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翻译课，孟玟是第一个到机构的，教室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她起身，将窗户打开。
初秋的清晨，空气里还带着点薄雾，扑面而来，带着湿气。
眼见时间还早，孟玟准备先到楼下买杯瑞幸咖啡，对她来说，纯正的美式太过苦涩，拿铁又显得甜腻，所以一些加了果汁的美式就成了她的最爱。
正对着孟玟的店员是个年轻的小哥，穿着蓝色衬衫，带着瑞幸专属的围裙，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浓眉大眼，鼻梁高挺，身材瘦削。
这个时间点订单并不多，这栋楼里的社畜上班时间大多在七点，来上课的学生也大多还没来，其他店员可能趁着空档去拐角处的厕所了。
“345号。”
孟玟把手机上的取餐码扣到机器上，发出“叮咚”一声。
小哥抬眼，见到孟玟，有些腼腆地说：“需要打包吗？”
孟玟点头，又加了一句：“再给我个杯套，谢谢。”
小哥动作麻利，一股脑的把餐巾纸往袋子里塞，反正花的也不是他的钱。
在接过咖啡的时候，孟玟习惯性地再次道谢，却见店员小哥的耳根隐隐泛红。
这种初入社会的年轻人，总是会带着些青涩，少许多老练，其实如果细细观察每个人的举动，就会发现他们的特别之处，只是大家都太过匆忙，几乎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如此细致地了解一个人。
孟玟拿起咖啡转身离开。
“早。”
栾丞推开玻璃门走进来，对孟玟打了个招呼。
他今天穿着件白色的休闲西装，让孟玟怀疑他的衣柜里是不是塞满了这种手工定制的西装。
她停在原地，热切地招手，眉开眼笑道：“老师，早哇！”
孟玟一身黑色小香风外套，里面的搭着白色衬衫，宽松的黑色长裤，让她看起来更加成熟清冷，可惜一开口就破功。
栾丞眼底漫上笑意，迈步走到孟玟左侧，有意无意地遮挡住店员小哥的目光，语气里带着调笑：“现在没有其他人，叫我学长就好。”
见状，店员小哥识趣地低头，目光不再紧随着孟玟。
孟玟怔忪片刻，随后坦然道：“好啊，学长。”
两个人一同坐电梯上楼，教室内还是空无一人，行政部的几个老师在前台坐着。
栾丞去办公室，孟玟回到教室里。
成年人不是因为变得更加自律才被称为成年人，只是因为年龄到了。
一直到过了上课时间的十分钟左右，所有人才到齐，郑依没有来，栾丞开始进行今天的课程。
这次的课以传统文化为主题，栾丞拿《西游记》的翻译举例，光是在“游”这个字上面，法语中就没有相对应的词，替换了一个又一个翻译方法，最终敲定了Pèlerinage。
只是单看书名，外国人可能还是难以理解到底在说什么。
紧接着，栾丞手指按动手上的遥控器，电子屏幕上立刻出现两张图片，对于同一段话，两种翻译版本，他留了十分钟给学生们阅读。
栾丞随手一指，说道：“黄卓乐，你来说一下，看完这两个版本，你有什么想法？”
黄卓乐站起来，挠挠寸头，有些憨憨地脱口而出：“嗯……挺好，翻译的挺好。”
时间似乎静止下来，栾丞沉默良久，释怀地笑了，笑得可怕。
孟玟着实担心他的精神状态：当老师哪有不疯的。
栾丞接着讲道：“法语是一门很严谨的语言，有什么意思都表达在字面上，很多国际上的官方文件都会用法语，因为不会有歧义，就像感到不满的时候，会直接表达出来，而中国人大多含蓄，说话给人留面子。”
……
一节课结束，孟玟去拐角接了个电话，是杨欣欢打来的，一顿被数落后，再回来的时候，教室里的学生已经走光了，只剩栾丞站在前面收拾东西。
栾丞抬眸，问道：“怎么了？我讲的太难？一脸小苦瓜的表情。”
“上次找你的那个女生的电话，打电话说我做事冲动。”
栾丞赞同：“说得好。”
孟玟：……
孟玟心中有气，鞋子踩在地上也用了些力气，发出“咔哒”的声音，干脆利落地把桌面上的书装到书包里，再一转身，发现栾丞已经离开了。
她还是成了最后一个走的人。
秋阳如同被金色的枫叶渲染，变成温吞的橘色，缓缓落在走廊上，外面静悄悄的，可能行政老师也走了，还需要她锁门，钥匙约定俗成地放到地毯下面。
反正这教室里也没什么贵重物品，小偷倒也不至于来这里偷一些废纸，当然，对于没有册子刷又面临考试的清澈大学生来说就不一定了。
门轴转动发出“咔哒”的声响，孟玟背着书包走出来，还未转身，就闻到极淡的沉木香。
孟玟抬头，发现栾丞就靠在几步之外的墙上。
阳光似乎格外偏爱他，将他周身都营造出温润的光辉，西装上的扣子规矩地系到最后一粒，一只手漫不经心地转着手中的钥匙扣。
心脏漏了一拍。
孟玟在栾丞的注视下，尽力装作自然的样子，迈步走向他。
他微偏着头，眼底浮现出点懒倦，声音低低道：“中午要去我那里吃饭吗？”
有一说一，栾丞做饭是真的好吃，否则，孟玟就算回学校也只能吃外卖，而且，他的书房环境比自习室好多了，非常适合学习，可她既请教他问题，又要吃他做的东西，怪不好意思的。
栾丞睫毛垂下，说：“我的资料又整理不完了。”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一位帅哥，并且是欠了他人情的帅哥。
孟玟拍拍胸脯，道：“包在我身上，没问题。”
中午依旧是栾丞在厨房忙碌，孟玟在一侧帮忙打下手，厨房空间大，锅铲与铁锅碰撞发出的金属声音此起彼伏，升腾起的热气裹着蒜香。
栾丞早就脱掉西装，换上了件家居服，系上围裙，袖子卷到手肘处，打开冰箱，露出里面满满的食材。
“哇！”孟玟注意到他的动作，感到惊讶，“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冰箱也是满的，你还要每天采购食材吗？”
栾丞从里面拿出几颗西红柿，红彤彤的果皮趁得他的手更加白皙，说：“不是，我们家有雇阿姨，她偶尔会来我这里，帮忙添些东西。”
孟玟瞪大眼睛：“那你还能坚持做饭，要是我早就交给阿姨不管了。”
栾丞定定地看着她几秒，转身打鸡蛋，开口解释道：“回国后，我也不是常常做饭，尤其你没来的时候，偷懒再正常不过。”
“喀嚓”“喀嚓”的声音响起，手起蛋落，一轮轮小小的太阳老老实实地待在碗中。
午饭做得简单，两个人匆匆吃过后，轻车熟路地来到书房，工作的工作，学习的学习，互不打扰，偶尔会闲聊几句。
孟玟的效率格外高。
转眼又到傍晚，栾丞已经提前一步点好两份轻食外卖，傍晚五点左右下去取上来。
吃饭间，栾丞变魔术一般从背后拿出两个黑白色的手柄，在孟玟眼前晃了晃，声音带着蛊惑道：“现在时间还早，打几局游戏吗？”
孟玟手有些痒，他的声音带着莫名的吸引力，让她想要试试。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灯光罩在沙发上，两个人都盘腿坐到沙发前面的地毯上，前方的电视机亮着游戏界面，正在播放动画，一间木质小屋的场景。
栾丞起身把灯光调得更亮，避免刺眼，又去找来个抱枕递给孟玟，忙活完一切后，才再次坐回来。
随着情节的推进，两个人也渐入佳境。
”小心，这里需要躲开！”孟玟忽然出声提醒。
话音刚落，两个人同时按下手柄上的按钮，将摇杆向前推，两个角色同时起跳，在空中划出交叠的弧线，完美落地，成功躲避伤害。
在此之前，孟玟从未玩过这款游戏，没想到她操作起来四平八稳，和栾丞配合默契，甚至偶尔还会先他一步过关，在前方等栾丞。
趁着等待的间隙，她转头看向身边的栾丞。
他正蜷坐在茶几前，长腿显得无处安放，身上穿的深灰色家居服柔软，领口在不知何时斜斜的跨到一侧，露出点锁骨，屏幕的蓝光影照在他的脸上，沿着鼻梁，稍远的一侧脸变成阴影，目光专注，带着不容置喙的认真感和侵略性。
孟玟回想起在“跃动”楼下遇到的王贤，他曾经说过栾丞混迹网吧的历史。
幻想和现实重叠，或许二十岁的栾丞也像今晚这般，坐在电脑屏幕前……
可惜，他们相识太晚，她见不到意气风发时的他。
栾丞骤然出声：“好了，我来了，接着往下走。”
孟玟忙不迭地收回不断发散的思维，接着盯着屏幕。
“学长，这个管道怪输定了！我们配合简直天衣无缝！”
默了两秒，栾丞调侃说：“管道怪输不了，因为这是吸尘器。”
“这你别管，我心里有数。”
天色渐晚，眼见就要彻底黑下来，孟玟有些遗憾地停下，道：“看来今天是不能通关到最后了，以后有机会再玩。”
栾丞颔首，将手柄放到茶几上，背靠沙发缓神。
孟玟一只手撑着沙发想要站起身，结果刚起到一半，一直被压在下面的右腿就像被细密的针扎过，麻到整条腿都在痒，膝盖一软，她整个人直接向一侧栽倒。
额头最先磕到一片温热的胸膛，鼻尖埋在家居服里，淡淡的沉木香直往鼻孔里钻。
孟玟下意识地多吸了几口，而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像个痴汉。
果不其然，孟玟感觉栾丞身上的肌肉变得紧绷。
她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腿麻了。”
孟玟想要拉开两个人的距离，结果手找不到可以支撑的点，往下一撑，触及到了危险地带。
栾丞瞳孔骤然收缩，倒吸一口气，紧接着眸子颜色逐渐变得暗下去，带着风雨欲来的失控，伸手将她抱住，喑哑道：“别动了，不然告你耍流氓。”
孟玟：……
两个人抱得严严实实，谁也没有开口，孟玟是根本不敢说话，心跳渐渐同步。
栾丞看向孟玟脆弱的脖颈，白皙纤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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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这个管道怪输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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