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机场出站口围满了人。
他们之中大多是些年轻女孩，十几二十几岁的样子，打扮青春靓丽，手里还举着蓝色的应援牌。
突然间，不知是谁发出第一声呐喊，紧接着，巨大的声浪响起，直冲穹顶。
出现在视野范围内的，是一个戴着口罩和猫耳帽子的年轻人影，身后还跟随着许多工作人员，看起来排场十足。
祝允星走出出站口的那一刹那，粉丝立刻一拥而上，将他围堵在一个极其狭窄的通道里。有人惊声尖叫，有人高举应援牌，还有人甚至试图与之进行肢体触碰——最终都被保镖拦下了。
狂热的人群踮起脚尖，高高举起手机，将镜头对准他们所爱的人。
那人却面露疲惫，只是简单招了招手，并未长久停留。
“允星，你说句话啊！”
“祝允星，摘口罩！”
“走那么快干嘛啊，服了。”
“……”
……
城市的霓虹灯光早已熄灭，惟余街边的一排排路灯仍在散发光亮。
七座商务车上，梅雅兰看着手机屏幕上不断弹出来的消息框，眉头紧锁。
“已经有人把刚才接机的视频发在超话上了。”梅雅兰面色沉沉，语气也不算太好。
祝允星独自坐在最后排靠窗的位置，一手撑着脸，注视着窗外不断倒行的一座座高楼，声音很轻，“哦，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说她从周边县城过来，坐了五六个小时的大巴车，就是为了来见你，结果你连声招呼都不打，出了站就走。”梅雅兰一边翻看评论一边说道，“工作室说了多少次不要接机，要在安全的场合见面，，他们到底是从哪搞到的你航班信息？要真发生什么事故，被骂的还不是你？”
祝允星靠在窗边没有回话，轻抿着唇，神色晦暗不明。
坐在梅雅兰身边的助理小赵倒是很乐观，“没事的，梅姐，大多数人还是分得清是非的，你看这条帖子底下，不都在帮允星说话？”
“这是在允星超话里发的帖，帮他说话的人当然多。”梅雅兰神情严肃，“但你看这浏览量和转发量，根本不正常，没准明天早上就上热搜了，这之中肯定有人搞鬼。”
小赵低头看了眼手机，果真见那帖子的数据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我靠，什么情况，买了广吧。”
梅雅兰眉头紧锁，手上动作不停，一直在打字发消息。
车内一时陷入了安静。
小赵觉得气氛有些压抑，想说些什么缓解一下。
“允星，你晚上没吃什么东西，现在饿吗？”他一边问，一边回头向后座看去，却见祝允星靠在窗边，闭着眼睛睡着了。
和平常阳光开朗、光彩照人的模样不同，祝允星阖着眼，安静地靠坐在那里，像是一根轻盈飘柔的羽毛，看起来十分柔软，可风一吹，似乎就要飘走了。
一种名为“疲惫”的情绪将他深深包裹，就像是层云遮盖住了阳光，将他鲜活明媚的那一面晕染得有些模糊。
小赵没再说话，默默回过身去。
……
这次接机事件最终还是上了热搜。
其实事件本身没什么爆点，能上热搜，纯粹是有人在背地里推波助澜。
大多数人认为祝允星这次做得没有问题，机场是公共场合，不是粉丝见面会，长久的逗留只会增加发生安全事故的可能，快速离开才是正确之举。
还有一部分人则认为，祝允星的行为实在有点伤粉丝的心，也和他过往外放开朗的人设相悖。
黑粉趁机搅混水，开始发表一些“祝允星人设崩塌”之类的言论。
很多超话大粉忍无可忍，纷纷下场发言——
“允星这两天一直在筹备巡演，每天都要保持五个小时以上的唱跳练习。昨天下午，他还出席了《天光》的首映礼，活动结束后立刻就要赶去机场。在这种情况下，你们还要求他笑着营业，不觉得太过分了吗？允星本人和应援会说了多少次不要接机，自己听不进去，破防了就脱粉回踩，应该也不是真的喜欢他。”
“……”
就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又一条全新的热搜横空出世——
“祝允星应山”
点开热搜，映入眼帘的就是九宫格双人美图，显然是在《天光》首映礼现场抓拍的。
画面里的应山和祝允星凑得很近，相谈甚欢。祝允星一如既往地精致可爱，穿得又潮又酷，面上总是带着笑容。
相较之下，应山就要显得沉稳许多。他的五官本就凌厉，立体感十足，看上去不是那么容易接近，但他自身儒雅的气质，又冲淡了长相上的攻击性，给人一种刚柔并济的反差感。
放出这些照片的人很会抓拍，敏锐地捕捉到了二人各种鲜活的表情，又加了一层暖调氛围感滤镜。
最中间的那张照片里，应山正在认真地说着什么。而祝允星坐在一旁，笑容清朗。他的视线落在应山身上，眼睛亮亮的，仿佛盛着星光。
两个人凑在一起的画面十分养眼，美得和周围的人简直不在一个图层。
【嗑糖机】：老规矩，刷到哪对嗑哪对。两位凑在一起也太养眼了！
【小甜星】：三秒之内，我要知道允星旁边这个帅哥的全部信息。
【不想上早八】：应山，应长明的儿子，二十三岁就拿下金叶奖最佳新人导演的那个帅哥天才，我记得当时热搜可火了。
【我担独美】：天才就算了吧，我记得他后来不是被嘲得很厉害吗。
【一笑大芳】：被骂之后消失三年，老本行也不干了，开始出来麦麸了，666。
【懒得喷】：这个zyx怎么又上热搜了……
【……】
……
此时此刻，当事人之一的应山却对网络上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昨天和肖梦荷见面时，应山向她透了一点新作的内容，得到了对方提出的建议。于是从早上起，他就坐在书房里改剧本，一改就是一整天。
下午四点，应山满意地将文档点击保存，终于想起来被他遗忘多时的手机。屏幕亮开的那一刻，直接弹出来十几个未接来电和几十条未读消息，大多都出自周文璟。
应山人都懵了，第一反应是新作筹备出了什么问题。正巧此时周文璟又一次打来电话，应山直接点了拨通。
“我靠。”周文璟的声音有些意外，“大哥，你可算是接电话了。”
“出什么事了？”应山皱眉问道。
“你上热搜了。”
“哈？”应山怀疑自己工作太久出现幻觉了，“你说我？我上热搜？”
“对啊。”周文璟言简意赅，“你和祝允星的cp上热搜了。”
应山：？
周文璟说的是中文吗，他怎么有点听不懂。
周文璟以为他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你和祝允星的cp，上热搜了。”
应山：……
他终于确认自己没有听错，打开微博搜索界面，果然找到了自己的姓名。
“祝允星应山”这个话题仍旧悬在热搜榜上，热度不降反增，还有上升趋势，十分夸张。
“你等会儿，让我理一理。”应山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连着翻了好几页帖子，眉头越皱越深。
不得不说，当代网友行动力真的很强，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内建立了“山星”的cp超话，有的人甚至写起了同人文。
应山花了几分钟的时间理清楚了整个事件的始末。
他也是演艺圈的老人了，自然明白热搜榜运作的规则。要想支撑某个话题在榜上居高不下，要么话题本身具有巨大的爆点和国民度，要么花钱，而他和祝允星的话题显然不符合前者，大概率是有人买了热搜。
应山自己是不可能买的，那就只有可能是祝允星那边的手笔。不论是为了热度，还是为了转移网友对前一条热搜的注意力，他都有理由这么做。
周文璟也想明白了，在电话那头吐槽道：“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流量明星合作了，只是凑在一起说两句话，都能拉出来炒。以后真要合作，还不得闹翻天了？”
应山抿唇不语，回想起昨天首映礼上，与祝允星的那一番交谈。青年人毫不掩饰自己对应山作品的喜爱，又说出了许多独到的见解，完全打破了应山对流量爱豆的刻板印象。
曾经，应山有许多支持自己的粉丝，但在淡圈三年之后，那些人的踪迹已经难以追寻。
祝允星是这三年以来，第一个走到应山面前，对他说“我真的很喜欢你的作品”的人。应山本以为，在首映礼之后，他们会成为不错的朋友。
没有人愿意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捆绑炒作，只是这种事情在圈里见得多了，应山倒说不上生气，只是没来由地有些失望。
周文璟察觉到他的沉默，试探着开口，“接下来该怎么办？“
应山敛了心神，沉静回答：“没事，我有办法。”
他着手编辑一条新的帖子，完成之后，点击发送。
文案只有短短四个字——“好久不见”，配图则是一张电影概念海报。
海报色彩斑斓，偏向油画风格，有一种如梦如幻的朦胧美感。海报正中有一只浅蓝色的蝴蝶，看起来十分漂亮，翅膀边缘却融进背景的虚幻中，像是在用力扑朔，想要逃离虚无的深渊。
蝴蝶下方缀着“晓梦”二字，是应山新作的名称。
之前，应山一直没有对外公布自己正在筹备新作的事。他很看重这次的作品，本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公开概念海报，告诉所有人，当年那个被视作天才的人，带着他的灵感与野心又杀回来了。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应山以一种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重新出现在了大众面前。他干脆顺势而为，趁着热度将作品爆出来。
短短几分钟之内，帖子底下涌进了一大批网友。这些人里，有期待了许久的应山粉丝，有望风而来的祝允星粉丝，更多则是属性不明的吃瓜群众。
【勤劳的小白】：哇，应导新作，终于等来了！（哭泣.jpg）
【你好再见】：……没话说，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为了热度去跟流量明星炒作？真的挺失望的。
【嗑糖机】：哥，我才刚嗑了不到半天，你怎么就把“炒作”俩字甩我脸上了。（苦笑.jpg）
【星星的小脑袋】：糊咖炒作别带祝允星哈。
【……】
……
正像应山所预期的那样，这条帖子收获了极高的热度，《晓梦》这部尚在筹备中的作品，也因此吸引了许多关注。
与此同时，应山此举相当于变相地告诉大众，“山星cp”本就是因炒作而诞生的，没必要当真。
祝允星能在毫无商量的情况下拉着他捆绑炒作，他自然也能利用对方费尽心思炒起来的热度，将大众所关注的焦点，转移到自己的作品上。不花一分钱，就能达成宣传电影的目的。
当然，这么做也有一定的弊端，那就是很多不明真相的群众会认为那条“山星cp”的热搜，是他为了给自己宣传电影而买的。更有很多祝允星的粉丝跑到他的评论区和私信里骂他“吸血怪”，骂他蹭热度。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对于应山而言，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把作品打磨好。
应山：（指自己）谁上热搜，我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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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炒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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