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之遇见江衍那天，是个濯枝雨的天。
凌晨他刚从纽约回来，那时明明还丝毫看不出雨意，这才过去几个小时，差距怎居然这么大。
魔都夏日傍晚的暴雨下得畅快又淋漓，洗涮得苍翠枝叶招摇出一种生动湿润的净，就连繁华城区中长板台阶们都忍不住从石板缝里挣扎出野蛮的绿意。
裴景之从车里下来，脸上挂着浅浅笑意，小陈缓慢将车开走，他也从车尾收回视线，抬眼间就看到了从对面豪车下来的人。
对方也看到了他，对视时似乎愣了一下。
他们就这样站在饭店门口的檐下看着彼此。
江衍好像跟以前没有太大变化，不然的话，以他们在高中的熟悉度，裴景之不至于一眼就能认出。
裴景之不知道对方到底认没认出自己，现在的处境让他有些进退两难。
好在学霸哪怕毕业这么多年，记忆还是那么好。
他站在原地，看着江衍走过来，又在他面前不到一米远的位置停下，“好久不见，裴景之。”
好吧，其实还是有点变化的，高中的江衍可不会这么温和，更不会主动跟人打招呼。
说不意外肯定是假的，他没想到江衍还记得自己。
“好久不见啊江学霸。”裴景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开心，可能是被学霸完整叫出了名字吧。
其实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的，没想到江衍又开口：“你来这里有事？”
裴景之点头：“嗯，高中同学约了在这里聚餐。你呢？”
要也是同学聚会那就有意思了，上海这么大，饭店不计其数，偏偏都约到了同一个饭店。
好在江衍摇摇头，“来谈工作。”
那就合理了。
听完这话，裴景之忍不住往江衍刚才下车的位置看去。刚才那里停着一辆迈巴赫，江衍就是从那里下来的。
现在又说是来谈工作，想必以前那个读书都要靠资助的穷学霸，如今摇身一变已经是哪家大公司的江总了。
“祝你谈得顺利。”
“你玩得开心。”
后面他们就分开了，裴景之也没太注意江衍被侍应生领着去了哪间包厢。
今晚的裴景之应该是高兴的，毕竟他已经九年没回过上海了。
如果不是这次工作原因，他是不打算在这里多待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满桌热情洋溢的同学，心情却没有在来的路上那般开心。
“怎么回事啊裴艺术家，你不能因为林骁乘不在就不高兴啊，快跟我单独喝一个。”
就坐在他左手曹阳泽，看出他心不在焉，往他刚碰完杯的空杯子里又满上了酒。
曹阳泽以前高中时候坐他前桌，是个阳光开朗大男孩，这么多年过去了性格一点没变，就是晒黑了。刚才已有老同学提了这点，曹阳泽说是去非洲旅游半个月晒的。
“哪跟哪啊，而且我没有不高兴，你总不能让谁都跟你一样开心写脸上吧？”裴景之拿起酒杯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林骁乘是裴景之发小，弄堂里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也是个没心没肺的的阳光开朗大男孩。前两天刚出发去巴厘岛旅游，所以没机会回来聚会。
“你说没有就没有咯。”说罢，曹阳泽就给他满上了。
裴景之有些招架不住，“别整我了，快快，郁子年你快陪他喝一杯。”
郁子年是他们班当初成绩最好的那个，成绩常年在年级前五，最好的时候考过年级第三。
跟江衍关系不错。
想到这里，裴景之斟酌了一番。应该是不错吧，他还记得那个时候，江衍会来他们班上找郁子年去打篮球，周三两个班撞上的体育课，他们也会约着打球。
郁子年杯子里是刚倒的酒，听到他这么说，端着碰了一下他的杯子，“一个一个来，我先跟你喝。”
曹阳泽笑得人仰马翻。
“……”裴景之想报警，怎么反倒把自己给坑了。
郁子年说一个一个来，那还真是和他们两个人一人喝了一杯。喝完曹阳泽也老实了，跟旁边的女同学逗乐去了。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裴景之掏出来看，是林骁乘发的微信消息。
【你这次要在上海待多久啊？等我回去咱俩再单独聚一个。】
刚看完，裴景之想敲字问他哪天回，对方就又发来一条：【要是待的时间短，你不乐意的话，那就当我下次再去纽约找你吧，哥已经习惯了。】
【你是真狠啊裴子，我今天掐指算了算，你快八年没回过家了吧？上次回还是因为工作在北京待了个两三天的，你说你啊。】
裴景之不知道一个人的打字速度为何能这么快。
—你好啰嗦，赶紧说你哪天……
【话说你这次愿意接上海这个展，不会是想着能在上海某个街头偶遇江衍吧？】
裴景之一句话还没打完，林骁乘又发过来一条。
别的不说，他还真就在上海街头偶遇到了江衍。
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无语，裴景之哼了一声，彻底无话可回。
郁子年就是这时候转过头来的，吓得裴景之赶紧按了锁屏。
郁子年：“？”
裴景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嗯？怎么了？”
郁子年盯着他看了两秒，摇了摇头，“没什么事，就想问问你现在在哪工作，高中毕业后就没你消息了。”
裴景之把手机收起来，听郁子年这么问，他莫名感到有些紧张。
“现在在纽约工作，做珠宝设计。”
郁子年若有所思地点头，喃喃道：“居然没去伦敦吗。”
他说得很小声，但裴景之还是听到了，“本来是要去伦敦的，但因为一些事就去纽约了，都一样吧。”
“那大学也是在纽约念完的？”
裴景之先点头，又摇头，“也不全是，我本科在纽约，后面研究生在伦敦念了两年，毕业又回去了。”
其实郁子年问的都是些很普通的问题，不管是好奇还是真寒暄，他当初因为经常集训和补课，所以跟班上同学交往并不深，尤其高三。
刚才进包厢的时候老班长也问过类似问题，但他们的反应却不一样。
郁子年的反应很奇怪，有点意外，还有点……遗憾？
“怎么了？”
郁子念推了下眼镜，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想起来以前高中时候，江衍跟我说你喜欢伦敦的事，我就下意识以为你应该在伦敦的时间更长呢。”
裴景之呼吸一滞，很久才回过神，“江衍？”
“嗯对啊，就那个年级第一个冰块，你不是跟他一起报过雅思班吗？不至于不记得他了吧？”
裴景之垂下头，回了句“没有”。
后面郁子年被旁边男同学拉过去讲话，聊天也就在此终止。
很短很短的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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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江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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