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发誓她不是故意偷听到别人讲话。
人有三急,当她想转身跑路时,两人不知道算不算决裂的话就已经传到了她耳中。
不是她说,这谢世子怎么这般小心眼,多久之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记在心上。
而且她看谢徵平常对元秋的态度根本算不得讨厌,就铜镜那次,他都伤成那副模样了,转头一看背上,还睡着安然无恙的元秋。
秦桑实在想不通,谢世子这嘴怎么就这么硬呢?
元秋的房间就在她隔壁,她担心得半夜睡不着觉,略思考一下,打算去悄悄观察元秋现在的情况。
谁知打开门后,便看到隔壁门口立着一道厉鬼似的的身影,吓她一跳,险些将黄符全撒过去。
地上的影子微动,他幽幽望过来,半张脸苍白,半张脸隐在阴翳中,眸中闪过霜雪似的寒光,似妖若鬼,但唯独不像人。
秦桑:“……”
神经病啊!大半夜不睡觉站在这!
“哈哈那个我内急,世子殿下您继续,我就先走了。”她装模作样地捂住腹部,没等对方说话便奔去了后院。
绕着整座院子走了一圈后,秦桑回来时,矗立在隔壁房门前的身影已经走了,她松了口气,走过去掀开窗子往里看了看,见帐幔垂落安安静静,便回了房间,安心睡下。
她本以为明早会见到一个垂头丧气的薛元秋,可没想到,少女不仅脸蛋白嫩红润,精神十足,还乐呵呵地和她打了招呼。
“桑桑早啊。”薛元秋打完招呼,发现了一丝不对劲,“桑桑,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没睡好?”
“还好了。”秦桑扬了扬嘴角。
比她睡得更不好的估计另有其人。
她打了个哈欠,问祝白:“你主子呢?”
祝白吃着烙饼,含糊不清道:“我去敲门,没听见里面有动静,殿下应该还没醒。”
秦桑憋着笑哦了一声,转头看薛元秋,却见她低下了头,一声不吭地咬着烙饼小口吃起来。
“你们是在说那位好看的小公子?”上完最后一道炒菜的林婶子插了一嘴:“我今早还看见他了呢,天还没亮就出去了。”
众人一顿,皆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原本他们的计划是先想办法骗取知县的信任,从他口中套出如何打开石门,若是计划行不通再使用暴力手段。这下好了,可以略过中间的步骤,直接一步到位了。
几人急匆匆扒了几口饭,便往知县府上赶。
奇怪的是,他们赶到的时候,面前的府邸一派安静之相,门口连个侍卫都没有。
难不成是他们误会了?
瞎猜不如亲眼去看,薛元秋走上台阶,轻轻推开大门后,呆愣住。
映入眼帘的是一地横七竖八的侍卫,有的还没有彻底昏死过去,微微蠕动挣扎着,陡然听见门开的声音,身体一下子僵住了,像蜷缩等死的虾子。
果然符合谢大魔王的作风。
他们一路向内找,薛元秋刚开始还心惊,到后面走一步遇见一具,见得太多就逐渐免疫了。
走到半路,嘈杂的脚步声忽然传来,薛元秋抬起眸,迎面撞上冷着脸而来的谢世子,他的黑靴闲庭漫步般迈过脚下的人,在身后一众畏畏缩缩的侍卫簇拥下掀睫望来。
对视不过一秒,薛元秋便率先错开了视线,看向别处。
谢徵抿抿唇,眸光像忽闪的星子般暗了下。
她的眼睛看来时不再有笑意,甚至移步躲远了些,明明是他希望看到的画面,但为何,他的心脏在抽痛,齿间的痒意不仅没有消退,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欲壑如藤蔓般疯狂生长。
谢徵下颌紧绷,生硬地移开视线。
场面沉默得诡异,连玺张了张嘴,试图说些什么缓解有些紧绷的气氛,但触及谢徵望向某处漆黑到有些执拗的眼眸,话便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这时候,魏知县擦着冷汗走到中间,装傻笑道:“这几位应该也是少侠的朋友吧,贵客到来,本官有失远迎,真是失敬啊。”
连玺扯了扯唇:“是我们不请自来,还望知县大人见谅。”
魏知县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经过一些尴尬的拉扯之后,总算进入正题,连玺提出想去红叶矿山参观一番,魏知县犹豫着问其原因。
连玺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偶然听说这红叶矿山中皆是妖奴,想来定然十分壮观,故而想开开眼界。”
魏知县一听,登时骄傲得直起腰,“这些妖奴可是费了本官不少心力才抓住的,既然各位少侠云游来此,那本官必须尽地主之谊,招待好各位少侠。”
“过两日,本官便亲自带各位少侠去参观!”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连玺作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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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看来这魏知县也是贪生怕死之辈。”秦桑嗓音含着一丝不屑。
连玺给她倒了一杯茶,嬉笑道:“若他真有那宁死不屈的精神,便不会做这些混账事了。”
虽然他讨厌妖类,但不可否认的是妖有恶妖,便有善妖,那些妖能这么容易被抓住,想来并不是多么穷凶极恶的妖。
这时候,小葫芦从屋外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手里还握着一封信,眼含忐忑道:“各位哥哥姐姐,我师父要回来了……”
薛元秋摸摸他的头,道:“这不是好事吗?怎么愁眉苦脸的?”
“秋秋姐姐你不懂。”小葫芦大人似的叹了口气道:“我师父可凶了,要是知道房子被我给送人了,定会把我赶出去的。”
“那你看这是什么。”小葫芦正垂头耷耳的,思考着要不出去避一段时间,忽然眼前就出现一张薄薄的纸张。
他接过一看,惊呼道:“是地契!姐姐,你们帮我把地契要回来了!”
“不仅如此哦。”秦桑神秘道。
她像是变魔术般,变出一叠地契在桌上,“这些都是那魏知县耍手段拿去的地契。”
小葫芦道:“我认识它们以前的主人,可以帮忙还回去。”
薛元秋塞给他几块酥糖,小葫芦便咬着甜滋滋的糖,抓起地契就往外跑,他跑得快,稍不注意便掉下来一张,薛元秋捡起来时,就不见了小葫芦的身影。
她忍俊不禁地追出去,谁知又迎面遇上从院外回来的谢徵,她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思维一步转了过去。
“……”她在干什么?又不是决裂了,碰到礼貌地点个头就好了,这样反倒像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一样!
薛元秋想清楚后便逼自己转过头,笑容僵硬得不自然,抬头正想打个招呼,便见高她一头的少年目不斜视,迤迤然地越过她走了。
“……”
薛元秋反倒松了口气,但又有一种说不出的遗憾。
系统告诉她,现在男女主的信任值足以抵消她的副作用,所以她才冒险去问的。
即便问之前,她也大概猜到了,谢徵会如何回答。
可总是被那样忽冷忽热地对待,任谁都会不甘心,同时,也会心存一丝希冀,希望自己是其中那个特殊的。
但很显然,她不是。
薛元秋捏着地契,转身走了。
她身后,少年忽然停驻脚步,回头看她,目光如同黏连的蛛丝,跟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连她抬脚踢石子时发丝跃动的细微弧度都收入眼底。
这几日,薛元秋都尽量避开和谢徵遇见。
但总有特殊的时候,例如,一日三餐。
她起的还算早,晨起锻炼后,鞠了一捧凉水泼在热腾腾的脸颊上,随手拿起毛巾边擦边往屋里走。
饭菜的香气飘在鼻端,她心情很好地跨进门槛,“林婶,今天吃什——”么?
但很可惜,屋内没有林婶子,只有一只垂着眸悠悠擦拭弯刀的大魔王。
“……”
薛元秋告诉自己尽量自然,深呼吸一口气,准备迈过另一只脚时,大魔王的目光闻声而至。
“……”接触到他的视线后,她像是得了PTSD一样猛地转过身,又手脚僵直地走向了刚刚洗脸的铜盆。
恰巧秦桑走过来,问她:“元秋,你干什么去?”
薛元秋微笑:“天好热,我去洗把脸。”
用过早膳之后,薛元秋和秦桑一起出门寻找神医的下落。
首先打听的便是无端城中的药舍,一上午的时间,两人几乎跑遍了整座城,除了被推销各种灵丹妙药,没能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秦桑安慰她:“神医都是这样神出鬼没的,如果走之前还是找不到的话,我便回山一趟,问问我师尊有没有寒毒的解药。”
薛元秋其实不是特别在意这件事,只要能坚持到明年开春,到那时故事结束,她就能回到现实世界了。
但面对好友的关心,她的心还是暖洋洋的,应道:“桑桑谢谢你,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回去。”
又抬头看了看,快到晌午了,薛元秋便提议捎些零嘴回去,犒劳一下辛辛苦苦去还地契的小葫芦。
药堂的对面就是零食铺子,薛元秋刚要进去,忽然余光里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脊背一僵,赶忙拉着秦桑躲进了铺子里。
秦桑疑道:“发生何事了?”
她循着薛元秋的目光看去,瞬间了然。
祝白在后面擦着汗,半死不活地跟着,看见不远处的医堂后总算露出个解放的笑容,追上前面肩宽腿长的少年。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医堂。
“奇怪,我看这谢世子早上还好好的,不像是生病的样子……”秦桑小声喃喃,而且就算要看病,何必来这么远的地方。
她抬头,看向对此漠不关心挑选零嘴的薛元秋,心中顿时产生一个想法。
零食很快就挑选好,薛元秋付了钱,便挽着秦桑的手臂想离开。
谁知却没拽动,她不解地转过头,眸中映出对方面上的笑容后,右眼皮极轻地跳动了下。
然后她就被强拉着去了趟对面的医堂,理由是连玺最近总觉得头晕眼花,拜托秦桑捎点药回去。
医堂的小哥见是她们,殷勤的笑容变成疑惑,问道:“二位姑娘还有何事?”
秦桑没白问,先给不知道得没得病的连玺买了药,在那小哥算药钱的间隙问:“我想问一下,方才那两位客人,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小哥狐疑地看着她们,秦桑连忙摆了摆手,澄清道:“我们住一起的,就是想问问他们是不是生病了。”
“原来是这样……”年轻小哥挠挠头,见两人眸光澄澈,不像是心思不纯之人,便道:“那两位客人跟你们一样,也是来询问神医下落的。不过,我在这无端城将近十年,还真没听说过有谁能冠神医之名的。”
薛元秋垂下眸,心情颇为复杂。
或许,他来寻找神医,是有别的原因呢?
或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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