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阳光把梧桐叶滤得透亮,碎金似的落在翟瑞手背上。他递出第二个还冒着热气的牛肉饼,油纸边缘浸着淡淡的油光,饼皮的焦香混着肉汁的浓郁,在风里飘出一小片暖雾:“呐,这是我给你买的牛肉饼,趁热吃,要不然凉得快。”
郑慧指尖捏着饼边,鼻尖先裹住那股熟悉的肉香,眼睛亮了亮——法国街头多的是可丽饼的甜香,这般扎实的烟火气她找了好久:“翟老板,你从哪里薅的?我在法国这么久,连卖牛肉饼的店影都没瞅见。”
“在我们学校分地的宿舍那边,”翟瑞指了指不远处爬着青藤的宿舍楼,楼下梧桐树荫里还能看见小贩推车的金属反光,“我刚下楼就瞅见了,想着你肯定爱吃,就多带了一个。”
郑慧咬下一大口,酥脆的饼皮在齿间发出轻响,肉汁顺着嘴角往下淌了点,她忙用手背蹭了蹭,眼睛弯成了月牙:“真的很好吃哎,这味道,像极了我们以前初中附近的那家铺子。”阳光落在她棕色的头发上,发梢泛着软绒绒的光,连说话的语气都沾了点暖意,“好久没吃到家的味道了。”
“胡记吗?是有点像。”翟瑞咬了口自己手里的饼,嚼了两下,忽然笑了,“不过细尝着,更像闵大食堂的味道——当年你总说食堂的饼太咸,每次都要配着冰可乐吃,现在倒怀念了。”
郑慧抬手碰了碰落在掌心的阳光,暖融融的温度顺着指缝往下滑,她舒了口气,语气里带着点玩笑似的慵懒:“今天天气真好啊,吃一口牛肉饼,再晒会儿太阳,感觉整个人的‘尸斑’都要淡一点了。”光线把她的侧脸勾勒得柔和,连睫毛的影子都透着鲜活,不像在法国时,连晴天都带着点凉丝丝的疏离。
“法国是不是气候很少出太阳啊?”翟瑞顺着她的目光望向远处的棕榈树,海风裹着点咸湿的气息吹过来,树叶哗啦作响。
“也不是不出太阳,”郑慧晃了晃腿,鞋底蹭过草地的碎叶,“但法国的太阳总带着点凉劲儿,晒久了也不觉得暖,不像这儿,浑身都能晒得松快。” 翟瑞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带着点认真:“那你来国藤,天天都能晒着太阳。不过说起来,倒觉得棕榈树和海洋更自由一点。”
“现在可能去不太了,不过我可以来找你旅游呀。”郑慧微微弯起嘴角,指尖轻轻点了点不远处的桥身——亚历山大桥的银灰色桥栏在阳光下泛着光,像条安静的银带,“比如我当你的导游——你看,那个桥叫亚历山大桥,是很著名的建筑哦。”
“哦,是吗?”翟瑞笑着点头,声音里带着点纵容,“记住了,小郑老师。”
午后的阳光透过教室的玻璃窗,在课桌上投下长长的光斑,粉笔灰在光里轻轻飘着,混着讲台方向传来的板书声。任安手里攥着两个还热乎的牛肉饼,油纸被热气浸得有点软,边缘沾着点胡记特有的油星子——他排了二十多分钟的队,饼皮还带着刚出炉的脆劲儿。
“呐,我给你买了新鲜的牛肉饼,刚刚出炉的哟!”他走到郑慧桌前,声音里带着点藏不住的期待,“我在胡记排了好久好久的队,想不想吃啊?”
郑慧停下笔,笔尖还沾着点墨,她抬起头望向任安,眼底带着点了然——任安每次找她,十有**是数学又卡壳了:“想吃。”顿了顿,她放下笔,指尖敲了敲桌角的数学卷子,“说吧,又是哪里没搞懂?”
“我给你买牛肉饼,又不是光为了学习!”任安一屁股坐在郑慧前面的座位上,把饼往她面前递了递,语气里带着点委屈,“就是单纯想请你吃而已。” 郑慧接过饼,指尖触到油纸的温度,浓郁的肉香顺着鼻腔飘进来。她挑了挑眉,故意逗他:“君子还不食嗟来之食呢,我得给你讲两道题。昨天老师讲的数学卷子,你全部听懂了吗?”
“哎呀,不要老是提数学卷子!”任安赶紧捂住耳朵,脑袋往旁边偏了偏,语气里满是抗拒,“我听了还是不会,太烧脑了。先把饼吃了才是正事。”
“好啊。”郑慧咬了口饼,酥皮掉在课桌上,任安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电影票——票根边缘还带着点影院的奶油香味,他甩了甩,眼睛亮晶晶的:“最近新上了几部文艺片,有没有兴趣?我妈单位发了两张券,我们周末去看。”
“但是我不太喜欢看文艺片。”郑慧放下饼,伸手拍了拍任安的肩,语气坦诚,“总觉得很容易变得又臭又长,坐两个小时都不知道在讲什么。而且这个导演,之前拍过的电视剧说是青春疼痛文学,我没觉得多疼痛,只觉得没什么营养。”她顿了顿,想起陶勤总念叨文艺片,“叫陶勤陪你去看,感觉他更喜欢一点。”
“他不懂。”任安把票攥紧了点,语气有点固执,指腹蹭过票面上的演员名字,“文艺片也是一种抒情方式嘛,看一看,放松一下。” “哦!”郑慧忽然拍了下手,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语气带着点歉意,“对你这么说,我突然想起来了——我们老师安排了个数学拔高班,星期天下午上课。章铭上次为了凑人数,把我的名字也写上去了。”她看着任安垮下来的脸,忍不住笑,“周末可能看不了电影了,我们要去卷一下。”
“那你还我牛肉饼!不跟你玩了,哼。”任安故意把脸扭到一边,嘴角却忍不住往下撇,带着点孩子气的不满。
“不是吧,哈哈哈。”郑慧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星期天我上完课,给你买个牛肉饼去你家讲课怎么样?还带你爱吃的草莓味酸奶。”
“好嘛好嘛,就这样吧。”任安忍不住笑了,语气里带着点无奈,手指戳了戳她的课本,“感情淡了呗,没有爱了。”
“什么呀。”郑慧收起笑容,语气认真了点,“虽然我没有外面机构的老师专业,但你看,我跟你讲了之后,你上次月考数学不是多考了二十分吗?那些老师不知道你的思维方式,我这个‘一对一专项提高’,说不定还能帮你以后考个好高中呢。”
“好好好,郑老师。”任安笑着点头,眼底带着点纵容,“那我周末等你——记得买牛肉饼啊。”
下课铃刚响过一半,夏琪就凑到郑慧身边,声音里带着点兴奋。窗外的雪丝正轻轻飘着,落在窗沿上,很快化成一小滴水珠,顺着玻璃往下滑,留下淡淡的水痕:“听说最近食堂开了个新窗口卖牛肉饼,今天中午想去尝一下吗?我昨天听隔壁班同学说,饼皮脆得能掉渣。” 郑慧把桌上的书摞整齐,指尖拂过课本封面的积雪,语气里满是期待:“好啊!我们上完数学课就冲——去晚了肯定要排队。”
“但是我感觉陈老师今天肯定又要拖堂。”夏琪偷偷在郑慧耳边压低声音,眼睛瞟了一眼讲台上还在收拾教案的陈老师,语气里满是担忧,“上次他就多讲了二十分钟,我们去食堂的时候,糖醋排骨都卖完了,只能吃青菜。”
郑慧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亮了亮,语气里带着点庆幸:“我觉得也是,要不然我去找翟瑞,让他和他室友帮我们买两个?省得等我们过去,饼都凉了,肉汁也凝了。” “啧,你和他关系也太好了吧!”夏琪立刻露出一副“我懂了”的邪笑,手肘轻轻碰了碰郑慧的胳膊,“说,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他怎么这么任劳任怨,你是不是用零食贿赂他了?” “没有啊。”郑慧顺着夏琪的目光看向窗外,雪丝比刚才密了点,把远处的教学楼衬得有点朦胧,像蒙了层白纱,“我们从小学一个小学,到初中一个初中,再到高中一个高中,从初中认识到现在,都四五年了,关系肯定好啊。”
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课本边缘,语气里带着点愧疚,“不过我感觉我没帮他什么,他总帮我带早餐、占座位,等今年他过生日,我给他包个大大的礼物。” “羡慕你。”夏琪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点失落,手指捻起窗台上的一点雪,“我之前玩得很好很好的朋友,都因为没考到一个学校,感情慢慢就淡了——现在连微信都很少聊,上次见面,都不知道说什么。”
她又凑近了点,语气里带着点八卦,“感觉如果你和他在一起,那一定是很浪漫的青梅竹马,比小说里写的还甜。” “不不不,他应该有喜欢的人吧。”郑慧赶紧摆手,语气里带着点不确定,“我记得之前诊断性考试,那个五中很厉害的女生,叫什么来着……哦对,胡沐思,成绩在市里面拔尖,听说翟瑞之前总跟她讨论竞赛题,应该是他喜欢的吧?”
她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点疑惑,“不过我不太清楚——是不是高二的时候,那个女生自己辍学了?是什么原因啊?我当时没怎么了解,只记得那阵闹得沸沸扬扬的,到处都是传言。” “哦对,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夏琪轻轻拍了拍桌子,声音里带着点恍然,“我记得那天翟瑞好像还去了五中,下午上课的时候都迟到了,校服上还沾了点灰,脸色也不太好,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
“是的,当时他回来,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他什么都没跟我说。”郑慧的语气里带着点惋惜,目光落在窗外的雪上,“后来就听到年级上有人在说这件事,但都只是些零碎的传言,有的说她家里出了变故,有的说她不想读书了,谁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哎,真是可惜。”夏琪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点惋惜,“我听说那个女生长得很漂亮,家里也有钱,成绩又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她顿了顿,又认真起来,“不过我们还是不信谣、不传谣,毕竟是别人的事,瞎猜也不好。” “是啊,我们这种平平无奇的小高中生,还是先考虑今天中午让翟瑞给我们带个牛肉饼比较实在。”郑慧笑着把话题拉回来,窗外的雪好像小了点,阳光隐约从云缝里透出来,“吃饱喝足才有力气学习嘛,数学卷子还等着我们呢。”
“对对对,你说的很对!”夏琪立刻附和,这时上课铃响了,她赶紧往自己座位跑,“打铃了打铃了,我回座位了,等下课就去吃饭——记得让翟瑞多买个蛋!”
傍晚的小区里飘着点饭菜香,夕阳把楼道的影子拉得很长,橘红色的光落在墙上,像铺了层暖绒。郑慧手里拿着两个牛肉饼,是小区门口大爷刚做的,油纸还带着点烫,她凑到任安鼻子边,语气里带着点调皮:“牛肉饼,牛肉饼,香喷喷的牛肉饼,吃不吃啊?难得买一个,今天大爷出摊晚,我等了好一会儿呢。”
任安接过饼,指尖触到油纸的温度,他咬了一口,咀嚼了两下,语气里带着点怀念:“好啊,不过这饼看着比不上胡记的——胡记的皮更脆一点,咬下去还会掉渣,肉汁也更足。”又嚼了嚼,他笑了,伸手揉了揉郑慧的头发,“不过也好吃,感谢饼子给我买的饼子。”
“我也觉得。”郑慧看着手里的饼,眼神里带着点怅然,指尖蹭过油纸边缘,“不过胡记不知道从哪一天起就没了,之前邻里乡亲们都在说,却没人知道原因——上次我路过,只看到门上贴了张‘转让’的纸,灰都落了一层。”她顿了顿,又想起什么,眼睛亮了点,“好像有一家开在大学门口的胡记,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家,等我开学了去看看。” 任安突然拉起郑慧的手,他的手心很暖,能驱散傍晚的凉意,语气里带着点认真的承诺:“等我以后赚钱了,就找到最好吃的牛肉饼配方,在你读的大学门口开一家——不叫胡记,叫任记,让做牛肉饼最好吃的大娘给你做,天天让你吃个够,再也不用惦记以前的胡记。”
“好,以后就叫任记,我天天吃。”郑慧伸手抱了抱任安,脸颊贴在他的肩膀上,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香味,语气里带着点不舍,“过几天我就要回学校了,我们两个学校隔得这么远,坐地铁都要一个多小时,到时候想见一面都难。”
“没事,我有时间就坐地铁去你们学校看你。”任安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语气里满是安抚,“我们又不是异地,只是隔得稍微远了一点而已,又不是见不到——周末我还能去找你,带你去吃学校附近的麻辣烫。” “那我们每天打视频。”郑慧抬起头,眼睛里带着点笑意,夕阳的光落在她脸上,柔和得像一层纱,
“我给你讲我们学校的趣事,你给我讲你的数学有没有进步。” 雨下得很大,豆大的雨点砸在地面上,溅起一圈圈水花,噼里啪啦的声音裹着冷意,往骨头缝里钻。任安站在郑慧家楼下,手里攥着一个牛肉饼,油纸被雨水打湿,变得皱巴巴的,热气从饼的缝隙里钻出来,很快被冷雨浇散,只留下一点微弱的温度。他的头发被雨水淋得一缕缕贴在额头上,水滴顺着发梢往下滴,落在牛肉饼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把原本金黄的饼皮浸得发暗。
手机贴在耳边,机械的女声一遍遍重复:“你好,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声音在雨里显得有点飘忽,似远似近,任安的指尖因为用力攥着手机,泛出一点白——他找了一下午手机,刚找到就看到郑慧的消息,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住,又沉又疼。
“请在听到滴声后留言,滴~。”提示音落下,任安深吸了口气,雨水顺着脸颊往下流,分不清是雨还是别的,他的声音里带着点急切的愧疚:“饼子,我不知道你在生气还是怎么了,我真的很对不起。荣喜君她发高烧,昨天晚上还哭着给我打电话,我没看到你发的消息,我不知道人正去世了……我真的很抱歉。”他抬起头,望向郑慧家亮着的窗户,灯光在雨雾里显得有点模糊,像块蒙了水汽的玻璃,他又失落的低下头,“但是你看看我,我给你带了牛肉饼,是你爱吃的那种,我现在就在你们家楼下,你可以下来一下吗?就一分钟。”
这时,一阵电瓶的嗡鸣声传来,沐颜停下车子,头盔上还滴着水,车筐里的雨伞被风吹得歪了边。她看着任安浑身湿透的样子,语气里带着点惊讶:“安哥,你怎么全身都湿透了呀?怎么不上去?慧妹儿好像在家呢,我刚看到她家灯亮着,窗帘还拉着一半。”
“你知道今天人正去世了吗?”任安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语气里带着点沙哑,指腹蹭过冰凉的脸颊,“我前女友有事情找我,我就没看到消息——刚找到手机才知道,人正……已经没了。”
“我知道啊,宝儿今天还安慰了慧儿好久呢。”沐颜取下头盔,甩了甩头发上的水,语气里带着点心疼,“毕竟人正是你和她一起从救助站接回来的,陪了她三年,她今天可难过了,昨天晚上就知道消息了,一晚上没睡好,眼睛都是肿的。”
她顿了顿,又疑惑道,“我觉得你应该比我们先知道呀,慧儿肯定第一时间就告诉你了,你怎么没看到?” “是的,但是我昨天晚上手机不见了,放在教室忘拿了,刚刚才找到,才看到她发的消息。”任安的声音里满是愧疚,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牛肉饼,油纸的碎片掉了一点在地上,很快被雨水冲散,“我要是早点看到,肯定不会……” “你前女友?是那个之前跑到我们院子里来寻衅滋事的女生吧?最后还被拘留了的那个。”沐颜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点不满,她伸手拍了拍任安的肩,掌心的温度透过湿衣服传过来,“我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评判,反正当时那个女生在我心里的形象就是无理取闹,搞笑至极——她甚至还把慧儿爷爷给她的遗物摔了,那是慧儿爷爷临走前给她的钢笔,最后连一句道歉都没有说。问出来的原因,竟然是你那天没陪她出去逛街,简直跟个泼妇一样。”她顿了顿,语气严肃了点,“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原因去陪她,是她生病还是家里有人去世,首先我为我刚才的话道歉。其次,如果你还要和她在一起,之前宝儿跟我说,我们不介意和你划清界限——慧儿受的委屈已经够多了。”
“不是的,沐颜,之前是她的不对,我……我很真挚地给你们道歉。”任安赶紧解释,语气里带着点急切,雨水还在往他脖子里灌,冷得他打了个哆嗦,却没心思管,“我已经跟她断了联系,这次是她骗我说家里出事,我才去的。”
“不是。”沐颜打断他的话,语气坚定,“我们需要的不是你的道歉,而是犯错者的道歉。而且我们这么三四年都没天天在一起,不知道你现在真的变成了什么样子。我虽然还认你这个安哥,但我真的希望你和她彻底分开——你们不是早就分手了吗?”
她又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点劝诫,“还有,我建议你今天还是别上去了。你想啊,人正去世了,她最难过的时候,你却在外面一天没回消息,换做是谁都会心寒。如果是这种情况,我都没脸见她了,你好好想想吧,安哥。” 沐颜说完,就推着电瓶从旁边走过去,走进了楼梯间,脚步声很快消失在雨里。
任安站在原地,雨水砸在身上生疼,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着,五味杂陈,连手里的牛肉饼都凉透了,再也没有一点热气。他对着手机,声音里略带哭腔,带着点恳求:“饼子,我是真的很对不起,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我也欠你们一个道歉。我希望你可以原谅我,我们一直一直都是好朋友,好吗?我真的很害怕失去你们——失去你。”
他吸了吸鼻子,语气里带着点颤抖的承诺,“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和荣喜君来往了,我想和你们一起,像以前一样……” “滴——”语音发送的提示音在雨里响起,任安握着手机,站在原地,雨水还在不停地下着,把他的影子泡在水里,显得格外孤单。
法国的午后带着点慵懒的暖意,梧桐树叶在微风里轻轻晃着,投下斑驳的影子,落在铺着鹅卵石的街道上。车流缓缓驶过,轮胎碾过路面的声音很轻,混着街边咖啡馆里传来的钢琴声,温柔得像一层纱。郑慧笑着看向翟瑞,语气里带着点玩笑:“话说万一你们学校门口的铺子今天没开门怎么办?那我们就去吃你们学校旁边的法餐,听说很有名,我还没吃过正宗的法国菜呢。”
翟瑞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指尖带着点温柔的温度,语气里满是纵容:“好啊好啊,小朋友。我这几天都在吃食堂,早就想出来换换口味了——不过那家法餐有点贵,我请你。”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牛肉饼铺子应该是开门的,我记得他们家好像七天都开,还是前几天刚开的,叫Honey Beef Patty,名字特别直白。”
“这么直白的名字,哈哈。”郑慧忍不住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店铺上——木质招牌上画着个小小的牛肉饼,还冒着热气,“一定是一对很有爱的中国夫妇开的,你看,招牌下面还挂了串小红灯笼,像过年一样。”她忽然停下脚步,语气里带着点期待,“如果有机会,我们也去开一家,叫Double Z Beef Patty,用我们俩名字的开头缩写,以后我们的朋友来了,都能吃到我们家的饼。”
翟瑞顺着她的目光往前指了指,不远处的店铺门口飘着淡淡的肉香,钻进鼻腔里,带着点熟悉的烟火气:“就是那家店,走吧,我们过去买——我要加双倍肉的,给你也加双倍。” 郑慧刚要抬脚,目光却忽然顿住了。前面的车流缓缓驶过,透过车窗的缝隙,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浅灰色的外套,肩膀的线条,连抬手整理衣领的动作,都和记忆里的人一模一样。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了看:是任安啊,他怎么会在这家牛肉店? “小朋友怎么了?”翟瑞注意到她的异样,担心地看向她,伸手轻轻拉了拉她的胳膊,指尖带着点安抚的力度,“怎么不走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翟老板,那个是不是任安啊?”郑慧的声音里带着点不确定,目光还锁在那个背影上,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翟瑞的袖子,“是我看错了吗?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在国内吗?” 翟瑞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很快就认出了那个人——任安比以前高了点,也瘦了点,但轮廓没变。他轻轻拍了拍郑慧的背,语气里带着点安抚:“哎,好像真的是。你要过去打个招呼吗?”
见郑慧没说话,只是盯着那个方向,他又提议道,“或者我们先暂时不要过去——你看,旁边有家咖啡店,暖光从玻璃窗里透出来,还飘着咖啡香,我们先去坐一下,等他走了再过去买饼,好不好?” “好。”郑慧缓过神来,轻轻点了点头,被翟瑞拉着走进了咖啡店。店里的暖风吹在身上,驱散了刚才的恍惚,咖啡的醇厚香味裹着点心的甜香,让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点。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翟瑞轻轻握住郑慧的手,他的手心很暖,能驱散一点她心里的不安:“小朋友,你听我说,我真不知道这家店是任安开的。我也是刚才问了店员才知道的,之前路过的时候,也没遇到过他——如果知道,我肯定不会带你来这里。”
“没事的,没事的,翟老板。”郑慧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点轻描淡写的伤感,指尖蹭过翟瑞的掌心,“我只是觉得好久不见了——其实也没有,快一年前还在家那边见过,只是突然在这里看到,有点意外而已。”
翟瑞的手指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语气里带着点认真:“其实我很理解你的感受,毕竟你们从小就认识,在一起这么久,感情肯定不一样。但是我觉得,当断则断吧——如果你们已经分开了,就算再想在一起,破镜也很难重圆,总会有间隙的,与其互相困扰,不如各自好好过。” “没有没有,翟老板你不要误会。”
郑慧赶紧解释,语气里带着点急切,她抬起头,目光认真地看着翟瑞,眼底的坚定像星光,“我从两年前开始,喜欢的人就一直是你了。我刚才只是觉得,好几年的青春就这么过去了,有点感慨而已,哈哈哈。”她举起手,比出发誓的手型,“真的,我现在对任安,就只是邻居间的友情,再也没有别的了——你别多想。”
翟瑞轻轻握住她举起来的手,指尖划过她的指节,语气里满是温柔:“不用发誓,我相信你。我也喜欢你,小朋友,从研究生的时候就喜欢了。”他顿了顿,眼神里带着点心疼,“我只是希望你快乐,而不是一见到他,就想起那些不开心的事——你值得一直开开心心的。”
郑慧再也忍不住,伸手一把抱住翟瑞,脸颊贴在他的肩膀上,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混合着咖啡店的咖啡香,让她觉得格外安心:“翟老板,你真的是我最喜欢的老板了。” “哦?难道你还喜欢除了老板以外的人?”翟瑞忍不住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指尖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语气里带着点调侃。
“不不不,翟老板是我最喜欢的人。”郑慧抬起头,眼睛里带着点笑意,阳光透过咖啡店的玻璃窗落在她脸上,显得格外明亮,像盛满了星光。
马路对面的人行道上,周棕手里拿着个三明治,咬了一大口,面包屑掉在衣襟上。他看着任安的目光一直锁在咖啡店的玻璃窗上,连手里的牛肉饼都凉了,忍不住开口:“哎呀,任哥,你不要看了。嫂子和你现在就是新欢旧爱各走各的路,我觉得你甚至都不应该到法国来——除了领个电影奖,根本没别的必要,反而徒增烦恼。” 任安静静地看着玻璃窗内相拥的两人,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牛肉饼,油纸被捏得皱巴巴的,肉汁的痕迹晕在上面。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固执,像个没得到糖的孩子:“可是我要是放不下呢?我总觉得,我们还没好好告别。”
“哎呀,天高海阔任鸟飞。”周棕拍了拍他的肩,语气里带着点劝诫,指尖戳了戳他手里的饼,“你看你们现在不是挺好的吗?你得了国际电影奖,完成了你最喜欢的专业,电影也上映了;她也考上了博士,做着自己喜欢的研究。你们两个都各自安好啊,这不是最好的结果吗?而且嫂子现在的对象那么优秀,温温柔柔的,不就是你以前希望的,她能过得幸福吗?你反复出现,只会让她困扰,我觉得。”
“可是我的电影,拍的是她呀。”任安的声音里带着点沙哑,他看向周棕,眼神里带着点复杂的情绪,像蒙了层雾,“那个女二的原型,就是她——我想把我们的故事拍出来,想让她知道,我还记得。” “那个女二的原型是她?”周棕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点坦诚,“但我感觉,这个女二有点片面啊。我之前见过嫂子几次,她比电影里的女二更鲜活,更明亮,也更快乐——你好像没有特别了解现在的她,只记得以前的样子。”
他又拍了拍任安的肩,力道重了点,“人是会变的,任哥,我们都要往前走,别总停在过去。你看这牛肉饼,凉了就不好吃了,感情也是一样的。” 任安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低下头,目光落在手里的牛肉饼上。风从街头吹过来,带着点凉意,把他的头发吹得微微晃动,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却没带来一点暖意。 “不如吃两个牛肉饼来得实在。”周棕把手里的另一个牛肉饼递过去,饼还冒着热气,油纸边缘泛着点油光,肉香飘进鼻腔里,“你看我做的牛肉饼,那简直就是一绝——我完全学会了胡妈的手艺,味道跟以前的胡记一模一样,非常赞。你尝尝,比你手里那个凉的好吃多了。” 任安接过牛肉饼,没有说话,只是大口大口地吃起来。酥脆的饼皮在齿间碎裂,肉汁的香味在口腔里散开,却怎么也尝不出以前的味道——以前和郑慧一起在胡记吃饼的日子,好像已经隔着一层厚厚的雾,再也回不去了。他的动作很快,像是想把心里的情绪都咽下去,眼眶却悄悄红了一圈,泪水混着饼屑,一起咽进了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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