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的城郊区有很多古建筑，萧然来到这里上大学，却从没有仔细去看过。课业繁重，假期稀少，无可避免的让她两点一线，没有多余的空闲时间玩乐。但导师指点，要想让建筑作品更可信更完善，就必须实地考察。所以她特意挑了个好天气，带着专业的设备，来到了城郊勘察。
虽是夏日，但今日的天不冷不热，偶尔还有微风。萧然绕着建筑，从东走到西，拿着相机边走边拍，在这样好的天，也看到有很多人来到这里取景拍照。
相机聚焦在一断壁残垣处，快门刚要按下，一个人影闯了进来。
白色衬衫，黑色西装裤，本是从镜头前匆匆移过，但看到拿相机的人后，双手插进兜里，懒懒散散的走了过来。
风吹起了镜头里那人的发丝，配上身后的景，从专业构图的角度来说，这张相片不错，萧然按下了快门。
低下身，一张大脸怼在了镜头前，“这么巧啊，小美女。”
吊儿郎当又带点撩拨的语气，从人文角度来说，萧然很想给他一拳。她放下了相机，试图摒弃这个称呼，自报了家门，“萧然。”
何宜年听她张嘴说了两个字，愣了一下，紧接着哈哈大笑，“哈哈哈，我当然知道，商圈里能结识许嘉懿的谁不知道你，更何况是我。”
什么叫更何况是你？你很特殊吗？
萧然不清楚她的名字有哪一点招笑了，但她清楚这不是她的金主，她不需要费力讨好，所以也不需要处处给他面子。两人也并不熟，她不想过多攀谈，报了家门之后，转身就走。
“哎哎哎！你走什么！”何宜年跟在后面喊，迈着两条长腿跟了上来，“你为什么躲我？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萧然并不想理他，举着相机四处捏相片。他自顾的跟在后面，“你拿着相机在干嘛？取景吗？我一个人也怪无聊的，我陪你怎么样？”
快门对准建筑物，构好图，再次按下，“何总有工作要忙，就别跟了。”
凑过去看相片的眼睛带着疑惑睁大了，“你怎么知道我有工作？”
萧然没钱，但恰巧识货。这一身高级西装的打扮，不是来工作，难道是来春游的吗？
何宜年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有点明显了哈。”他尴尬的挠头笑了两声，白衬衫显得青涩，无措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跟萧然一般大的学生。
“何总！”这遥遥一句，让两人都回头去看。
远处同穿着西装的人小跑了过来，对比此时正尴尬的何宜年，气势输了一大截，猜不错的话，应该是跟何宜年合作的乙方。
他气都没喘匀就急忙道：“我让秘书早早就订了这里最好的餐厅，不用何总排队。正好时间也差不多了，想着何总也该饿了，所以特意跑过来叫您。”
低三下四的讨好态度，证明萧然没猜错。
聊工作，谈人情，萧然懂事的回避，转身就走，却被何宜年发现，一手攥着手腕给拉了回来，还对着跑过来的人介绍，“真巧啊李总，我今天遇上了我朋友，一直想请她吃顿饭来着，但都没机会，我看今天就正合适，就带着她一块过去。李总不介意多个人吧？”
项目的甲方发话，他有什么不乐意。
“当然不介意！何总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人多还热闹呢。”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说道：“就是比较突然，可能要让何总稍微等一下，我打个电话让餐厅的人再多加一位。”
“好，你来安排。”
电话打完，何宜年连拉带扯，跟绑架似的把并不情愿跟他走的萧然给带去了餐厅。
等餐的过程中，见萧然并不高兴，何宜年说道：“上次你帮我把地皮赢回来了，我请你吃顿饭不过分吧？”
站了半天腰酸腿酸，坐到软椅子上，萧然自然的往后一靠，“何总要想回报，直接给钱就好了。”
说着这样的话，再配上这样随意的姿势，萧然这样不像是来吃饭的，像是来跟何宜年讨债的。
“你很缺钱吗？”
萧然瞥他一眼。一脸你在说什么废话的表情，“谁会嫌钱多。”
何宜年笑了笑，“你总是会让我感到意外。”
萧然不以为意，“何总期待值太低，所以什么都能让你意外。”
“不不不，我对你可是抱了好大的期待。”他双手撑到桌子上，倾过身来，“毕竟能让嘉懿看上眼的人都不简单，而你，从没让我的期待落空过，所以总会感到意外。”
萧然不觉得这是夸赞，“既然何总那么清楚许总的为人，今日就不该拉我过来。要是让许总知道了，对你我都没有任何好处。”
何宜年撤回身，也往后一靠，两手一摊，无所谓道：“我又不怕他。”
所以有人就只顾自己感受，只管自己所为，不顾旁人意愿，强硬拉人过来垫背，还美其名曰，“我在回报你”。
果然，神经病身边是一群同质化的神经病。许嘉懿第一，何宜年并列。
餐都上好了，李总带着团队的小职员也过来了，在何宜年的招呼下，齐齐落座。
一家高端中式餐厅，做的中国菜，虽都是些家常，但很有风味，对于一个差点在国外饿死的留子来说，很合胃口。所以何宜年每吃一口就要夸一句。
滔滔不绝的夸赞，让乙方李总喜笑颜开。夸的太多就会给人一种错觉，让人觉得合作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但对何宜年来说，闲聊是闲聊，生活是生活，工作是工作，合作的事他还要再考虑考虑。
此话一出，餐桌上就变得沉默。
合作事宜落空，李总局促的饭也吃不下了，正想办法该怎么挽回，四处张望的视线便落在餐桌上唯一一位女士的身上。
若她是位普通人也就罢了，可她正巧是何宜年的朋友，还是个美女。美人计虽然很老套，但对男人来说怎么都不落俗。
李总费劲口舌的跟萧然攀关系，萧然忙着吃饭没空回应，他说的虽都是些好听的话，但说的太多了，萧然就有点烦。食不言寝不语，萧然最讨厌在餐桌上聊天，刚才他们聊天，扯不上她，她还能安安稳稳的吃饭，现在这一句接一句的，她还得抽空“嗯”两声，不由自主的眉头就皱起来了。
“李总聊合作不必带上我，我跟何总并不熟，无权干涉他的工作，也说服不了他跟你们合作。”
此话一出，李总的计划落空，支吾了半晌，最终闭口不言。
何宜年则来了兴致，“谁说你无权干涉。只要你开口，说同意我就同意，不同意我就不同意。”
毕竟拿回地皮那么大的人情，他还没还。
话音一落，餐桌上的视线齐刷刷全都落到了萧然的身上。
她岿然不动，慢条斯理的抽了张纸，擦了擦嘴，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下说道：“感谢何总款待，我吃好了，先走了。”软椅被拉开，在众人的注视下，萧然起身就要走。
李总试图挽留，毕竟她是那根救命稻草，但萧然只说，“何总心里已经有答案了，我说什么都不管用”。
萧然离开后，何宜年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有意思。
*
重新回到古建筑处，萧然看着相机里的相片，感觉也差不多，又简单拍了两张，就收拾东西打车回去了。
坐在车上，萧然打开电脑，把相机里的照片都导了进去，在一张张建筑物中，有一张格格不入的人影。
“叮铃”手机响了起来，打开一看。
「小美女，是我，点一下通过。」
相片里的主人公不知道从哪里找到她的联系方式，不要脸皮的来加好友。
萧然看了两眼，按灭手机，没理。
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响了，「小美女，合作我同意了，你也是这么想的吧，我是不是猜的很准。」
神经病，明明就是要同意还要吊别人胃口。
屏幕上方弹出另一条消息来，「萧然，来找表哥打台球。」
「车费我给你报销。」
齐蔚对自己的“表哥”身份也已经适应良好。
看着上下两个称呼的对比，萧然决定去找齐蔚赴个约，顺便把何宜年的好友申请加入黑名单。
*
到了地方，齐蔚热络的迎上萧然，看她手里提着包，脖子上还挂着相机，帮忙接了过去，安置到安全的位置，问道：“这是出去取景去了？”
“嗯，课业需要。”萧然对他有莫名的好感，有什么话都直说。
齐蔚明显顿了一下。萧然一直混迹在他们这群人中，都快忘了她还在上学。
“差点忘了你还是个学生。”他端过一杯柠檬水递了过去。
萧然接过柠檬水喝了两口，吃完饭急匆匆的走了，没来得及喝水，正好解渴。
搁下杯子，萧然瞥向台球桌，说道：“直接开吧。”
“行。”齐蔚冲接待打了个响指，那边就开始摆台了。
两人走过去，打了两局。两局下来，齐蔚输得体无完肤，萧然赚的盆满钵满，坐在一边喝饮料，打开手机点收款。
“打的这么烂还打？”萧然眼都不抬就直往人心上捅刀。
她一个刚上手的都能把齐蔚打成这样，可见齐蔚打的有多烂。
齐蔚坐在她旁边，轻轻叹了口气，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娱乐嘛，开心就行，管什么输赢。”
萧然抿着吸管，点点头，“那表哥以后还有这样的娱乐活动记得叫我。”
微信转账有金额限制，虽然只打了两局，但转账不止两次，一个个点开，收得她都手软了。
“看来嘉懿给的钱不够多，都上我这儿来骗了。”
他最近跟许嘉懿有业务往来，两人在何宜年的撺掇下，熟了不少，再不是以前那样听到许嘉懿的名字，就感觉惹不起的样，甚至可以直呼其名了。
萧然咽下嘴里的饮料，说道：“许总给的还挺多的，但我不嫌钱多。”
“他能给你多少？”
齐蔚随口问了一句。但他还真想知道，许嘉懿那样的人，给了自己的小情人多少钱，能让她这么听话的跟了两年。
萧然抬头，转向他，想了一下，“嗯……他说能给何总的两倍，但何总没有给过钱，所以我也不知道。”
“之前给你多少？”
萧然伸出一只手，张开五指。
“五万？”
“五十万，”她把手收拢成拳，又伸出一根手指，“一个月。”
齐蔚深吸了一口气。
五十万还真是不少，可以说是很多了。他在自家公司打工，一个月也没有五十万。
突然觉得自己上不如许嘉懿，下不如一个小丫头，叉开话题：“你现在不是放假吗？放假不回家吗？”
萧然摇摇头，平淡道：“不回，家里没人。”
对她来说，家，未免太过于遥远。
手机屏幕在这时亮了一下，萧然看了一下，站起了身，“许总找我了，我要先走了。”
齐蔚也跟着起身，客气的说道：“我送你吧。”
萧然摇了摇手机，“不用了。我打好车了。”
“麻烦把我的东西递给我。”
还是这样周全，又疏离。
齐蔚退去后面，把那大包小裹的东西收拾好拿了过来，全都是铁疙瘩，拿起来还有点沉。
可萧然很自然的连眉头都没皱，就把东西全都背到了身上。
小小的背影离开时有一种背井离乡的苦涩感，齐蔚望着她却并不同情，因为她身上还有一种怎么也不服输的坚韧感，冲掉了这相对负面的东西。
比起漂亮，身上的那种气质，让人有些挪不开眼了。
齐蔚挠了挠头，思考着是不是应该赚大钱了，怎么能一个月连五十万都没有。
慢热文，慢热，不太狗血的慢热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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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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