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回归平静,但绑架过后我的身体又变差了,本来底子就不好,在船上又差点得肺炎,尽管回来后悉心休养许久,但还是三不五时的病一场。
春日天气多变,风一吹雨一来,我就又生病了。
来势汹汹的咳嗽和高烧让我有如被架在火上烤。家庭医生来给我看诊,佣人们也忙作一团。
我烧的思维混乱,拒绝任何人靠近。给我看病的曾医生从我小时候起就负责照顾我,对我的身体状况十分了解,也知道我一生病就爱闹脾气。
他好言好语地哄慰我,当我还是小孩子那样,我烧得难受,心里也气自己没用,一把挥开了他试图给我扎针的手。
曾医生无奈,我到底不是小孩了,要真不配合,他也没法强压得住我。
僵持间,忽然有只手覆在了我的额头上,感受到熟悉的温度,我就知道这只手的主人是谁了。
我微微睁开眼皮,眼珠被火烤的干涩,柯予的脸出现在我视线里,摸摸我的头,俯身对我说:“听话,吃药打针才能快点好。”
我居然还能有听柯予话的时候。
可事实是,他说完我就真平静下来,没再折腾反抗,而是乖乖让曾医生在我手背上扎上了针。
扎完针,曾医生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叮嘱我“好好休息”便收拾好东西离开。
房间就剩下了我和柯予。
我长大了,难受的时候不再哭着要妈妈,可生病会让人脆弱,我需要有个人陪在我身边,我拉住柯予的手,无声地表达:“别走。”
于是这只手连同他的主人都留在了我的身边。
恍惚中,我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狭小的船舱里,海水飘飘荡荡,波涛声缓慢的回响。
每次从混沌中醒来,我都要确定柯予在不在我身边,他在我便抓紧他的手又安心地睡过去,不在我便慌忙喊他名字,不出五秒,他便会出现。
到了夜里我也不松手,我不放手柯予便不会走,夜里他就趴在我床边睡着。
我手一动,他立马醒了,睡眼惺忪地抬起头问我:“要喝水还是上厕所?”
我既不渴也不需要上厕所,扯了扯他胳膊说:“你上来睡。”
柯予摇头,“不用,我就在这,你有什么需要随时跟我说。”
我抿抿唇,编了个借口:“我觉得冷,你上来睡暖和。”
发烧的人忽冷忽热很正常,柯予当真,又摸了下我额头,烧似乎退下来了,但仍听话地掀开被子上了床。
床足够大,我们只有手是相连的,彼此之间还有距离。
“过来点。”
我闭着眼,灯光昏暗,掩盖了我说这句话时脸上不自觉浮现的一点红晕,虽然我语气是强势的,不容违抗的。
柯予便向我靠近了。
他真的很暖,我安心地又陷入熟睡。
等我再次睁眼醒来,夜色已深,无灯的房间里,好在窗帘没有拉严,有月光温柔地洒进来,让我能看见与我相对而卧的柯予。
我的眼睛逐渐适应黑暗,借着月光我细细注视着柯予的脸。
说来奇怪,小时候他明明长得不好看,又黑又瘦,邋邋遢遢,像猴又像狗,
怎么现在长开了,像完全变了一个人,□□的眉骨与鼻梁,在月光下显现立体的轮廓。
我忽然深刻地意识到,柯予已蜕变成一个男人了。
阴影里看不清,我在这么望着柯予时,嘴角眉梢皆是温柔的弧度。
他的呼吸平稳,手掌温热,刚从病痛中恢复的我,竟从心底生出点欢喜,但这只会在夜深无人,柯予睡着时才肯流露。
当天亮起来,朝阳升起,我便会将这些心情收起来。
高三这一年一晃而过。
这一年对柯予来说尤其难,他几乎是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学了别人十几年要学的东西,这个怪胎吃再多都能消化,但填鸭式的学习,把柯予都要学吐了。
所以高考一结束,从考场一回到庄园,柯予就十万火急地把他做的一垒垒卷子全都扫地出门。饭都不着急吃了,要阿姨把这些东西都赶紧撕了、烧了、卖了,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
目睹这个过程的我被柯予逗笑了。其实考多少分对我们来说意义不大,并不会影响我俩今后的道路,但柯予能这么努力,并且还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我和爷爷都十分满意。
所以,考试之后的漫长假期,我带柯予去了洲际酒店度假。
这是海州岛上最富盛名的度假酒店,也是柯家的产业之一。从豪华套房里一面可以俯瞰海州岛美景,一面可以远眺沙滩海洋,还有岛上最美的一段海域作为私人海滩。
我们在这能享受完全的自在与放松。
遮阳伞下的阴凉里,我无所事事地晒太阳喝饮料,眼睛却在墨镜的遮挡下,不由自主地飘往海边。
不远处的海域里有人在冲浪,柯予的身影在海浪中忽隐忽现。他上辈子估计是条海鱼,无论是游泳潜水还有滑板,所有在海里的项目他都非常精通。
隔着这段距离,我也能看清他脸上畅快的表情,与在陆地上生活的柯予截然不同的表情。
我的视线被牢牢抓住,看着柯予一个帅气地收尾,然后夹着滑板快步上岸。
在大太阳下冲浪这么久,该口渴了,我拿起茶几上一杯柠檬水,等他过来给他解渴。
还有一个人也跟着上了岸,是个身材健美身穿比基尼的金发女人,我看见她喊住了柯予,接着和柯予说起了话,外国人通常很多肢体动作,这个女人几乎是手舞足蹈了地在跟柯予交流。
又有女人主动往柯予身上凑,我无端冒出股无名火,更让我上火的是,柯予居然还跟她有来有往地聊起来了。
开玩笑,柯予那英语底子还能和外国人无障碍交流?那女的一看就比他大许多,这小子难道看不出来对方是搭讪吗?
我腾地一下站起来,不爽地把手里的柠檬水倒掉,还将掉在地上的柠檬片狠狠踩了两脚。
离我两步远的地方是一连片户外泳池。我气的转身就走,踩过的柠檬片粘在了我的鞋底,我又瘸着走路走快了,忽然脚底一滑,瞬间失去重心,接着便呲溜滑到了水池里。
就像渔船上逃跑那次,我不幸又落水了,水“哗啦啦”地没过我的脑袋,我的四肢胡乱挣扎,越扑腾越被水拽着往下。
我想我真的与水有仇,一次两次都掉进水里。
惊慌中有两只手用力拖住我,快速将我的头拽出水面。
有了支撑,我才意识到,这水其实不算深,站直了我的脚能够踩到池底,水深只到我下颚,可我差点就溺水了,太丢脸了。
“没事吧?”
柯予见我脸色难看,抹掉我头上不断往下坠的水滴,着急地问我。
心脏一下一下猛烈地撞击胸腔,我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望着柯予。
有水珠挂在他的睫毛上,他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眼里有担心也有焦急。还有水顺着他的鼻梁笔直地溜到鼻尖,再来是他的嘴唇,一张一合地在跟我说话。
说的什么?
“能听见我说话吗?”柯予小幅度地摇了摇我,同时上手拍我征楞了的脸。
刚才那个外国女人也喜欢玩滑板,只不过技术一般,遇见柯予这样的高手,拦住他是想问几个技术上的问题,柯予的英语基础差,但能看明白女人是什么意思,关于冲浪的专业名词他一个不会,倒也不妨碍比划着技术交流。
正说着,他就听见了这边的落水声,于是飞奔过来跳进水中捞我上来。
我不答话,柯予急了,“你离水这么近干嘛?这很危险!你又不会游泳!万一我没看到怎么办!”
我被吼得回过神来,见柯予喘着气,脸上是少有的大表情。
我会这么狼狈还不是因为他,他没事跟那个女人说什么,我刚才要真掉进水里淹死了也是他害的,越想越丢人,我也来了脾气,挥手一把甩开他的手,大声道:“关你什么事?你以为你是谁!”
对啊,他柯予是谁,凭什么左右我的情绪,凭什么吼我?!
我落水的动静,再加上我俩的争吵引来了其他人的目光,还有人朝这边走过来,用中文还有英文问我们有没有事,需不需要帮助?
我讨厌自己的狼狈被人看到,迅速转过身。
柯予是最了解我的,知道我丢了脸面,便拿起一件大浴巾盖住我,对过来的人摆手示意没事。
说罢他转回脸,上手用浴巾给我擦滴水的头发,我还是要掀开他的手,但力气比不过他,懒得再引的别人看,我便不动了,任由他给我擦水。
“对不起,我刚才太着急了。”柯予放软语气,动作也极其轻柔,追我的眼睛,向我道歉。
他吃准了我吃软不吃硬,他只要放低姿态,我就不能拿他怎么办。
我嘴角向下,委屈,吃醋,不开心。闷着声说:“你刚跟那女的聊什么?”
柯予回答:“没什么,就教了下她怎么在滑板上保持平衡。”
“这有什么好教的。”我撇嘴,才不信那女人的话,请教是假,搭讪才是真的。
柯予没在意这事,倒是忽然很认真地对我说:“我教你游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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