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我所料,距离上次靠岸一礼拜后,这艘船又驶向了海岸。
站在窗边,透过小孔能远远望见山顶的一抹绿,不再是混淆为一体的海与天,太久没见到过陆地上的景象,忽隐忽现的一点山顶都让我的心激动不已。
在靠岸之前,他们会来将我和柯予封口绑住,免得我们暴露。
“嘎吱。”
船舱的门从外拉开。
一开门就看到立在门口的我,肥仔吓了一跳。
就在他吃惊的这个瞬间,我猛然用外套套住了他的头。
肥仔没想到会有这么一遭,立马就抬手扯衣服,爆发出怒吼。
但在他出声前,藏到门后的柯予对准他的后脖子力道又准又狠地一棍子砸了下去。
肥仔块头大,这么一下不至于昏倒,但也一时半会发不出声。
这一套操作能如此顺利多亏了这帮人最近对我和柯予的看守越来越松懈,为了省事,每次就肥仔一个人来送饭。他们不会想到这两个少年人还敢反抗,除非我俩不要命了,在海上我们能翻出什么浪来。
然而他们不了解柯予,不知道他从小就是在你死我活的厮杀中混出来的,还在地下拳馆卖过命,而且他回柯家这几年也仍在坚持练拳。
虽说以一敌四确实没多大胜算,但对付一个还是没问题的,我在拳台上见识过。
肥仔蒙头挨一棍,两只手都下意识扯盖住他头的衣服,在眼睛看不见的情况下,他的战斗力明显减弱。
趁此机会,柯予用力将他的双手拧向背后,再用绳子快速将他的手绑了起来。
船上地方小,这里的动静很快就把其余三个人引来了,不过这点时间也够了,柯予一只胳膊架住肥仔死死勒住脖子,另一只手里一把明晃晃的小刀深深地抵住了肥仔的脖子,随着肥仔的抵抗皮肤立即划开渗出血来。
直到此时肥仔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翻了船,亲身体会了把被挟持的滋味。
“别过来!再过来我们就把他的动脉割断!”
我大声冲门外的三人喊,同时和柯予一起拖着肥仔往门里退。
“他妈的,你想干嘛?”
外边的人并没被我喊退,反而火大地往前想冲进来。
“别,别来!”
肥仔先把同伙吼住了脚,只有他最能切身体会到这把刀有多利,好像根本不需要费力就能割破他的皮肤扎进他的血肉。
这俩小子居然敢逃跑,还能几下把他制服,要是没轻没重真一刀扎进去,撑不到靠岸去医院,他的命说不定真就丢在这了。
成滴的血不住从刀尖落下去,很快把肥仔前胸染红,对方终于意识到我们不是在闹着玩了,有个人想不通地问道:“他们拿来的刀?”
今天的行动可不是一时兴起,工具全是提前准备好的。
先是砸肥仔的木棍,普通渔船一般以木头作材料,我和柯予把船舱地板墙壁和船顶所有能够得着的地方都仔仔细细摸了一遍,这船年头不小了,还真让我们摸到了一块松动的长条木头。为了把这块木头不闹出动静地掰下来,柯予整整掰了一天。
再来是捆人的绳子,这还是上次这帮人绑我俩后忘记拿走的。
所以只能怪他们太大意,也太小看我们科。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这把小刀,上船后明明给我们搜过身的,这东西到底从哪冒出来的?
这可不是一把普通的刀,这是爷爷给我的护身符,爷爷稳重且缜密,新闻发布会那天出门前,他特意叮嘱过我要记得带这把刀。
这刀收缩起来很小一个,藏在随身的皮带里根本发现不了,别看他刀锋细,但绝对的削铁如泥。
“你,你们想怎么样?”
肥仔领教了这把刀的厉害,几乎不敢动,说话嗓门都变小了。
“船到岸让我们下去。”我说出要求。
“好。”肥仔连忙应下,钱和命哪个重要傻子都分的清。
他脑门流汗地冲同伙喊道:“就按他说的做!”
船上的形势急转,渔船却仍不受影响地破浪前行。我紧紧贴在柯予的身后,对峙的双方都陷入寂静,我不知道柯予的心跳有没有加快,总之他的手始终很稳,我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快,不得不默默呼气让自己镇定一些。
越来越近了,从门框望出去就能看见海岸。
我总算回来了。
我们得按计划为离船做准备。
“你们都到船舱里去!”我朝门外的人发出指令。
与此同时,柯予牢牢勒住肥仔往前挪了两步,随着这番动作,肥仔脖子上的血又渗出许多,连着头上的汗珠齐齐往下坠。
那三个人照我说的一个一个进入隔壁船舱。
我紧跟着柯予,这么多天来头一次走出这个破旧的船舱。
出舱的刹那,头顶的天空骤然开阔,世界无限放大,连空气都变得舒畅清新,不过还没到掉以轻心的时候,我无暇多看一眼,只直勾勾盯着那几人,生怕他们有什么小动作。
“哐当!”
等确认他们都进入船舱最尾端,我伸手一把合上舱门,将他们通通反锁在了里面。
完成这个步骤后我才大大松了口气,一切都非常顺利,还好这伙人并非多厉害的人物,而且我惊讶地发觉我和柯予竟然如此默契,我都不知道这默契是何时产生的。
清凉的海风吹拂身体,微凉的皮肤竖起小小的战栗,自由就在前方,但我仍然紧张得不敢放松呼吸。
要准备上岸了,此时船员全被关在船舱里,柯予正一步不松懈地控制住肥仔,剩下的事情只能是我了。
“不想船碰礁石的话就快去撑船杆!”
船舱里的人透过窗户对我喊。
我压根没有操控船的经验,却不得不临时干起船员的活,我环顾了下四周,船板上堆放有各种工具,不确定哪个是他说的船杆。
“最长的那个。”里面的人指着船一侧的方向说。
要想安全靠岸,我只能按他说的去做。没想到船杆居然那么粗那么重,把它拿起又放下就累得我浑身出了汗。
我直起腰重重呼出几口气,下一秒突然迎来一阵猛烈的撞击。
船身猛然大幅度晃动,接着是撞击的巨响,几乎是同时,我失去重心掉了下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我的身体倏地失去重心,海水瞬间拉下我。
我不会游泳,只本能地胡乱挣扎,水声敲打我耳膜,我听见柯予在大声喊我的名字,还有船舱里爆发的大笑:“哈哈哈哈哈,船还没翻呢,你就自己掉下去了!”
“哟,他不会游泳!”
“居然不会水,可别淹死了!”
是的,身为土生土长的海州岛人,我真的不会游泳,我甚至不知道怎么在水上飘起来。
海水没入我的口鼻,好咸好苦,我想把嘴里的海水吐出去,可是一张嘴就有更多的海水涌进来。
我总听海怪的传说,可海怪不是应该在深海里吗?
身形巨大的庞然大物,一口就能吞下数搜渔船,怎么会饥不择食还要我这小身板塞牙缝。也许是海怪的小兵要把我抓回去祭献,无数只触角在扯我的腿,任我怎么用力蹬都没用,我被越扯越向下。
柯予将肥仔拽到船头,用脚踢下一段渔网,大声冲我喊:“抓住网!”
海水刺激的我视线模糊,恍惚间我看到渔网了,近在咫尺,我想争口气,想游过去,前面就是海岸了,这是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只有这一次了。
“手脚别乱动,沉住气!”柯予又朝我喊。
可我怕水,恐惧让我的四肢根本不听从大脑的指挥,双手双脚全不配合,我的力气快速被消耗,身体越发的沉。
此时船头的柯予也在进行一场博弈,一头是落水的我,一头是松手就绝无再来的逃脱机会,但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个选择题。
“噗通!”
有人入水了。
有股力量将我大力拽起,我像抓到救命稻草般死死抓住了他。
柯予来了。
我的身体找到支撑,找回平衡,脑袋终于得以露出水面,我大口大口地混着水呼吸,样子狼狈至极。
柯予抹掉我脸上的水,问我:“没事吧?”
呛了水的嗓子发不出声音,我只能摇头回应,接着带着浓重的鱼腥味的大王朝我俩兜头而来。
我和柯予被当成海鱼捞回到了船上。
“妈的!就你们这点本事还想从老子手里逃走!”
“老子把你们剁了烤鱼吃!”
船上的几个一边收网一边破口大骂,光骂还不解气,手脚并用地往我和柯予身上招呼。
肥仔最生气,不顾脖子上的伤,拿起一板子就砸了过来。
我和柯予困在大网里,柯予撑住身体挡在我身上,被砸得发出一声闷哼。
夹杂着咒骂的板子一下连着一下,鱼腥味里加上了血腥味。
他们会把柯予打死的!
柯予死了有什么要紧的,可我从心底生出剧烈的恐惧。
他不能死,不能!
“别打了!别打了!我们不逃了,绝对不跑了!”
我哭喊着哀求。
倒在地上的柯予有如一条死鱼。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