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记雪身子骨弱，这一遭直接被打去了半条命。医馆老头说若是再迟半日送来，便是神仙也无力回天。
“先救人，”明聆向系统赊了些银锭，“务必用最好的药。”
“自然。只是我上了年纪腿脚不利索，可否麻烦郎君帮忙搭把手？”
“需要我做什么？”
“先把衣裳脱下来。”
“什么？”明聆一拍桌子站起来，惊诧道，“脱衣裳？脱谁的衣裳？”
他做惯了“明聆仙君”，许久未曾入世，难道人界的民风已这般开放了吗？
“自然是这位小郎君的衣裳，”老郎中看了他一眼，“你，我，他。这屋里就我们三人，还都是男子，郎君可是觉得不妥？”
“……并无不妥。”
明聆咬咬牙，伸手扒下了宁记雪身上沾满血的外衫。他们都是男子，只是脱几件衣裳方便上药罢了，并无不妥之处。
宁记雪被扒了个精光，老郎中挑出嵌在肉里的木刺后，吩咐明聆去打盆温水来。
明聆照做，两人忙了半晌才处理完伤口。确保不会再有其他感染并发症后，宁记雪这条命才算是保住了。
“他这个样子要多久能好全？”明聆问。
老头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日？”
“他伤的这么重，就是神仙来了也做不到一日便好，”老头翻了个白眼，“少说也要一月才能结痂，百日才能好个七八分。”
老郎中继续晒药材去了，留明聆一人坐在房间里。他托腮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宿主？你怎么突然装起深沉来了。”
“黑团子，我在想——”
明聆在想，若是让他施法救治的话，不出三日宁记雪便能活蹦乱跳。
“宿主，最好还是不要动用法术干预他人生死，”系统提醒道，“天道容不得。”
“人我都救下了，还怕天道责罚？”明聆嗤笑，“天道那个老王八蛋，从来就容不下我。
“宿主慎言，”系统急忙出声阻止，“我们不讲这些不开心的了。话说宿主，有一件事我挺好奇的，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问。”
“说。”
“你——为什么讨厌凌渡啊？”
明聆看了眼躺在床上昏死过去的宁记雪:“……你觉得现在是合适的机会吗？”
“机会都是认为创造的嘛，”系统干笑了两声，“人家是真的很好奇，宿主是因为凌渡天赋高才讨厌他的吗？”
“讨厌就是讨厌，何来理由，”明聆神色淡然，“你若是仰慕他的名声来为他说好话的，大可不必。我虽讨厌他，但不会真做出什么坏人名声的事来。”
“不不不，我当然是和宿主您站一边，我也最讨厌凌渡了，”系统辩解道，“想来他除了走运些，也没什么别的能耐。若论起丰功伟绩来，宿主守了人界两千年，可比他功劳高多了。”
明聆被哄开心了:“他飞升太早，确实不及我做的实事多。黑团子，你挺会说话的嘛。”
“肺腑之言，肺腑之言，”见他心情变好，系统也高兴了许多，“宿主啊，不如我们此刻便开始修炼吧？”
明聆早一日修炼，便能早一日飞升。
他飞升了，天上那位眼巴巴等着的仙君就能遂愿。夫妻哪有隔夜仇，两人见了面自然而然就和好了。
他们和好了，一高兴再给它捏个实体玩玩……啧，真是越想越有盼头。
“修什么，太上忘情吗？我不会。”
这两千年来四宫加一块才出了十五个无情道修士，至于太上忘情更是未曾听过。
“没关系，我这儿有心法，”系统掏了掏，掏出几本厚厚的书来，“天下万道归一，苍生道与太上忘情更是有许多共通之处。宿主直接从元婴期的心法开始看便是。”
“元婴期？这般不算走捷径吗？”
“不算。宿主相信我，只要你现在开始修炼，不出一百年准能飞升成仙。”
“那我便信你一百年，”明聆已经死过一次，也没什么可怕的了，“黑团子，希望我这次不会再信错人。”
……
冷。
好冷。
山中的雪还没停吗？已是第三日了，他一粒米都未曾进过，肚子里只有沉甸甸、融化了的雪水。
一个人都没有，到处都是白茫茫的雪。风一吹，雪花顺着他的脸颊划过，连他都变成雪白色。
他疑心自己早就死了，所处之地是审判罪人的寒冰地狱。所以他才看不清东西，再找不到回家的路。
等等。
那是什么？
红色的，小小的一团，缩在白茫茫的雪地里，像一盆温暖的炭火。
他艰难的从雪里拔出脚，向前迈出了一步。不料他太久没活动，四肢早已冻僵，一下摔倒在了地上。
“爹，你快来看，这里有只小狐狸！”
谁？是谁？
有人来了吗？救救我，我在这……
他失去意识前，只看到了皑皑白雪，一如此刻散落在榻边白色的云纹锦袍。
“你醒了，”见他醒来，明聆端起旁边的药碗，“醒了就把药吃了。”
“谢恩公救命之恩，”宁记雪咳嗽了两声，挣扎着坐起身来，“小生宁记雪，来日定会报答恩公。”
“报答就不必了。”明聆把碗往他面前推了推，“吃药。”
“那怎么能行，书中有云: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恩公救了我的性命，哪有知恩不报的道理？”
“只是我家境贫寒，尚无金银钱帛之物傍身，又无官职。若是来日科举我金榜题名，定会……”
“我说了不必。本君路过此地日行一善，全当积德，无需你报答。”
在乾虚山时宁记雪帮他收尸，这恩本就是明聆该还他的。
宁记雪不说话了，接过药碗一饮而尽。怕伤了他的自尊心，明聆沉吟片刻开口道:
“我不在意金钱之物，倒是颇爱有才之士。你方才说你要参加科举？”
“是。家父亦是进士出身，曾任青平县县令，勤勤恳恳一心为民，但终究被高官逼迫致仕。”
“如今陛下听信谗言，被贪官奸臣蒙蔽双眸，朝堂愈发**，天下民不聊生。即使不为自己，我也要为天下万民争上一争，为百姓谋条生路。”
“哇塞宿主，他好有抱负！”系统被宁记雪这番话感动了，“宿主你一定要辅佐他当大官，好好整治朝廷！”
“空口白话。他若是真有抱负，便不会一觉睡到巳时。”明聆叹了口气，对宁记雪说的却是:
“天子识人不清，亦是天下之难。天下有难，我等庶民自然要尽绵薄之力。四书五经我读过一些，你若不嫌弃，我愿留下助你。”
“只当是为了，”明聆正色道，“这天下太平盛世。”
“恩公知我，我自然愿意与恩公相伴，”宁记雪感动的眼泪汪汪，似乎是终于遇到了懂他之人，“在下姓宁，名记雪。敢问恩公如何称呼？”
“明聆。”
“是哪两个字？可有表字？”
“明日花谢尽，聆山踱玉前。我无表字，你唤我名便好。”
“明聆恩公。”宁记雪抬手欲作揖，不料扯动了伤口，顿时疼的他直抽气。
“别动，刚上好的药，”明聆按住他，长长的袖口拂过他的脸颊，宁记雪嗅到了一股淡淡的冷冽香气，“我去叫郎中来为你把脉。”
他起身离开，独留下宁记雪一人脸色微微涨红。
郎中来的很快，把完脉又开了两副药，宁记雪一一喝下。这番折腾下来天色已经黑了，明聆守着宁记雪睡下，替他掖好被角才起身走到了院子后面。
“等他自己好起来也太慢了。黑团子，我的积分还剩多少，还够不够买几瓶治伤的灵药？”
“宿主，你的积分都成负的了，哪儿还有剩的，”系统打了个哈欠，“再说了都这么晚了，我们明天再看不行吗。”
“负数？我不是有九百积分吗？怎么花的这般快。”
“用来借朱雀神官分身了啊！还有那些心法、银锭，哪个不需要花钱。”
“……我还欠你多少？”
“不多不多，两千三百一十六积分。”
“你疯了？这么多积分我要多久才能还上！这身体我不借了，还是让我去死吧。”
“欸欸欸宿主我和你开玩笑的！借的身体肯定不会算到你欠的积分里面，刚才是我胡扯的。”
“宿主只欠我十六积分，努努力就能还上了。”
“你铺子里卖的东西这么贵？几本心法，一块银锭就近一千积分了？”
“这……这个价格也不是我定的嘛，是主神大人，”系统开始甩锅，“没办法啦，系统界就是通货膨胀，我也莫得办法。”
怪不得积分和好感度兑换汇率这么高，原来是还有这茬在这等着他呢！
明聆捏了捏眉心，问:“那我刚才说的药需要多少积分？”
“五百积分。积分不止获取好感度这一条途径，宿主和任务对象有身体接触也能获得积分。”
“方才……”明聆想说这一路上他已经和宁记雪接触过了。转念一想，他都是用法术托着人回来的，帮他解衣服时更是小心避开。
“我知道了，”明聆捏了捏眉心，“只要身体接触，便可以获取积分，对吧？”
“不是啊，是亲密接触才行。”
“亲密……接触？”
“是哇。牵手一次三百积分，接吻一千，睡……咳咳，睡一起深入接触一万积分……”
“荒唐！”明聆怒斥道，“牵手接吻睡觉？你觉得这像话吗！本君是做不来，你另请高明吧。”
“欸宿主你别生气嘛，这个不是必须要做的任务！你接受不了可以只做好感度的任务，就是积分来的慢点。”
“那就慢慢来，”明聆是打死也不可能去做那劳什子牵手接吻的任务，“心法拿来，我今晚就开始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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