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中，戎族的青年男子们纷纷看向灵姝，眼中带着若有若无的贪婪与征服欲。
陆子越直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
灵姝瞬间会意，藏到陆子越身后，连连摇头：“我不乐意。”
戎族人见她摇头，心知必定是在拒绝，却还是齐刷刷扭头看向陆子越，眼神示意他翻译一下。
不知为何，这个大渊人竟会戎语。比起陈景端，他们更愿意找陆子越翻译。
陆子越也十分善解人意，说了一句戎族语。
“＃＃＃＃＃＃。”
话出，众人哗然。
“怎么可能！”
“这＊＊凭什么，就这小子，我一个能撩倒十个！”
“我不服！”
“……”
灵姝只觉得这些人好似瞬间炸了一般，营帐里乱哄哄的，众人看陆子越的目光变得十分不善，而那小姑娘的眼色也难看了些许。
“你说了什么？”
灵姝不安地低声问陆子越。
她寻思自己也没说甚么激烈的话呀，一句“我不乐意”至于让这些人气成这样么？
“哦。”
陆子越言简意赅，从容道：“我说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灵姝脸瞬间红了红。
而那些人上下打量着陆子越，见他身形并不魁梧，便觉得他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下意识地轻蔑起来。
“我们戎族向来以武为尊，到了戎族，就要遵守戎族的规矩。你小子跟我比一场，输了这女人就归我！”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附和。
营帐中也越发喧闹。
陈景端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他虽想说一句胡闹，但又转念一想，这些人根本打不过陆子越，不如借陆子越的手搓搓他们的锐气。
就算陆子越输了，他也乐于成见。
于是便在一边冷眼旁观。
灵姝见这些人摩拳擦掌，拔刀霍霍的样子，大抵也懂了是怎么回事。
这么多体格威武的人，陆子越能打得过吗？
她担忧万分地看向陆子越。
而陆子越挑了挑眉，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道：“怎么，担心你夫君？”
“咳……”
灵姝脸色越发红了，像一只熟透的苹果，低声道：“我担心你死掉，还要替你收尸。”
“放心。”
陆子越低笑一声，拍了拍她的脑袋，起身迎战：“我不会让你守寡的。”
他一人，立在魁梧雄壮的戎族人之间，却宛若千军万马。
那些原本还在轻蔑他的戎族人们心中也升起些许不妙的感觉，但话已经撩了出去，此时退缩未免太怂了。
于是立即有一人走了出来，嚷嚷道：“我先来！”
阿满勒看着陆子越，眼中带着探究，这人可是他们戎族一等一的勇士，不知这个大渊的文臣能否胜过他？
而他右侧的中年男子忽然道：“他没有武器，我借他一把。”
阿满勒点点头，不能让自己人胜之不武。
中年男子扔给陆子越一把重刀，陆子越抬手接住。掂量一下，不出片刻便适应了刀，单手挥出一道锐利的寒光。
阿满勒作为裁判，一声令下，刀光瞬起。
戎族人天生体格魁梧，力气大于常人，大刀阔斧地挥着手中的武器，爆发出惊人的威压。然而陆子越不过点地之间，便轻而易举地避开了对方的攻势，看似随意地挥动长刀，却刀刀逼人性命。
不出几瞬，那男人便冒出冷汗。
“我认输！”
在刀尖即将划破他手腕的时候，他脸色瞬白，连忙高声认输。
“哈哈哈哈！”
看戏的人嘲笑他道：“阿乌，你就这点本事！真是丢我们戎族的脸！”“怎么连个小白脸都打不过！”
阿乌面色铁青，呸了一声。
这些人站着说话不腰疼，不知这个大渊人看着随意，实则下手刀刀致命，要不是他及时认输，恐怕手就要废了。
见那些人还要挑战陆子越，阿乌扯着嘴角，并未说什么。
既然他们嘲笑自己，那也没有提醒他们的必要了。去大渊人手里吃吃亏，他们才知道什么叫丢人。
而接下来，戎族人一个接一个地挑战陆子越，又一个接一个地败北。
“……”
营帐的气氛渐渐低到冰点。
败阵的戎族男人们神色精彩纷呈，呈现着各种各样的难看。甚至还有人负了伤，被人抬了出去。而他们看向陆子越的眼神，也渐渐由轻蔑转为猜疑、戒备，甚至恐惧。
这个大渊人，怎么这么能打？！
不同于他们，那戎族的小姑娘却是满眼放光，看着陆子越的眼神也越发爱慕。
而阿满勒心情有些复杂。
他对陆子越非常欣赏，可陆子越并非戎族人，何况在自己的地界，自家人输成这样，实在太难看了。
陆子越淡淡收刀，抬眸环顾四周：“还有谁？”
营帐一片寂静。
“我来。”
坐在阿满勒旁边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他约摸四十几的年纪，气质沉稳肃穆，脚步有力，一看便是上过战场的人。
先前也是他给陆子越送的刀。
他名为刹金乌，是戎族的大将军。
刹金乌大步走来，道：“你跟我一位旧敌很像，我跟你比试一场，不为别的，就是想缅怀一下这位旧敌。”
“哦？”
陆子越挑了挑眉，约摸已经猜到了这是父亲生前交过手的人。
这一局，他用出了全力。
刹金乌征战沙场多年，刀技十分老练，出手便是步步紧逼。然而陆子越却比他更狠，数次剑走偏锋，不消片刻便打乱了刹金乌的节奏。刹金乌终究年迈，渐渐有些力不从心，勉强只能跟陆子越打个平手。
这还是陆子越已经比试过数次之后的结果。
再这么下去，只怕自己会输。
刹金乌这般想着，对面陆子越却已经退后几步，收起了刀。
“我打不过你，你也打不过我。”
陆子越神色淡然道：“这一局是平局。”
“……”
刹金乌一愣，知道这个年轻人是在给自己留余地，心生感叹。
有武功，有谋略。
可惜不是戎族人。
“爹，我喜欢这个男人。”
莎莎拉住了阿满勒的袖子，眼中毫不掩饰地释放着对陆子越的欣赏。
她是阿满勒老年得子来的女儿，也是陈景端的小姨。
见惯了戎族糙汉子的她，一下便对陆子越这样又好看又强的中原人心动了。
“胡闹。”
阿满勒对这个小女儿十分宠爱，却也摇头道：“你忘了，他和她是一对，君子有成人之美，这是中原流传下的一句古语。”
“我才不是君子！”
莎莎嘟嘴道：“我也不是中原人。他们是一对，我们就拆散他们好了，是不是，小外甥？”
她看向陈景端。
从一开始她就发现了，自己这个小外甥对灵姝有着不一样的感情，虽然明面上他们是兄妹，可实际上……
而陈景端神色难辨，语气微沉：“她是我的亲妹妹，你不要动她。”
莎莎脱口而出：“谁说的！”
“莎莎！”
阿满勒制止了莎莎，又看了眼情绪似是不好的陈景端，心里已有打算，便终止了这场宴会。
“今天大家也都累了，回去歇息吧。”
他有命人带着灵姝和陆子越回营帐，因为灵姝紧紧粘着陆子越，便只能将二人安排在同一个营帐中。
等到众人都走了，阿满勒留下了陈景端和刹金乌。
“孩子。”
阿满勒直接说道：“你这次把大渊的公主和臣子带到戎族，有没有想过怎么处置他们？”
陈景端一顿，缓缓道：“按理说，要么杀了，要么放回大渊。”
“不错。”
阿满勒叹道：“近来大渊已经对我们发难，金国也在一旁虎视眈眈，我们必须尽快解决这件事。这个梁子已经结下，就算放他们回大渊，大渊也不会善了，不如直接杀了，就此宣战。”
当年戎族势微，他送女儿去大渊和亲以求庇护，可女儿生下孩子后便病去，这便成了他一直解不开的心结。
如今戎族已比当年强大许多，未免没有一战之力。
然而，陈景端闻言，却沉默不语。
“我知道，你不想杀了那小姑娘。”
阿满勒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叹道：“这都是命啊！既然如此，你就把她娶了吧，这样就能把她留下来了。”
一语惊人。
陈景端神色一变，立即摇头道：“她是我的妹妹。”
阿满勒叹息一声，久久不语。
而他身边的刹金乌也是一脸的缄默，只是那双看向陈景端的眼睛，总是不经意间流出出几分慈爱。
许久，阿满勒说了一段让陈景端久久回不过神的故事。
“……”
夜风微凉，陈景端离开营帐的时候，苍穹的星子零零散散。
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向不远处一顶红色营帐。
那是灵姝和陆子越待的地方。
想着阿满勒说的话，陈景端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原来是这样，原来自己一直离灵姝这么近，又那么远。
“小外甥！”
莎莎走了过来，踮起脚在陈景端眼前挥了挥手。
他虽然是她的外甥，却还比她大一岁。
莎莎好奇道：“你在想什么呢？”
陈景端回过神，看着这个兴致勃勃的小姨。
二人虽然素未谋面，但血缘却让他们像认识了许久一样，彼此都感到十分亲切。
这是陈景端在大渊感受不到的亲情。
他忽然问：“你喜欢陆子越吗？”
“嗯……”
提及陆子越，莎莎顿了顿，用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嘟囔道：“喜欢是喜欢，可阿爹说了，君子有成人之美。他和那个小公主是一对，我拆散他们，不就成坏人了……”
“他们不是一对。”
陈景端淡淡开口，语气毋容置疑：“去做你想做的事吧，只是不能伤害灵姝，知道吗？”
在提及灵姝的时候，莎莎感觉到他的语气变得十分冷肃，仿佛自己只要伤害了灵姝，就会引来什么很严重的后果。
她下意识地顺从：“好。”
而另一边的营帐中。
烛火微亮，灵姝躺在羊毛毡子上，心事重重，时不时叹息一声。
躺在隔壁榻上的陆子越缓缓掀开了双眸。
“……”
他轻声开口：“公主，您已经叹了十一次气了，是在为回大渊的事而担心吗？不要怕，我一定会送你回去。”
灵姝愣了愣。
听到陆子越这么说，她心里很感动，只是这一刻她叹的却是别的烦心事。
“……”
她侧躺着，盯着陆子越，犹豫道：“今天宴会上那个戎族小姑娘你看见了吗？”
陆子越反问：“除了你，还有别的女人吗？”
“有的！”
灵姝当即肯定，意识到有些激动，又轻声道：“我刚刚跟外面的侍女打听了一下，她是戎族首领的女儿，陈景端的小姨，十分受宠。”
陆子越：“……”
这个人连戎族语言都不会，竟然还能打听出这么多事。
这份心放在别的地方该多好。
但他还是十分平静，认真问道：“然后呢？”
灵姝纠结了一会儿，才道：“她看上你了你知道不？要是她霸王硬上弓怎么办？这里是戎族，她才是公主，我怕我护不住你！”
“……”
陆子越盯着头顶的营帐，感到一瞬间的失神。那一瞬间。他都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发笑。
“没事的。”
许久，陆子越缓缓阖眸，翻了个身：“真到那时候，我就去死。”
去死？这怎么行？！
灵姝神色震动，还要说些什么，却听见陆子越又传来一句话。
“这样便能保住清白了，夫人，你满意了吗？”
“……”
灵姝眨了眨眼，许久，才小声道：“嗯。”
这一夜，她在胡思乱想中渐渐睡去。还做了个梦，梦里，戎族的小公主和陆子越成亲了。
“不行……”
翌日，灵姝蓦然惊醒，立即去找陆子越的身影。
一抬头，陆子越已然在她榻边坐着，神色担忧：“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
“……”
灵姝一惊，立即上下摸索着他的衣裳，确认他并没有去成亲后，才松了一口气，道：“我没事。”
陆子越被她摸得有些不自在，虚咳道：“青天白日的，公主做什么呢？”
“我……”
灵姝噎了一下，吞吞吐吐道：“我昨夜做了一个梦，梦见你被陈景端打死了，自然要确认一下了。”
“呵呵。”
陆子越轻笑一声，淡淡道：“要死也是他死。”
二人起来洗漱了一番，正说话间，外面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
“陆子越，你醒了吗？”
莎莎说着大渊话，不出片刻，便带着几个侍女走了进来，笑道：“我来给你送早饭了！”
说着，命人将饭放下。
灵姝早已饿了，见此自然而然地拿起了一块烤饼。
“你不许吃！”
莎莎立即瞪了她一眼，“这是我给陆子越的！”
阿满勒曾教过她说大渊话，所以灵姝立即听懂了。
好啊，她果然觊觎陆子越。
灵姝瞬间升起一阵不服气，不仅为饭，也为陆子越，“他的就是我的，我怎么不能吃了？我就吃！”
说着，毫不犹豫地拿起了一块饼。
“他的怎么会是你的？”
莎莎原以为大渊的姑娘都是温婉秀气的，却没想灵姝如此霸道，又气又急：“他根本不是你夫君！”
闻言，灵姝一顿，眼中流露出一瞬间的心慌。
她怎么知道的？
灵姝心虚道：“谁说的？”
若是个聪明人，早就看出她的不对劲了，但莎莎显然不是个聪明人，得意道：“我小外甥说的！”
“陈景端？”
灵姝冷哼一声：“他是个十足的大骗子，我就是被他骗到这里来的，他的话你也信？笨死了！”
“你，你胡说。”
莎莎神色一顿，坚持道：“我小外甥才不会骗我，你，你来说。”
她忽然看向陆子越，“你们是不是夫妻？”
灵姝也立即看着陆子越。
陆子越缓缓看了眼莎莎，眼中情绪难辨，竟然道：“是不是，你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
灵姝瞬间愣了愣。
他怎么不承认？怎么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明明昨天还说自己要已死而证清白呢，今日就变了，骗子！
灵姝感觉天都塌了。
而莎莎闻言，懵了懵，立即道：“我用眼睛看……看你两就不是夫妻！”
灵姝幽幽道：“你眼睛瞎了。”
莎莎：“你说谁呢？”
眼见两人一言不合就要掐起来，陆子越叹了口气，连忙道：“安静些。”
莎莎：“嗯。”
灵姝：“呵。”
用过了早饭，几人便出了营帐。陈景端把灵姝他们带来戎族，却没有当做犯人关押，而是给了几人一定的活动空间。
灵姝一出营帐，就看见陈景端走来，瞬间生气，怒冲冲地走了过去。
“灵姝……”
陈景端见着她，不禁露出笑意，却听见她质问道——
“陈景端！你怎么说我和陆子越不是夫妻？”
“嗯？”
陈景端神色微敛，十分淡然：“你们是吗？”
灵姝瞬间哑火：“呃……”
他们确实不是哈。
可是……
灵姝回头看了看缠在陆子越身边的莎莎，又压低声线道：“你明知道她喜欢陆子越，还故意说这些话。为的就是让她把陆子越抢走，好让我一个人在这里无依无靠，对不对？”
……倒还挺机灵。
陈景端心里默默愧疚一瞬，随即又道：“灵姝，你怎么会无依无靠，我可以当你的依靠，陆子越会的，我也会。”
“放屁。”
灵姝直言道：“陆子越会阴谋诡计会尔虞我诈会杀人不见血会卖了你还让你帮他数钱，这些你会吗？”
陈景端：“……”
这是什么好事吗？
而另一边，一直默默关注着二人的陆子越闻言神色一顿，扯了扯嘴角。
“呵呵。”
平时真是没白教她，竟然会用这么丰富的词汇骂人了，而且骂的还是他。
他怀疑她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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