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圆圆的弟弟在电话里提到的那几通接通却没有人说话的电话?”望乐往余然的方向瞥了一眼,又继续看向单向玻璃。
“对,昨天张队亲自去医院向吴俊,就是吴圆圆的弟弟了解了情况,也联系运营商调查了电话,但是因为时间过去太久了,根本无法追溯到是谁打的电话,不过……”余然故意 用手摩挲着下巴,眯着眼睛“嘶——”了一声,似乎很苦恼。
望乐:“怎么了?”
余然:“我就是搞不明白一件事。从我们昨天收到关于吴圆圆信息的匿名邮件时,张队就派人彻查了吴圆圆失踪前关系密切的人,尤其是吴圆圆的学校和失踪前实习公司的相关人员,也一直有人被叫到市局了解情况。但是那么多人,张队都没有提到电话的事,怎么偏偏在陈晨面前提起,他怎么确定是陈晨打的电话?我没觉得陈晨哪有问题啊。”
望乐:“的确不能确认是陈晨打的电话,说是她打的电话不过是在诈她,因为她确实有很大问题。”
余然更是感到一头雾水:“什么问题?”
“口不应心。一般人进入审讯室都是处于被动的,话题往往是由警察先开始。而她一上来就问吴圆圆是不是有消息,想表现得很急切,似乎很关心吴圆圆的情况,但从昨天警方联系她到现在,如果她真的着急,为什么不在昨天第一时间问清楚,反而等到今天来市局才问?更何况在张队的反复试探中,她一直都咬定自己和吴圆圆关系很好,就如她所说,她们的关系如此亲密,那么突然听到失踪四年好友的消息,她的反应不是太淡定了吗”
余然:“等等,我倒觉得陈晨的反应很正常啊。就算她和吴圆圆关系再好,毕竟也只是一个大学同学,总不至于像吴圆圆的父母一样记挂着吧。”
“错了,她就是像吴圆圆的父母一样记挂着这个朋友,即便她听到好友的消息反应很淡定,这也是陈晨身上最大的矛盾点。张队刚刚问话时营造的完全是一种朋友之间聊闲篇的轻松氛围,并没有向陈晨施压。而陈晨说话虽然不紧不慢,状态其实却很紧绷,更像是处于工作状态,精神高度集中。面对张队问的每一个问题,她都回答得具体肯定,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但就是因为挑不出错才不对劲。过去这么久,还能把一个大学同学的情况记得这么清楚,只能说明这么多年她一直都在记挂着这个同学。另外,张队刚刚的确一直在通过对比两人来挑拨她们之间的关系,陈晨听出来了,毫不犹豫地就说出维护吴圆圆的话,甚至后边发现张队话里话外依旧在贬低吴圆圆,直接了当地挑明了张队的意图,其实就是不想再听见张队继续诋毁吴圆圆,就像疼爱孩子的父母不愿意听到自己的孩子被别人指责。如果如你所说,她们不过是关系被时间冲淡的大学同学,又怎么会生出这种类似护犊的感情呢?”
余然一拍手:“对啊,这样一切就能说得通了。既然陈晨那么关心吴圆圆这个朋友,失踪的朋友突然有消息她却并不真那么着急,就说明陈晨其实大概率知道吴圆圆的下落,或许在她看来吴圆圆根本就没有失踪。而给吴圆圆父母打电话的人大概率也知道吴圆圆失踪的内幕,那么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陈晨!怪不得张队要拿电话诈她。”
望乐:“还有一个矛盾点。”
“是什么?”
“按照陈晨对吴圆圆的关心程度,她能听到吴圆圆时这么淡定,应该是她觉得吴圆圆是安全的。但事实上,吴圆圆昨天惨死,之前又不知为何被牵扯进了温涵的失踪案里,那么陈晨究竟为什么会觉得吴圆圆是安全的呢?”
余然刚舒展的眉毛又拧成一团,审讯室的声音继续传来。
“电话?”陈晨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又迅速消散了,随即她有些卸力地点了点头:“四年前的电话。确实是我打的。圆圆当时失踪,她的父母受到的打击很大,所以我向辅导员要了圆圆父母的号码,想打电话安慰一下。”
张柏峰:“那为什么打了又不说话?”
一直对答如流的陈晨此时顿了一下:“因为我不知道说什么”
张柏峰眯眼看着眼前突然有些卸力的女生,突然严肃了起来,声音带着十足的压迫感:“陈晨,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个事实 ,吴圆圆昨天惨死在了一栋烂尾楼里,没有身份,没有家人,甚至没有全尸!而导致这一切的原因很有可能就是因为你四年来幼稚的隐瞒!”
“不可能!不可能啊,圆圆怎么会出事?”张柏峰话音刚落,陈晨疯了一样大喊,没有理会张柏峰的诘问,突然变得有些暴躁,终于流露出有悖于律师的从容冷静,再不是刚刚温柔淡定的陈律。
张柏峰也没有理会陈晨的情绪变化,只是拿出一份文件递给陈晨;“这是我们给现场尸骸拍的照片以及尸体的初步检测报告。你是律师,应该不难看懂。”
在看到报告的时候,陈晨从一开始的难以置信到后来眼泪决堤再到抱着检测报告大声哭喊几近昏厥,与刚刚沉着冷静的陈律判若两人,情绪转变之快让人有些措手不及,下一秒哭声戛然而止,陈晨已经彻底晕了过去。
“找人把她送到医院。”张柏峰只是对旁边的警员交代了一句,随即便打开审讯室的门,一打开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余然和望乐。
望乐:“我和余然也去。”
张柏峰点了点头,转身遇到另一个警员拿着一份报告急匆匆地跑来:“张队,吴圆圆详细的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
张柏峰接过报告,一眼便锁定了两个字,呼吸一顿,神色更加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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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乐倚在墙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病床上昏迷的女人,又似乎只是看着女人所在的方向,实际上并没有看任何东西。
就像是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望乐连呼吸眨眼似乎都遵循一个固定的频率,不知道这样一动不动地站了多久,病床上的女人终于慢慢转醒。
陈晨躺在病床上,手背上还连接着输液的针管,甚至没有适应眼前陌生的环境,眼泪便再次决堤,瞬间将枕头打湿了一大片。
陈晨哭得十分悲痛,从一开始的啜泣慢慢演变成了嚎啕,还因为哭得太用力,止不住地咳嗽,连带着身体剧烈的震颤,血液开始顺着针管倒流。
眼前的画面足以让任何人或多或少生出不忍,而望乐却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表情,甚至连头转动的角度都未曾变动一分。
眼看着陈晨因为边哭边咳嗽险些窒息,门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望乐不紧不慢地走向床边按下呼叫铃,在门打开的一瞬间已经将病床支架抬起,并贴心地将纸巾递给陈晨,说道:“陈女士,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看着眼前突然递过来的纸巾,陈晨眼中还是闪过了一丝错愕。
“是啊,陈女士,我想吴女士也不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推门而入的余然刚放下手里提着的盒饭,医生护士也进来了。
余然和望乐又转而走出病房,待医生确定陈晨情况稳定,两人才又走进病房。
这一次,陈晨平静了许多,只是半坐在病床上安静地流着眼泪。
望乐贴心地倒了一杯水端到陈晨面前,轻声道:“陈女士,医生说你的身体没什么大碍,调整心态好好静养很快就能恢复了。”
陈晨没有反应,望乐也不急,端着杯子的手依旧稳稳的,继续道:“那我换个说法,陈律师。作为律师,你应该知道警察办案有黄金时间,时间拖得越久对受害人越不利,你要是知道什么内情的话,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你也看到了吴女士受害的现场报告,难道你不希望伤害她的人能够早日被绳之以法吗?”
此话一出,陈晨整个人僵住了,下一秒她接过水杯,因为用力,透明的玻璃杯印上了指纹。
陈晨皱着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深呼吸了几次,才再次睁开眼睛,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以为她终于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终于能够摆脱父母和自己和解,终于不用再被她像吸血鬼一样的家庭继续吸血,终于能为自己而活。”
说着陈晨的眼泪又止不住从眼眶滑落。
“你和吴女士一直都有联系?”余然问道。
“不算联系。我只是在圆圆失踪后的某一天收到了来自她的一条消息撤回的提醒。”
望乐:“消息撤回?”
“对,”陈晨说着拿出自己其中的一部手机,“你们可以看聊天记录,这部手机完整地保留着我和圆圆的所有聊天记录,这些年因为害怕失去圆圆消息,换了新手机,这部手机也一直带在身边。”
余然接过陈晨的手机,聊天软件上吴圆圆甚至还是陈晨的置顶。一点进吴圆圆的对话框,最后一条消息果然停留在四年前的一条“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的提醒上,而在那条提醒之前,陈晨发了很多条消息询问吴圆圆的情况。
余然:“为什么在收到她的撤回消息后你反而没有继续问她的情况?”
“因为我害怕打扰她。”
余然:“失踪了发几条消息确认她的人身安全怎么能说是打扰呢?”
望乐:“除非她曾经跟你说过什么,让你一看到她消息撤回的提醒就立刻确定了她的安全。”
陈晨又一次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似乎想起了一些痛苦的回忆。
望乐:“你的辅导员说你曾经在几乎确定保研名额的情况下,还向她提过行政保研的想法,通过做辅导员来获得保研资格,是为了吴圆圆?”
陈晨平复了心情,好一会儿点了点头,“对,我就是为了圆圆,我喜欢圆圆,一见钟情。”
余然瞳孔地震,下意识看向望乐,看到望乐眼中也流露出震惊,才出于职业操守稳住了自己的表情。
陈晨:“我一开始说我和圆圆很像,是指我们的经历很相似,但其实又不全相似。我们虽然都是从小地方拼尽全力考上来的,但是我远比圆圆幸运得多。这样说或许对我的母亲很不公平,但事实确实如此,如果没有我的母亲,说我活在炼狱里也不过分,我也是靠着讲述我母亲的这段经历换取了和圆圆靠近的机会。”
余然:“你母亲怎么了吗?”
陈晨异常冷漠地说出了一句话:“我母亲是大学生,她是被人fanzi拐进山里卖给我那个畜//生父亲当老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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