石板路往前延伸,不远处的石门上刻着肃水镇三字。
小镇还算繁华,几人很快寻到了医馆。
听人说,这是镇上最好的医馆,里面的李大夫医术十分高超,人们都爱来这里就诊。
陈景端自然尽可能地为灵姝找最好的大夫。
四人一起进了医馆。
医馆中有几个病人正在排队,陈景端却不管这些,直接越过他们,坐到了李大夫的面前,阿特落熟练地扔下一笔银子。
陈景端道:“先给她看病。”
“啧……”
李大夫约摸四五十岁的模样,脾气不大好,闻言嫌弃地啧了一声,头抬也不抬:“有钱了不起?有钱也得排队!”
阿特落见此把刀一拔。
寒光一现,李大夫这才抬起头来,扫视了他们一眼,不知看到什么,目光忽然一顿,又自然而然地移开。
“刚刚是老夫态度不好,几位不要见怪。”
李大夫换了幅和善的嘴脸,阿特落以为是威逼起了作用,不屑地收回了刀。
“哪位有病?”
李大夫认真地看了看陈景端:“你是不是有病?”
阿特落皱眉:“死老头,你再说一遍!”
“等等。”
陈景端制止了阿特落,掀开怀中的薄纱,露出灵姝那张苍白失色的脸,沉声道:“是她病了,请您为她好好医治。”
“哦。”
李大夫瞥了灵姝一眼,随意道:“看着快不行了。”
陈景端神色瞬间凝重了不少,“只要能治好她,付再多的钱我也愿意。”
“先交十两黄金吧。”
李大夫开口就是天价,随后又随意地指了指陆子越,道:“然后你,把她抱到内堂去。至于你们两个……”
他瞥了眼陈景端和阿特落,淡淡道:“长得跟戎族人似的,我不喜欢,在外面等着吧。”
阿特落忍无可忍:“信不信我杀了你!”
“住手。”
陈景端止住了阿特落,神色变化,恳求道:“这位大夫,她是我的妹妹,我不放心她离开我的视线,能否让我跟进去。”
“可以。”
李大夫敷衍地应了一声,又话锋一转:“除非你想让她死。”
“……”
陈景端沉默了,挣扎了一会儿,垂眸看了眼气若游丝的灵姝,才妥协道:“好吧。”
说着,把灵姝交到陆子越怀中,顺便瞥了陆子越一眼。
“好好照顾她,不要做多余的事。”
陆子越挑了挑眉,神色不屑:“哦。”
说罢,随着李大夫进入内堂。
陈景端命阿特落去医堂后面守着,自己则守在前面,以防陆子越带着灵姝逃跑。
内堂中,草药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陆子越轻轻将灵姝放在凉席上,环顾四周,片刻,捏了捏她的脸:“醒醒,小病秧子。”
“……”
灵姝瞬间睁开眼睛,脸色虽然苍白,却没有了刚才那气息奄奄的模样,瞅了瞅四周,悄声道:“陈景端呢?”
“外面。”
陆子越亦轻声说道。
李大夫走了过来,打量了陆子越一眼,啧啧道:“你这小子,怎么混成这个破落样了。”
“说来话长。”
陆子越叹了一口气,“此次还要多谢您为我们掩护,麻烦您再开一下密道,我要带着她逃走。等我们走后,您寻个地方躲起来,以免阿特落杀人泄愤。”
“就那两个戎族人,奈何不了我。”
李大夫摆摆手,当年他可是随着陆将军征战沙场的副将,陆将军死后他也卸甲归田,在肃水镇开了家医馆。不成想今日竟看见了陆子越,一看陆子越那潦草的模样,就知道他铁定遇到了麻烦。
这才故意支开了陈景端和阿特落。
而这一切也在陆子越的算计之中,他早就料到陈景端不会轻易前去肃州,而这肃水镇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肃水镇里,李大夫的医术远近闻名,陈景端自然而然会来这家医馆。
李大夫一边命人打开密道,一边瞅了眼灵姝,称赞道:“这小姑娘长得倒是水灵灵的,你新娶的媳妇啊?”
灵姝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陆子越言简意赅:“长公主。”
李大夫立即换上一副恭敬的神色,道:“见过长公主。”
又连忙塞给二人一些银两和药材。
“拿着路上用,快去吧。”
“嗯。”
陆子越也不废话,抱着灵姝入了医馆后堂,走进一间不起眼的柴房中,那里的密道已被打开。
这条密道,直达肃州城的军营,是曾经驻守在此的陆将军所建。
陆子越点了火折子,带着灵姝走入密道中。
昏暗狭小的空间里,他牵着灵姝的手一起前行。灵姝握了握他的掌心,感觉无比的安定。
灵姝问道:“我们真的能逃走吗?”
“只要到了肃州军营中,一切便不成问题。”
陆子越如是说,但心中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仿佛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当然,为了安抚灵姝,这些话他自然不会说出。
“刚刚公主的演技可真是了得。”
陆子越笑了笑,“若不是你装得这么像,陈景端恐怕不会轻易放我们出来。”
“咳咳。”
灵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时候为了逃掉课业,经常装病给皇兄看,一来二去就成了高手了。”
“不过,这些都没有陆大人你厉害呀。”
灵姝眼中满是对陆子越的崇拜,“恐怕三皇兄怎么也想不到,连千里迢迢之外的肃水镇都有你的人。”
陆子越解释道:“那是我父亲的旧部,从前父亲便是驻守在肃州城中,后来在不远的边关战死……”
“……”
灵姝闻言,微微一怔。
没想到提起了陆子越的伤心事,陆将军战死后,陆子越恐怕再没来过这里,如今无意来到,真是命运使然。
她握紧了陆子越的掌心。
陆子越感受着掌心中的温热,轻声道:“没事。”
“嗯……”
灵姝语气低沉,忽然缓缓道:“但我好像有点事……”
“怎么……”
陆子越立即回首看她,幽暗的灯色中,灵姝双颊绯红,媚眼如丝,呼吸间渐渐急促,无力地倒了下去。
他脑海中忘记的那件重要的事瞬间浮现而出。
之前,灵姝曾经中过时安下的胭脂醉,那药需要每一个月与人……
“我好难受。”
灵姝无力地倒在陆子越怀中,只觉得身体里涌起一阵密密麻麻的感觉,难以难耐,令她不自觉地往陆子越身上靠。
“我怎么了?”
她开口,声音软绵无力,惹人遐想。这种感觉,很像上次中毒时的症状。
昏暗狭小的密道里,最容易激发起人心中的杂念。
灵姝忍不住在陆子越身上摸索,去寻找令人疏解的凉意。
“救救我……”
陆子越捉住她那只不安分的手,喉咙间滚动一下,低声道:“灵姝,你要我怎么救你?”
灵姝脑海中浮浮沉沉,恍然间想起上次的事情,轻轻握住陆子越清瘦有力的手腕,颤声道:“像上次一样……”
“……好。”
陆子越眼中晦暗,似乎完全忘了他们身处的境地,右手抚摸着灵姝的脸庞,一路向下,掠过她轻薄的背,柔软的腰肢,来到布裙下。
他俯身,抵着她的额头,问:“告诉我,我是谁?”
灵姝眼中水雾蒙蒙,微喘道:“陆子越。”
“嗯。”
陆子越语气也染上几分哑意,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右手在布裙上游移。
狭小的空间里,二人几乎紧紧地相拥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炽热的呼吸,和身上明显的变化。
“嗯……”
灵姝几乎快要沉沦,却又忽然想起什么,柔弱无力地握住陆子越的手,语气染上羞意:“等等……还有人在追杀我们,这里,这里不可以……”
“……”
陆子越顿了顿,手微微上移,摩挲着她柔软的腰,勾唇笑道:“无妨,我会很快……”
“可是……”
想到若是被外人看见自己那种模样,灵姝瞬间觉得羞愧难当,气息起伏道:“会被看见……”
“看见什么?”
陆子越明知故问,看见她那有气无力反抗的模样,心中杂念疯长,忽然想欺负她一下。
灵姝柔柔地抵着他的胸膛,满面春色:“看见我们在一起……苟合……”
“……”
陆子越心中忽然狠狠悸动一下。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甚至怀疑灵姝是在故意撩拨自己。因为她那些看似无意的话,令他险些把持不住。
“没关系……”
陆子越缓缓低头,凝望着她的脸,眼中满是深意:“我不介意……”
啊?是这个问题吗?
灵姝意识已经开始游离,懵懵懂懂之中竟然觉得陆子越说得有几分道理,又听了他语气微哑道——
“来,张嘴。”
张嘴?
灵姝下意识以为他要亲自己,胡乱又乖巧地点点头,轻启朱唇,踮起脚尖往他嘴边凑。
陆子越明显顿了顿。
随后,才忍住心中的想法,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药丸。
灵姝咽了下去,顺便咬了咬陆子越的手指,一脸茫然。
“啧。”
陆子越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指抽出来,在她脸上擦了擦,无奈道:“没良心的。”
灵姝还要说些什么,却感觉身体渐渐轻快下来,脑海清明,四肢也恢复了些许力气。
“你刚刚给我吃的是什么?”
她依旧靠在陆子越怀中,思绪却清晰了许多。
陆子越目色中带着些许遗憾:“解药。”
那日他匆匆离开时,惦记着此事,命流影带着解药在城门等候,离开时将解药带上了。
今日正巧用上。
若是那日没来得及带解药该多好……
陆子越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这个念头,心绪又乱了几分。
而灵姝清醒过来,回想起刚刚二人纠缠的场面,身上反而越发燥热,低声:“那你刚刚还……”
他分明有解药,还故意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
陆子越挑眉:“我怎么了?明明是公主求我……”
“不要说了!”
灵姝满脸通红,慌忙捂住了陆子越的嘴,支支吾吾道:“我什么也没说,你也什么都没做,好吗?”
“嗯。”
陆子越眼中露出些许笑意,微微点头,把灵姝的手拿开,又叹道:“只是耽误了这么些时辰,只怕安王已经发现了端倪,我们走不掉了。”
灵姝立即愧疚道:“都怪我……”
“……”
陆子越摩挲着她柔软的手掌,忽然道:“道歉要有诚意。”
灵姝:“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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