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太大了,地面的积水要没过脚踝了,杨东青穿着雨衣从水里趟过去,跟在他身后的杨文织踉踉跄跄。
一声又一声的雷划过夜空,杨东青也有点儿恍惚了,好像和他没有关系吧,刚才直接报警就好了,可却像中毒了一样披上雨衣出来了,他还是挺同情杨文织的,杨东青不确定对不对,顶着雷雨继续往前走,哪里都是水,好黑,雨水更加冰冷。
慈爱医院已经查封一年多了,这里已经荒废了,夜里黑洞洞的楼看得人心里发憷,杨东青翻过铁围栏,他来过这里很多次,每次杨文织跑出来都会藏在这里,杨东青劝过她好多回,让她接受治疗,可是杨文织就是不听,或许是出自少年的正义感和对弱者的保护欲,杨东青会偷偷来这里放一些食物和零钱。
翻过铁围栏,杨东青踩进一片泥水里,也顾不上脏不脏了,踩着泥水往住院大楼走,慈爱医院住院部的地下有个颇具规模的黑作坊,从制药到手术,这个黑作坊只有院长和几个关系密切的医生知道,而杨文织的房间也在这里面,她经常从窗户里看着那些人进进出出。
杨东青知道通往地下室的入口,就在电梯旁边的储物间里,平时那是一间堆放杂物的小隔间,没人注意,一到晚上,这就是通往地下黑作坊的入口,杨东青的呼吸声淹没在磅礴的雨声中,他一直告诉自己只是出于对杨文织的同情,出于少年的英雄主义,杨文青浑身冰冷,他打开储物间的门,能感觉到从地下吹上来的阴风,加上雨天风中夹杂着湿气。
杨文织也跟了上来,她走路一直踉踉跄跄,还是精神恍惚的样子,她歪头望着通往地下的入口,茫然回头看了看周围,外面雷声轰隆,雨水落下的声音又密又急,杨文织好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得。
杨东青打开手电筒,撸了把脸上的水甩了甩,低头钻进入口里,这条通往地下室的路很长,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杨东青终于下来了,举高手电筒,或许是人对黑暗本能的恐惧,一条笔直笔直的长廊,两边全是紧闭的门,黑暗的环境下让人害怕,杨东青左右晃着手电筒,颤抖着声音问,“尸体在哪里?”
杨文织抬手指着手术室,“那……那里……”
杨东青往手术室走,走过的地方留下水滴,一直跟着他到了手术室的门前,门没有完全关上,杨东青推开门,先把手电筒照进去,他没有立刻看进去,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才看进去,里面除了一张病床,落了灰的手术台,并没有什么尸体。
杨东青愣了好一会儿,拽过杨文织,“尸体在哪里?在哪里?”
杨文织只是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丢魂儿一样摇晃着,过了好久才如木偶一样转过头看向杨东青,沙哑着嗓子说,“我记得她在这儿的,难道她没死,自己跑了?”
‘轰隆——’雷声发出的巨响,震门窗颤动,在地下室都听得到,杨东青的心情难以言说,过了一分多钟才平静下来,质疑地问杨文织,“你是不是初选幻觉了?”
杨文织发愣,她今晚一直这个状态,像在梦游,断断续续地说,“幻觉……什么……什么幻觉……”
杨文织低头盯着张开的双手,左右各歪了一下头,随后癫狂大笑,“幻觉吗?是幻觉吗?”
杨东青紧绷的神经终于绷不住了,抬手把手电筒摔在地上,周围彻底一片黑,黑暗中只剩杨东青粗重的喘气声,杨东青怒吼喊着,“够了!真的够了!杨文织你就是个疯子,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杨东青冲出地下室,只剩杨文织孤身站在黑暗中,她不怕黑,或许在地下室住久了的缘故。
‘咯吱——’身后开门的声音,杨文织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有人,会是谁呢,难道是女警察,她还活着吗,杨文织机械地转过头,手电筒的光照到她的脚下,杨文织再次睁大了眼睛,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诡异惊悚的笑容越来越明显,伴随着外面一声又一声的雷鸣,杨文织机械地走向手电筒投来的方向,“老师……”
陈秋山抚摸着杨文织的头,温柔地说,“好孩子不用怕,我来解决。”
杨文织崇拜不已地看着陈秋山,像是在仰望自己的神明,同时这个神明又和她是同类,没有错,她和老师才是同类,杨文织看向陈秋山身后,阴冷地咧开嘴大笑,捧着脸说,“老师你要怎么处理她?”
陈秋山依旧用那副温柔的语调说,“我们把她做成一件艺术品如何?”
“艺术品,可以吗?老师我很期待。”
“当然可以,这会是我和你共同创作的艺术品。”
一道接一道的闪电划过雨夜,要被天撕开一般的愤怒。
杨文织吸完最后一口烟碾碎了烟头,从阴影里走出来,阳光有些刺眼,她拉了拉帽檐,双手插在口袋里走向更远处的一栋楼,那里停着一辆套牌的摩托车,杨文织骑上摩托车上了一条偏僻的小路。
天河区分局,审讯室内杨东青依旧是一言不发,不管沈东海怎么拍桌子怒吼,他沉默得像一座雕像。
沈东海气得摔门走出审讯室去缓缓,夏永夜轻笑,冰冷的目光像刀子划过杨东青的眉间,夏永夜把文件夹推到一边,抱起手臂往椅背靠过去,很快又把手臂压在了桌面上,谁让后背开花了根本沾不得一点儿。
夏永夜冷声说,“日蚀组织就是个巨大的精神病院收容所,里面的精神病种类比动物园的动物都齐全,在这所精神病收容所里还等级分明,犹如躲在暗处的封建群体,所以很多人热衷于拉帮结派寻找同类。蝎子这个代号下的人,基本都是精神病中的精神病,但是……”
杨东青不为所动地抿深了嘴唇,一副死磕到底的架势,夏永夜这会儿也不慌,不慌不忙地说,“精神病也分很多种,陈秋山是怎样一个精神病?我们已经找到了陈秋山的尸体,他被砌进了红房子壁炉的烟道里,死八年了,从他尸骨的呈现的情况来看,和红房子案一样,头以下都被剔除了人体组织。”
杨东青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头压得更低了,能清楚听到他的呼吸声。
夏永夜微微往前倾了倾身体,“陈秋山应该是历代蝎子里最精神病的一个,冷血,脑子聪明,做事更是不留痕迹,从他培养小蝎子就知道,他需要一个像他一样人来继承这个代号,挑选了很多候选人,乘着他们年纪小给他们疯狂洗脑,我猜他肯定是希望等时机成熟了,把他们放进一个笼子里自相残杀,最后活下来的就是他的继承人,可惜他死了,小蝎子们开始闹内讧。”
结合陈秋山父母的经历,夏永夜大概能猜到他这种变态心理的转变,□□诞生的产物,不融于世间,他疯狂的寻找救赎的机会,或许去过教堂,一次又一次的祈祷,可是神并没有响应他的祈祷。
母亲死了,他的救赎好像也没有了,而杀死母亲的或许还是自己的父亲,父亲伪装成女性,逃到了遥远的地方,在那间出租房的柜子里藏着母亲的尸骨,被打扮成新娘,藏在阴暗处的伦理惨剧,扭曲疯狂滋养长大的恶果,可是这个世上同类太少了,所以他要不断寻找自己的同类,把他们拉入同一个族群。
夏永夜,“陈秋山的目标都是心理有疾病的孩子,或者原生家庭的孩子,他曾在阳山孤儿院传教过,孤儿院就是他的重点目标,辛婷是,陈又宸是,还有杨文织,陈秋山最先洗脑了陈又宸和辛婷,我猜杨文织是通过他们两个接触到的陈秋山,对不对?”
杨东青额头渗出了细汗,他确实心理强大,但是每次听到陈秋山的名字他就像被拨动了敏感神经,很紧张,应该说很恐惧。
夏永夜微微勾起唇角,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陈秋山应该很喜欢杨文织这类的孩子,天生的坏种,只需要一点点引导,就能轻而易举成为他的小蝎子。可是为什么最后陈秋山死了?”
杨东青头上的冷汗更多了,夏永夜突然冷笑一声,“神经病就是神经病,什么时候发作真不好说,尤其年纪不是太大的孩子,小蝎子里有人失控了。据我们现在掌握的证据,小蝎子里有两个天生的反社会人格,一个是杨文织,一个是陈又宸,陈又宸应该是那个可控的精神病,那么杨文织……”
杨东青突然抬头,凶恶地看向夏永夜,要把夏永夜撕碎的愤怒,如果没有手铐他现在应该已经扑过来了。
夏永夜挑衅地冲他笑了笑,“看来我猜对了,杨文织失控了,所以陈秋山的死和你们两个脱不了干系,但是为什么要把他的尸体弄成和红房子案的受害者一样,傅丽瑶的死是不是也和陈秋山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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